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小心说出了口,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叔叔也说喜欢他,他们算是扯平了,也没什么难为情的。
李锦程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想明白了。看着柏腾高大阔落的背影,却莫名的有些烦恼。
至于为什么烦恼,他不知道。
后来的后来他才明白,他对柏腾的喜欢,和柏腾对他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回到家,柏腾让保姆拿点心招待李锦程,自己回楼上洗澡换衣服。
下楼时,看到李锦程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看书,不见柏成钰的身影。
柏腾一边擦着湿着的头发,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拿了罐气泡水,问正在备菜的保姆:“成钰呢?”
保姆放下手里的番茄,在围裙上擦了擦,“还没起,我现在就去叫他起床。”
柏腾脸一黑,放下易拉罐。
“你忙着吧,我去叫他。”
他大步上楼,李锦程愣了愣,放下书,也跟了上去。
柏成钰还在趴着睡觉,一半被子耷在地上。柏腾薅着他的领子拽了起来,“都几点了还睡?”
“我这就起,这就起。”柏成钰瞬间清醒,顶着鸡窝头给门口的李锦程发去求救眼神。
李锦程只是抿着唇笑,也不说话。
“舅舅,别扭,别扭,我马上去洗漱€€€€”
柏成钰捂着扭红的耳朵,跑去了厕所,不忘瞪了李锦程一眼,“就知道笑。”
闻言,柏腾回过头,见到李锦程还未收回的笑容,微微一怔,心里倏然一丝柔软。
李锦程脸很小,嘴巴鼻子都小,哪哪都小,眼睛却大。
其实他见李锦程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孩长得很漂亮。
第六章 他没有心
十点钟时,钢琴老师准时来授课。
是位漂亮知性,气质卓然的女老师,名叫郑书妤。李锦程在一旁听柏叔叔和她的寒暄对话,得知他们应该是大学同学。
柏成钰已经洗漱整理完,穿件印着皇后乐队的黑色T恤,衬得皮肤更白,眉眼张扬。见到郑书妤老老实实打招呼,露着小虎牙,嘴很甜:“姐姐又漂亮了。”
郑书妤笑了下,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你也是,长得越来越帅了。才多大啊,都快赶上你舅舅高了。”
闻言,李锦程不自觉打量起柏成钰的五官。
柏成钰长得应该算得上帅,至少班里的女生是这样说的。
俗话说外甥像舅舅,可李锦程却觉得一点也不像,而且柏叔叔要帅得多。
郑书妤注意到沙发旁站着的男生,问柏成钰:“这位是?”
“是我朋友,我们是同班同学。”柏成钰抬胳膊揽住李锦程的脖子,侧头看他:“一会儿跟我一块上课,你就坐我旁边。”
话音落,一只手扳过李锦程的肩膀。他一愣,身后贴上温热结实的身体。回头看见柏腾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喉结随着声带动了动:“不行。”
“啊?为什么?”
“少装。”
柏腾低头,轻轻拍了拍李锦程的肩膀,语气瞬间温柔:“你跟叔叔去书房,看看书,做做作业?”
柏成钰不乐意了,“李锦程,我问你,你是跟我去学琴,还是跟我舅舅去书房?”
显然这个问题,没有纠结的必要。
李锦程抓住柏腾的衣角,算是回答。
柏腾不自觉地笑了下,眼角浮现细纹。他拾过李锦程的手,“走吧,我带你过去。”
李锦程点点头,乖乖地跟着他走。
这把柏成钰气的不轻,冲着他背影嚷嚷着:“好啊李锦程,别怪我没提醒你,等我舅舅把你弄哭了可别来找我。”
郑书妤伸手敲了下他的后脑勺,“行了,别跟你舅舅没大没小,赶紧上课。”
李锦程知道柏成钰的家很大,可没想到书房也这么大,比他和姐姐住的地方还要宽敞。
四面墙上靠着书架,塞满书籍。一张红棕色的木桌上,放着一台唱片机,旁边摞着许多黑胶唱片,还有一把放在玻璃橱柜里的小提琴。
落地窗旁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摆着台式电脑和文件。
柏腾搬来一把木椅,放上厚垫子,“坐叔叔旁边。”
李锦程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坐好。拿出笔袋,和一本厚厚的物理装订题。
题是物理老师特意给的。说是别的学生都没有,希望他在假期好好做完。
虽是周末,柏腾还有工作要处理。
大约一个小时,他把文件处理完后。打开电脑,戴上耳麦,听艺人工作室发来的单曲Demo。
保守的旋律,黏糊的唱腔,听得柏腾眉头敛起。
他疲惫地按着太阳穴,音频切到下一首时,坐正了身子。
偏古典的音乐,高音有点美式花腔的意思。他边听,边翻着手上的资料表。
周榕,戏剧学院毕业,音乐剧专业第一。
看证件照,五官不是很精致,算得上周正,正剧里一般爱用的演员脸。
柏腾拿过钢笔,圈出标记。
他放下笔,动了动有些僵疼的脖子。瞥到一旁的李锦程时,才想起来身边还坐了个人。
小孩正趴在题本上画图,离得太近,额前的刘海粘了几粒橡皮屑。
柏腾伸手捻去,“别离书本太近,看坏了眼睛。”
沉浸在题海中的小孩回过神,立马坐正身子。
他看了眼纸上的题目,难度明显超纲,“这些题都要做完?”
李锦程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玩呢,比如看看电视,打打游戏之类的?”
李锦程摇头,“不玩。”
柏腾看他两秒,随后伸手扣上题本,推到一边。
“不要一直啃课本,会变成书呆子的。你们这个年纪,比起做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听他这样说,李锦程眼露疑惑。
其实柏腾想说,比起陷于题海搏得最后的考试分数,更重要的是兴趣力和创造力。清晰特长所在,明确兴趣方向,更有利于未来的选择。
但对于一个家境贫寒,唯有应试教育一条路往上走的学生来说,这些只是何不食肉糜的理想话。
柏腾没再继续说,拿过桌上的蓝牙耳麦戴在他头上,“听会儿音乐,休息休息。”
高大的身躯靠近他,李锦程抬头看见他下颌处,也有一颗痣。比眉心的那颗痣大些,只有这个角度才能看到。
李锦程移开视线,耳根攀上热度。
鼠标点击列表第一个音频,音乐流淌进耳腔,李锦程下意识地蹙起眉。
柏腾看向他,“好听吗?”
见小孩表情有些犹豫,柏腾稍稍靠近他,“你只管说,这算是我的工作,就当帮叔叔一个忙?”
李锦程看着男人成熟的脸,心跳倏然加快,红着脸点了点头。
柏腾莞尔,侧身敲了下空格键。
不太美好的歌声把李锦程拉回现实,他摇摇头,“不好听。”
“嗯,下一首。”
“不好。”
“......”
直到放到周榕那首,李锦程才点点头,“好听。”
柏腾轻挑了下眉,又揉揉他的头发,“不错,和叔叔想的一样。”
被夸奖的李锦程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弯起唇角。
柏腾起身拿过桌上的手机,走到窗台前,拨了个电话。
“告诉郑楚星,歌重写。下次再交上来这种电子垃圾,别再拿给我。恣意的新电影主题曲用周榕的,找个贵点的录音棚,宣发搞好点......”
刚挂断电话,张初正的名字跳跃在屏幕上。
两分钟后,柏腾冷着唇角挂断的了电话。
回头正好对上李锦程紧张的表情,大概是表现出的严厉一面又让小孩害怕了。
他走到跟前,语气温和,尽量挽回形象:“叔叔有工作出去一趟,电脑你可以随便用。”
说完,他端起桌上剩下的半杯冰美式,一饮而尽。咖啡有些苦,柏腾皱起眉。
放下杯子正要走,手臂被碰了碰。
李锦程低头翻找书包,从里面拿出李楠带给他的桂花糖。
看上去柏叔叔喝的咖啡有些苦,又或者工作不顺心,让他心情不太好。
李锦程忘记是谁说的了,甜食可以舒缓心情。不知道是否真的有用,但希望有用。
他拧开盖子,举给柏腾,“柏叔叔,吃糖。”
柏腾不爱吃甜,也不吃甜。看着满罐的琥珀色糖块,下意识想拒绝。
可小孩又说,“我姐姐,亲手做的。”
到嘴边儿的拒绝话咽了回去,柏腾说了声谢谢,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裹着桂花碎的糖,质地不硬,类似蜂蜡,€€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