楚晋摇了摇头:“没事。”
他站起身,目光落回整洁床榻间,忽然一怔。
一些破碎的记忆骤然出现在脑海里,他突然觉得这里本不该是这样的。
被衾该是凌乱的,地板上是零落的衣衫,床榻间有晕开的血迹。
似乎有人曾在他耳畔轻声说疼,在他进入时急促地喘息,泪湿的眼睫下一双熟悉的眼睛散乱失焦,紧咬着唇,绷起的脊背弧线漂亮至极。
楚晋觉得手指猛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食指上,看见了一排尚未消褪的齿印。
作者有话说:
楚楚(慌得一批):我以为是梦结果好像不小心搞到真的老婆了怎么办!以为是梦就没收力强制硬来说话也不过脑子,疯了一晚上,老婆都疼哭了……
第124章 被动€€不择手段的敌人
天色熹微,钟瑾就被敲门声叫了起来。
这么早,云伲布庄还未开张,深秋露重,一夜过去街上便雾€€€€的,又冷又潮湿。
钟瑾裹得格外严实去开门,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门开后他便愣住了:“沈公子……?”
沈孟枝扶在门上,疲倦地应了声。
这么冷的天,他只披了件薄衫,不知为何也已经皱皱巴巴不成样子,衬得身形愈发单薄。
察觉到钟瑾的目光,他顿了顿,将衣领又往上拉了些,遮住了脖颈。
“快进来。”钟瑾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以为他是觉得冷,“齐公子昨夜去了我们在城内的医馆,还没回来,嘱咐我在这等你……沈公子昨夜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他试探地问了这一句,不想沈孟枝语气忽然变得有几分强硬,甚至带了防备之意:“跟你无关。”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他愣了愣,又缓和下来,轻声道:“对不起……我没事,不用担心。”
钟瑾被他态度的转变搞得有点不知所措,沈孟枝却已经绕开了他,步履疲惫地往楼里走去。
他像是真的累极了,走路都不太稳,嗓音也哑得很。仿佛说话就会扯得喉咙疼,沈孟枝没再开口,自己沉默地走。
披落身后的长发如绸,也凝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钟瑾反应了过来,慌忙将自己起床时随手拿的外衫脱了下来,追了上去:“早上太冷了,你多穿一点。”
给对方披衣服时他无意中擦过了沈孟枝的手指,察觉到了一股不正常的热度。钟瑾吓了一跳:“你发烧了!”
沈孟枝紧紧裹着身上的衣服,竟然还平静地嗯了一声。
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他便开始浑身发烫,此时脸颊都烧得微微发红,本来浅色的唇瓣先前被咬得充血,还未消褪,像抹了口脂,是前所未有的€€丽。
钟瑾呆了几秒,听见自己心跳有些快过了头:“我……我去给你找药,你等一下。”
他匆匆走后,沈孟枝有些支撑不住地蹲下身去,低低喘了几口气。
浑身都在疼。他没想到昨晚会那般失控,那些激烈的占有、疯狂的挽留,像是怕一松手他便会再次消失不见,楚晋拽着他,硬生生一直折腾到天亮才停歇。
他的身体还没好全,受不住昨晚的事情,中途便已经有发烧的预兆,只是被红绡散压住,此刻才显露出来,愈演愈烈。
沈孟枝眼前一片朦胧,体内阵阵热意让他有些意识不清。
也许楚晋醒了,看到房里没有别人,会理所当然地把这又当成一场梦。
这样也好……
沈孟枝意识模糊地想。
昏昏沉沉中,他头疼欲裂,鼻尖忽然闻到了一股浅淡的檀香。
沈孟枝勉力睁开眼,摇晃的眸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怔住,喉咙如被堵住,思念在这一刻化为有形,动了动唇,几近无声:“楚晋……”
下一秒,他猛地止了音。
眼前的雾气渐渐散了,钟瑾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手里拿着几味药,紧张道:“这些药你先服下,我一会去医馆找大夫来看你。”
沈孟枝垂眸扫了一眼,看见了他手中的一块檀香木。
钟瑾解释道:“我听说檀香木可用于寒凝气滞,这里正好有一块,我就拿来了。你有没有好受点?”
沈孟枝没说话。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让自己清醒起来,随后接过了对方递来的药丸,咽了下去,道:“谢谢。”
随即起身,跌跌撞撞向着后院走去,留下钟瑾一人在原地发呆。
脑海里还残留着对方方才无意识发出的声音,虽然轻得几乎听不清,可他还是捕捉到了。
那绝不会是生死宿仇之间会有的情感,反而浸透了入骨的眷恋。
楚晋……楚晋?
钟瑾瞳孔轻缩,他知道这个名字,全大秦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那是大秦的摄政王。
*
这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钟瑾,沈孟枝没跟任何人提起,沐浴完,自己吃了药便昏睡过去。
他睡了一天,日近黄昏时才有了点精神,起身出门时,正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齐钰和宋思凡。
这算是沈孟枝自书院一别后第一次与宋思凡正式相见。宋家向来家教严明,将气节与仪容看得最重,因此对方的样子其实和以前没有太大变化,不爱笑,性子平平淡淡。
他看见沈孟枝,愣了一下,随即移开眼神,低声道:“对不起。”
沈孟枝驻足,看着他。
宋思凡纠结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道:“我当时……误会了楚晋,出手伤了他,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沈孟枝道,“你不是习武之人,你的刀楚晋是可以躲过去的,可他没有动,硬生生挨了你这一刀。”
他垂下眼,道:“他没有怪你,我又有什么立场来怪你。”
宋思凡嘴唇颤了颤,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钰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替他开口道:“天牢的事我查过了,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宋思凡是中了他的圈套。”
沈孟枝神色动了动,压低声音道:“进屋说。”
几人进了房间,齐钰将门一掩,与宋思凡对视一眼,后者道:“昨天有人找到我,跟我说了父亲在牢中病重的事情。起先我并没有相信他,毕竟齐钰从未告诉我这些,可他说,是你要齐钰瞒着我。”
沈孟枝蹙起眉:“我?”
“没错。”宋思凡目光复杂,顿了顿,才道,“他说,我父亲的病,与楚晋有关,而你为了维护他,才要瞒着我。”
“我意识到他好像对你们的关系很了解,所以有些警惕。他告诉我,不信他也没关系,他可以带我进天牢,让我亲自去看。”
宋思凡深吸一口气,低声承认道:“……这件事牵涉到我家人的安危,我没法不答应他。当我进去后,我看到了楚晋对我妹妹出手的那一幕。他当时又跟我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突然失控,拿着他塞给我的刀就冲了出去。”
“对不起……”他喃喃道,“我没想到,楚晋他不会躲……”
沈孟枝倏地攥紧了手指。他问:“那把刀,是他给你的?……他是谁?”
齐钰轻咳一声,道:“我的那颗糖也被他换过了。这个人是我们安排在布庄的人,只有自己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宋思凡。我怀疑他在针对你,还有很多人顾忌你的身份,所以才会……“
“他叫什么名字?”沈孟枝猝然打断了他。
这样的伎俩,这样玩弄人心的手段,又如此了解他,甚至了解楚晋。
他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不安逐渐扩大。
齐钰很少见他有如此不安的时候,怔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了:“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只在布庄呆了一个月,或许是担心事情败露,今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愁。”宋思凡忽地开口道,“他告诉我,他叫苏愁。”
“……”
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一片沉默中,沈孟枝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闭了闭眼,“不用再找了。”
齐钰问:“你认识他?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沈孟枝没有回答。
他忽然觉得腹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连带着好不容易褪下的烧也有反复的预兆。
他只能低声道:“离他远一点。他跟我有很深的仇怨,难保不会波及到你们。”
……不,已经波及到了。
沈孟枝一顿,叹了口气。
“我本来怀疑是魏钧澜动的手,但是他贵为丞相,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伎俩。”他道,“如果是苏愁的话,他为了达到目的,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比如在刀上涂抹红绡散,让楚晋对他动情,逼他在床上,在那样不堪的时候暴露身份。
所幸他提前离开,没有被当面戳穿,否则一切都会无可挽回。
“可他为什么……”齐钰不解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楚晋知道,我还活着。”沈孟枝慢慢道,“从而让我重新回到魏钧澜的掌控之中。”
齐钰一惊:“你是说,他是魏钧澜的人?”
他们之中竟然混入了魏相的人,这样的事实令人心生凉意。
“我不能再这样受制下去了。”沈孟枝站起来,“苏愁既然敢出现,就代表之后他会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一旦陷入被动,就再难翻身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思凡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蹙眉问。
沈孟枝已经走到了门边,手指在门缝上轻轻摩挲片刻,沉声道:“……去把兄长从魏钧澜手中带回来。”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噬殆尽,渐浓的夜色中,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是的,苏愁还没死(*^€€^*) 像苏愁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当年不可能甘心赴死的,死的是替身
以及楚楚啊,下次轻点,你把人都弄发烧了(心疼我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