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唏嘘声中,班主任淡定地开始讲课。
姜楚挪了个座位,将画着老鼠和蘑菇的桌子空了出来,不然每次低头看见这些图案,他脑子里就会不自觉浮现出唐昔那张颜艺抽象的脸。
很打扰他学习。
当听到老师说今晚举办迎新晚会时,姜楚很快就在心里的剧情列表的第三条打上一个勾。
他的第三个剧情点,也是他发现主角受和校霸之间暧昧不清,直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从此开始关注起主角受的感情生活的一个转折点。
书中写,今晚的晚会,校霸魏阙会因为看到周兰斯跟别人走得近,心中醋意大发,虽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针锋相对中喜欢上了周兰斯,只知道他看见周兰斯和别人近距离接触的这一幕让他格外不爽。
魏阙把人堵在角落,本以为自己会像对待其他看不爽的人一样,将人教训一顿,可当他这么近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时,心里却升起了另一种别样的念头,不顾反抗,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
姜楚将那一段剧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看着黑板的目光有些沉重。
他终于还是要成为别人play里的一环,在每一个开车的现场留下自己的足迹。
怀揣着如此沉重的心情,在夜晚到来的时刻,姜楚迈出了朝大礼堂前进的步伐。
一路上他碰见了很多人,许多都是平时不常见到的高一和高二学生。明泽高中各个年级的制服颜色不同,高三是沉稳的银灰色,高二是宝石蓝,高一是明媚的红。
夹在色彩明媚的人流中,姜楚这身银灰的校服仿佛是照片中褪色的一点。
大礼堂建设在高三教学区的正前方,两者中间隔了一片小树林。
八点,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两侧的路灯将道路照亮到没有一丝阴霾,夜晚的大礼堂的外观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
大礼堂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所以这是姜楚第一次进来。
内部呈现半圆环结构,数不清的座位由上及下层层排列,中心是一方巨大的平台,平台后方是大片从屋顶垂下来的丝绒幕布,正上方悬挂着几面的电子屏幕。
是原地就能举办演唱会的程度。
姜楚来得不算早,前排的座位早就已经被占完了,不过他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看表演,所以也不在意视野,随意一个选了靠近走廊,方便随时离开的位置。
大概是这里的视角太差,周围一圈的座位都没有人。姜楚就静静窝在角落里思索之前没注意到的问题,他只知道是表演完后魏阙把人堵在角落,但角落……是哪个角落?
今晚的主持人是温裕之和一位不认识的女生,学校领导们说完致辞后开始表演节目,过了一会,嘈杂的礼堂忽然安静下来,姜楚从思绪中脱离,目光投向下方的平台。
但他离得太远了,只能看见舞台中央摆了一架钢琴,突然,所有灯光尽数暗下,一盏追光灯投射在那架钢琴,和坐在钢琴前的周兰斯身上。
巨大的电子屏幕清晰地反映舞台上的一切,黑暗中,松形鹤骨的少年成为唯一的光源,他只是出现在那里,就能轻易霸道地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黑白钢琴键上的手指宛如精美的艺术品,有如玉般的质地,他仿佛是琴键天生的掌控者,悦耳灵动的音符流畅而驯服地从少年指下流淌而出。
礼堂内的众人自发的没有说话,安静地欣赏这幅由琴声和演奏者共同组成的美好画卷。
姜楚有一刻忽然明白为什么周兰斯能被这么多人喜欢。
一曲结束,少年在掌声雷动和欢呼呐喊声中谦然退场。
姜楚也站了起来,悄然离开,就在他走到礼堂大门时,灯光重新亮起,姜楚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出现的是抱着竖琴的唐昔和握着小提琴的谢时安。
两人都穿着白色服装,一位像西方油画中纯洁乖巧的小天使,一位像古时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光是看长相,特别能唬人。
姜楚感叹地转过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两人似乎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大概是巧合吧,姜楚走出大门,毕竟下方舞台距离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他。
礼堂外没有人,背后隐约传来的悠扬琴声,再走远一点就只能听到蝉鸣了。
他没法在众目睽睽下从内部溜进后台,只能在外面寻找突破口,往好点想,魏阙没有表演应该不会进去后台,那说不定他把人堵住的地点就是在外面呢。
姜楚沿着环绕着大礼堂的树林小道摸索过去,虽然有路灯,但是在重重树影的包围下还是让人感到有点不安。
拐了个弯,再直走一段路就能到大礼堂的后门。
“周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说话的少年身高体长,话语铿锵有力,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捧花,应该是精心打扮过,穿的很正式,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大背头。
“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姜楚脚步一顿,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周兰斯被告白的场景,小路笔直,他们只要偏个头就能看到他。
怕什么来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周兰斯有了看过来的趋势。
姜楚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动了,迅速一个闪身,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狗狗祟祟地躲在了小路旁的一颗大树后面。
“……”
好吧,虽然有点猥琐,但是避免了一场尴尬。
“……不好意思,我在高中没有恋爱的打算。”那边,周兰斯礼貌地拒绝面前的告白。
姜楚蹲在树干后面,悄悄探出一点脑袋,心想该不会魏阙就是撞见这一幕所以醋意大发,然后把人堵在角落红眼掐腰的吧?
夏天蚊子多,尤其是小树林里,就算明泽高中很有钱也没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姜楚刚蹲下没多久,就感觉手臂传来痒意,定睛一看,是一只肚子已经吸得鼓鼓的蚊子!
他巴掌都已经伸出来了,可是想到不远处的两人还没走,如果他打下去肯定会发出响动。
姜楚咬牙切齿,挥手打算把这只该死的蚊子赶走。
“你,在做什么?”
忽然,背后传来幽幽的,鬼魅般,极轻极近的声音。
下一刻,姜楚被一把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第23章
“跟踪?还是尾随?”
姜楚被人从后面揪住脖子拎起来抵在树干上时,脑袋还是糊里糊涂的。
或者说在听到那句“你在做什么”的时候人就呆住了。试想一下,夜黑风高,万籁无声的小树林里,你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句似幽似怒的声音,甚至还有浅浅的凉气拂过后脖颈。
姜楚完全没有听到任何靠近的动静,就背后的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是热的,姜楚这才松了一口气,是人就好。
跳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一点下来,姜楚怕被前面的周兰斯二人发现,被掐着脖子也不敢有太大的反抗动作,最薄弱的地方被握在别人手里,他忍着难受,小声解释:
“我,我没有跟踪,也没有尾随谁,我只是不想撞见前面告白的场景,所以就在这里暂时避一下。”
“……真的?”身后的人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点,但还是有些怀疑,对方似乎也不想闹出动静来,压低了声音凑到姜楚耳边,“那你,证明给我看。”
姜楚懵,这要怎么证明?
席陵把人揪着转了圈,盯着人瞧了几眼,仿佛确认了什么,松开手,面不改色的从兜里取出手机,“加个V信。”
席陵见姜楚傻呆呆地站着不动,轻啧了一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点。”
“……”姜楚不懂这是什么操作,但是他还有剧情要走,为了快点摆脱他,只好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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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过半,席陵出来透个气,视线无意间瞥见一个人,起初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点眼熟,那灰扑扑的模样跟他上次看见从周兰斯车里走下来的人很像。
想起周兰斯的室友是个刘海遮住脸,阴沉又奇怪的人,观察了一路后,发现大概率就是他。
席陵本来只是单纯像看看周兰斯的室友长什么样,却见前面的人突然做贼似的躲到了旁边的大树后面,还不时鬼鬼祟祟地探出个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席陵心里兀地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要知道喜欢暗恋周兰斯的人在学校里数都数不过来,他为什么会下意识忽略周兰斯的室友?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给了这个变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只要想到周兰斯身边藏着这么一只恶心猥琐的偷窥跟踪狂,席陵就感觉怒火中烧,放轻脚步走过去,打算给这个死变态一个教训。
可是在他出其不意地握这个死变态的脖子时,才发现这人纤细得过分,把人提起来也没用几分力气,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而小的,胆怯的像只刚出窝的灰毛兔子。
这么弱还出来当变态,也不怕被发现的时候给人揍死。
感受掌心下的轻颤,鬼使神差地,席陵放松了一点力道。他想,他只是不想跟周兰斯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遇见,最好这个变态也识趣一点,别让他们注意到这里。
好在对方很安静,被他拎着转了个圈也是呆呆的一动不动,莫名的,席陵有一点点相信他说他不是变态的话了。
看在这人还有用的份上,这次先放过他。
“以后你把你每天干了什么都发给我,”两人加了好友,席陵低头给手机备注,问他,“名字?”
“……姜、姜楚。”
艰涩地报上自己的名字,姜楚看着手机上那条新添加的好友名字,眼神逐渐发直,席陵……这不是小说中期才会出现的年下狼狗攻吗?
他刚才耳背了,席陵叫他每天干什么来着???
“你不是周兰斯室友吗,”改完备注的席陵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了精心设计过的话,“也顺便把他的喜好和习惯也记一记。”
……哦,懂了,这才是重点。
姜楚回头看了一眼,见周兰斯已经转身离开,他心里焦急走剧情的事,只好胡乱点头先应付过去。
席陵收起手机,居高临下的俯视面前垂着脑袋的看不清脸的姜楚,忽然问,“喂,你喜欢周兰斯吗?”
这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姜楚震惊,赶忙用力摇头,没有一丝犹豫地表态,生怕晚一秒就要这位醋劲十足的攻被误会,“不喜欢!”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激动,姜楚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周同学只是最普通的室友关系。”
着重强调了“最普通”这三个字。
好不容易把这位提前出场的攻敷衍过去,姜楚赶紧朝着周兰斯离开的地方追去,祈祷没有错过剧情。
好消息是,他赶上了,就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姜楚蹲在角落,兢兢业业装作一位不小心撞见修罗场的无辜路人,只待惊讶地看着那两位主人公打架变打啵。
原著描写的场景里,周兰斯和魏阙两人之间可谓天雷勾地火,尤其是魏阙,仿佛下一刻就要抑制不住怒气揍人。而周兰斯虽然性格好,但被他这样挑衅自然也不会客气。
总的来说,就算没有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也不应该像现在一样平静。
没错,魏阙不知道跟周兰斯说了什么,甚至还礼貌的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离开了!
姜楚缓缓瞪大了眼睛,所以,红眼掐腰的剧情呢?
那他到底算不算完成剧情?
眼睁睁看着两位主角相继离开,姜楚能怎么办,总不能一个人继续在这里守着吧。
他站起来原地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就当姜楚以为这个剧情点就这么结束,准备回宿舍时,意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降临,他刚走出大约五六米的距离,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呢,那股该死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