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很白,面颊因为呼吸不畅而€€泛起淡淡的潮红,本€€就€€丽的五官此刻漂亮得惊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若盈着一汪金色的湖水, 随着魏阙的动作惊愕地瞪大, 终于€€,兜不住的泪水也在这一瞬间似断线一般坠落。
像母亲钟爱的那棵垂丝海棠, 魏阙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个想法,只不过这棵海棠此时被泪水沾湿了。
魏阙胸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被这串眼泪打€€灭了, 但依旧负隅顽抗地冒出细细的白色烟雾,升腾而€€上,轻而€€柔地蒙住了他的思维,堵住了他的咽喉。
使€€劲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姜楚:……
他又疼又懵地被揪起刘海,跟魏阙短暂对视了两秒钟。
“魏阙,不要欺负我弟弟。”
下一刻,两人的头顶上方兀地响起一道温吞的声音,打€€破了这极短暂的奇诡气氛。
魏阙像是被这声音吓到,猛地后退几步,但他忘了自己€€还扯着姜楚的头发,感觉手上一紧又忽然€€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姜楚泪花花捂住脑袋,刘海片夹着他的头发,这一拉硬生生不知道扯掉了几根。
绷不住了,超痛。
“……”魏阙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疑似姜楚刘海的东西,脸上难得露出迷茫无措的表情。
他眼睛极快地瞄了一眼姜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心虚,片刻后,他僵着长腿走过去,直着五指把刘海抖下来,又噔噔瞪后退回原来的位置,很轻地说了一句:“抱、抱歉……”
如果有认识魏阙的人在场会惊讶,这位从€€小就受尽宠爱,桀骜不羁的大少爷,竟然€€也有让他自愿主动低头道歉的时候。
魏阙僵硬地憋出那句话后,立马转身快步离开,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见没人注意他,谢时安也不在意,继续慢吞吞的干自己€€的事,一边出声问,“弟弟,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呢,姜楚捡起刘海片抖了抖,检查了一下,没坏。
心有戚戚地把刘海片夹了回去,姜楚站起来动了动肩膀,还好不是特别疼,唐昔是追不上了,想着上面还有个人,于€€是仰起头。
他没来得及纠结谢时安叫自己€€的那个奇怪称呼,就看见那半个身子趴在二楼窗户上,正一点€€一点€€往下挪的人,姜楚迟疑地开口,“嗯……你在做什么€€?”
“弟弟,我在下楼。”谢时安情绪稳定。
是吗,那你下楼的方式还挺别致。
姜楚想到第一次见到谢时安的时候他就在翻窗,再回忆书中谢时安的人设,一个一言不合就喜欢强制爱的病美人。
果然€€,有这种喜好的人,脑回路不正常才是正常的吧,姜楚如是绕口令。
这时,谢时安已经顺利爬出了窗户,站在墙上微微突出的地方,只剩两只手轻轻搭在窗台上,他垂首俯视下方,肤色苍白,发色乌黑,风吹动他的衣摆,像一只即将下坠的燕雀。
“弟弟,你让开一点€€。”谢时安温声提醒,“我要下来了。”
尽管只是在二楼,可高度也有三四米,脚下虽然€€是土地,可远不如草坪松软,就算是普通人跳下来都不能保证可以全须全尾,更何况还是谢时安这个身体脆弱又有心脏病的人。
假如就让谢时安这么€€跳下来,姜楚肯定,今天要么€€谢时安进€€医院,要么€€他进€€派出所,理€€由是谢时安跳楼自鲨的第一现场目睹人,去笔录去。
“哥,你能翻回去,走楼梯下来吗?”姜楚甚至为了他哄换了个称呼。
谢时安也听出来了,眼皮睁开的幅度增大了一毫米,他浅浅地笑了,两个从€€没见过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温吞的声音都似乎活泼了一点€€,道:“弟弟,应该不行,我没有力气了翻回去了呢。”
姜楚眼睁睁看着谢时安说完那句话后就松开手,任由身体向下坠。
好好好,所以你就有力气跳下来是吧!
于€€是,姜楚的后背和后脑勺刚离开墙壁不久,现在又跟地面亲密贴在一起,身上还压着一个正常重量的男生。
这一下,差点€€没把姜楚砸厥晕过去,他人生头一回知道眼冒金星是什么€€感受。
谢时安悄悄卸掉撑在地面上的手臂的力气,轻轻哎呀一声,顺势倒在少年怀里,他平静而€€苍白的脸正好贴在胸膛处,听着耳边传来剧烈、急促、富有生命力的心跳声。
真好听。
他闭上眼,脑海里是刚才姜楚朝他张开双臂,仰着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明亮而€€澄澈,勇敢得像只扑闪着翅膀从€€悬崖跃下的雏鸟。
喜欢。
姜楚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可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透不过气,跟鬼压床了似的,他睁开眼,视线点€€点€€下移,原来是一个散发淡淡药香的脑袋正压在自己€€胸口,一动不动。
“……”
“谢时安,你还好吗,能先起来吗?”姜楚推了推他的肩膀,另只手已经摸向手机,万一人真的没有意识了就立马拨打€€120。
好在谢时安还有意识,在姜楚准备把人从€€身上掀下去前,谢时安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眼里雾蒙蒙的,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他如雪般苍白的脸色,脆弱的像片一触即化的雪花。
姜楚见状也没多想,以为他也摔懵了,问,“你有没有不舒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谢时安摇了摇头,慢慢爬起来,朝地上的姜楚伸出手,“刚刚谢谢你,接住了我。”
那边,走了一段距离的魏阙渐渐放慢脚步,心里那股他自己€€也搞不懂的复杂情绪终于€€平息了一些,他不由自主地向后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之前胸口被浇熄的火焰死灰复燃。
看着姜楚竟然€€张开双臂用自己€€身体给谢时安当垫背,他用力磨了磨后槽牙,鹰隼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地上人。
姜楚,你好样的!
大概谢时安八字硬得堪比金刚石,这么€€折腾下来除了手臂蹭红了点€€儿,其他一点€€事没有。
只有姜楚,要做的事没做成€€,还混得一身腰酸背痛。
shift!
迈着沧桑脚步离开的姜楚没有察觉,对面楼顶的天台,粲然€€夺目的俊美少年微微弯腰,胳膊放在护栏上,撑着脸,鸦羽长睫垂下,不知道看了多久。
天台的风吹拂起那极黑的发丝,周兰斯直起身体,漫不经心地回头,“好了么€€?”
“没,”有点€€生涩拗口的话音回答他,音色低醇优雅,如拨动的大提琴,“你,再转回去一下。”
苍白的手握着炭笔,脚边是散乱的画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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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楚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吃了晚饭,回到宿舍时里面空荡安静,周兰斯不在,一瞬间感觉像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周兰斯虽然€€住宿,但他不常待在宿舍,通常晚上回来的时候姜楚已经睡着了,所以两人也只有早上才有机会说句话。
既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姜楚耷拉下肩膀,把自己€€摔到椅子上,接着被背后的传来的阵痛激得一哆嗦,瞬间挺直了身体,僵硬得像一条速冻的小鱼干。
把挡住视线的刘海片摘下来,姜楚反手摸摸后背,不是很疼,稍微加了点€€力道按下去,顿时疼地嘶了一声。
虽然€€看不见,但一定有淤青了。
姜楚脱下校服外套,找出药箱,看看有没有涂跌打€€损伤的药酒,药箱虽小五脏俱全,还真让他找到了。
拿了药酒和棉签,姜楚走到卫生间,里面有镜子,正好可以看看背后的情况,涂药的时候也方便一点€€。
由于€€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姜楚想着寝室没人,周兰斯一般又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也就没有关门。
把东西放在洗漱台上,他卷起衣服下摆往上提,侧了侧身体,扭头看向镜子。
干净的镜面清晰的照出姜楚的身形,常年见不到眼光的肌肤白的像一捧新雪,腰肢薄而€€细,线条柔和漂亮,灯光下,脊柱的阴影彷如一条自隐秘之处悄然€€蜿蜒向上的藤蔓。
这光不行,看不清啊,姜楚嘟囔了一声,将身体再侧过去一点€€。
这会儿能看清楚一点€€了,后背确实有淤青,好在瞧着不是很严重,余光扫到其他地方,姜楚发现自己€€手肘上也乌青了一块,大概是接住谢时安的时候在地上撞出来的。
把衣摆卷高,姜楚低头用牙齿叼住,然€€后打€€开药酒的瓶盖,拿棉签棒沾了沾,他抬头看着镜子,努力调整合适的姿势,试图把药涂到伤处。
姜楚正在集中注意力专心涂药,没有听到宿舍门被打€€开的声音,也没注意到那逐渐靠近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小楚同学,这药酒……”
“可不是这么€€涂的。”
第33章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的姜楚一个手抖, 差点把手里的药酒瓶子扔出€€去,他望着镜子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终于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卫生间门口的高挑少年。
姜楚想说€€话€€, 但是一张开嘴, 叼在嘴里的衣服就往下掉, 他背后已经涂了药酒, 沾到衣服上会很难洗掉,只€€好继续叼着, 声音含糊, “你什莫时候回来的?”
“刚刚。”周兰斯抬眸看他, 乌黑的眼眸被长睫笼下一层阴影, 看不真€€切其中的情绪,伸出€€手,“给我€€吧, 你这样涂的效果不大。”
姜楚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随即想到他昨天才刚差点崩飞人设, 他提醒自€€己, 别忘了啊姜楚, 你懦弱且不敢反抗的人设!
“那就……麻、麻烦你了。”
把药酒瓶子递给周兰斯,还有€€手里的棉签棒子。
姜楚背过身,这次可以空出€€手来的抓着衣服了,他直视面前镜子里的自€€己, 眉头一皱, 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糟了,他的假刘海片呢?!
姜楚惊的心€€头一跳, 可ooc警告没有€€出€€现,他悄悄看向镜子, 背后的周兰斯表情平静,好像对他没了刘海这件事并不惊讶。
也€€是,姜楚想,他只€€是一个小炮灰罢了,有€€刘海和没刘海在主角众人眼里应该都没差。
“衣服再撩高一点,”周兰斯用手背推了推那卷堆在肩胛骨位置的衣服,语气自€€然,“你这上面也€€有€€淤青。”
“哦,好。”姜楚没多想,低头把衣服继续往上卷,几乎到锁骨的位置,他看向镜中的周兰斯,询问,“这样可以吗?”
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的动作有€€什么不妥。
“嗯。”把药酒倒在掌心€€搓热,周兰斯垂眸,凝望着雪白背脊上刺目的淤青,抬手,把自€€己的手掌覆盖上去,忽然开口说€€,“你好像很容易受伤。”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不过这句话€€太轻了,而他下手的力道又重到让姜楚痛到差点原地€€蹦起,所以没听出€€来其中细微的语气差别。
不知道是药酒的药效太猛烈,还是那双在背后按压揉搓的手本身带着的热度,姜楚感觉被碰到的地€€方烫得要命,他现在就像一只€€物理意义上被扔进€€热锅的蚂蚁,又烫又疼。
废了好大的劲才发出€€没丢人的痛呼,姜楚没空回答,重新张嘴用力咬住衣摆!
少年背脊微微拱起,肩胛骨起伏的轮廓彷如一双亟待舒展开的羽翼,漂亮又精致,而后被一只€€同样完美如白玉的手覆盖,一点点将掌心€€的药液涂抹沾染上去,再或轻或重的揉,好让那受了伤的地€€方更好的吸收。
细腻柔软的肌肤慢慢绽放出€€如春樱一般绯丽的颜色,只€€是那块乌沉的淤青破坏这份和谐,却也€€为€€这份美增添了几分凌虐的凄美感,引人……摧折。
“姜同学,自€€己的身体也€€要好好爱惜啊。”姜楚在煎熬间,朦胧地€€听见身后传来这么一句话€€,似乎还带了点微不可察的叹息。
对比起那些脑子不正常的攻,主角受就是小天使吧,不仅会帮他涂药,还会善良地€€提醒他不要受伤。
那些人是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老€€婆的!
“唔!”可能是揉到淤青的地€€方了,姜楚闷哼一声,没空再想七想八。
周兰斯不露声色地€€移开手掌,很好,那块淤青揉开了。
背后虽然还是火辣辣的,但是没有€€之前这么疼了,姜楚松了口,张了张嘴活动一下咬的酸涩的腮帮子,对周兰斯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不仅人帅学习好,就连涂药酒的手法都这么熟练,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好了。”
背后那只€€手撤离,周兰斯走到他身边,用清水冲洗手中残留的药,他洗得很认真€€,€€长睫毛垂下,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似乎在认真€€确认还有€€哪里没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