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越吵越激烈,已经完全跑题,好在一组直播间中,编剧的思考也跑题了。
他虽然猜到了楚清筠的剧本有可能是半成品,却没有想出他们会是以怎样的形式。
专业编剧对剧组拍摄的流程熟记于心,向来都是编剧写好剧本,导演再拿去修改,挑演员,要么是为捧一个演员,找一个差不多的剧本大肆修改,哪见过先写好人设就打印出来,全靠演员对戏写剧本的?
导演问一同回来的造型师:“南希,你刚才也去了服装库,有听到什么吗?”
造型师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事情已经快解决了,只知道他们要拍定妆照。”
好家伙,第一天写完剧本,第二天定妆?
编剧思考到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他们太着急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二组都太好高骛远了。
几位老师多少受过WD的暗示,稍微知道点内幕,虽然立场不同,但还是有些可怜楚清筠,并且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坚持表演,最后呈现一个低质量的舞台,还不如退赛表明态度呢。
其他人听了老师们的分析,全都松了一口气。
选手是因为知道二组依旧没有竞争力,支持二组的观众是因为还好他们没发现楚清筠那边其实还是有模有样的,而支持一组的观众们则是对一组拥有足够的信心,听了编剧的话,立刻当成圣经,去二组直播间嘲讽那些因为楚清筠的解释,就以为二组有希望的支持者。
一些纯看热闹的路人都觉得好笑,明明只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冠军之争,时至今日,无论是十八位选手,两组的工作人员,还是看直播的观众,都已形成了对立之势,而这些自以为绝对中立,怀疑一切都是剧本的乐子人,在围观两组直播时,也会不由自主地把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
实在是因为,两组的画面差距太大了。
左右并立的两个屏幕中,左边的一组直播间明亮干净,几个漂亮的男生女生围坐在一起吃点心,通过你来我往的聊天和小游戏逐渐加深或完善他们的人设。
而另一边的直播间空间狭小,除了被摄像师大哥搬进来的补光,就只剩仓库顶棚的灯泡;小小的一片空地上,放着两个临时搭起的试衣间、临时扯起的白布和补光灯,一张拜访了剧本和楚清筠的笔记本的破旧桌子,已经堆得半人高,并且还在被工作人员陆续搬来的道具。
化妆师一边跟楚清筠确定细节,一边给坐在塑料凳上的选手化妆;
已经戴好头套化好妆的人等楚清筠从那十辆挂衣车上挑好给他的衣服,再挨个换上试试合不合身。
确定合身后,拿着楚清筠挑出的道具,站在白布前,手把手地学着楚清筠演示的动作拍照,照片会传到笔记本电脑中。
因为是封闭拍摄,所有选手和工作人员的手机都不能联网,跟拍摄像和跟拍导演不能提供任何帮助,所以图片无法打印出来,需要楚清筠回到笔记本前,跟拍完照片的选手一起选图片。
也就是说,在选图片的时候,楚清筠才能坐下,让化妆师趁机会往他脸上招呼。
但神奇的是,哪怕有三十个工作人员和选手助理在工作,哪怕是这么多事同时实施,服装库此时也安安静静,乱而有序。
女生的妆要复杂一点,化妆时间长,男队友的妆更快,所以不是每个人按照步骤走完才到下一个人,而是所有步骤杂糅在一起。
观众们就看着出楚清筠薄薄一个人,像只翻飞的小蝴蝶在场中穿梭,尽量把能做的一次做完,像极了同时用五个锅炒菜的大厨,效率极高,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些乍一看没什么,好像只能感受到楚清筠的勤劳负责,但关注他们说的话,做的具体的事,观众们都被他强大的知识储量惊呆了。
他不负养母的职业,不止能记住北浔殷诡臣子们的身份特点性格写出剧本,还对那时的武器形制、日常用品十分了解,将军、反王、太监,每个人的道具都完全对得上,不止苏雅的助理惊讶,屏幕外的考据党和历史生也懵了,很多人找出教科书看他说的对不对。
当然,跟那些比,他筛选衣服的审美,对镜头画面的敏感度,在此时的观众眼中,已经成了演员必须要有的基本技能。
一边岁月静好安逸祥和,一边逼仄狭小,忙得要死,两个直播间的对比如此鲜明,完美地诠释了拥有资源而无所事事的人和那些一无所有,仍不言放弃,努力改变命运的人的差别,让不少观众忍不住联想到自己,红了眼眶。
€€€€小猫你是我的神!所有的历史剧麻烦请楚清筠做顾问好吗?历史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影视作品里把皇帝和亲王的配饰仪制分明白!
€€€€虽然很帅,但小猫真的好忙好忙,他早上为了赶剧本连早饭都没吃!一看一组那边胡吃海喝我就来气!
€€€€这就是我喜欢楚清筠的原因,其实从他第一场掰手指那里就能看出来了,他真的是一个内心超级强大的人,信念感超强,无论遇到什么离谱的事,第一反应都不是发泄负面情绪,而是解决问题,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其他人不喜欢他,却因为有绝对的实力,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又聪明又自信。
€€€€小猫的养母一定对他很好,才能养出这样仅靠着对自己的爱和信任,就能有足够安全感的小孩。
€€€€看楚清筠三天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好想像他一样强大!
€€€€性格像就可以了,千万别运气像,小猫大概是出生时用幸运值换了颜值,真的好倒霉啊!如果是我接连受到这么多的打击,大概早就心理变态了。
……
WD高层着急地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时,霍总正在摸鱼看《演技巅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多开屏幕对比着看时,他的屏幕上只有一个直播窗口。
镜头中,青年刚刚上完妆,古早的化妆手法搭配现代的化妆品,竟然误打误撞营造出符合现代审美又颇具古意的妆容,他戴着长到腰际的假发被一根簪子半束在脑后,还是那张漂亮的脸,但就是多了几分阴郁和妖冶,让人心生怯意,又有种破坏的冲动。
高层看看手里的手机,再看看霍总的屏幕。
这……怎么好像不是一组通道,不是二组通道,而是楚清筠个人的直播间!
“霍总,我们已经收到了法院的传票,楚清筠和我们还有法律纠纷。”
他的声音吸引了男人的注意,对方挑了挑眉:“我知道,但那又如何,他能赢赵义,未必也能赢我。”
不是这个问题,是以你们现在的立场,你对楚清筠这么关注不合适啊!
高层在心里呐喊。
不过他没敢说出口,开始说正事:“虽然我们维持住了粉丝,但周池的路人缘越来越差了,节目组现在在风口浪尖,已经不允许我们插手,公关部想的是以投资人的身份施压,想办法给一组传递消息,但这件事已经惊动新世界那边了,我怕这些事会被股东知道,那我们以后就再也别想碰这个节目了……所以还是想问问您,要不要动?”
霍总无聊地撑着头:“你有没有发现……你们每次做点什么事,周池的声誉就差一点。”
他指了指直播间那些讨论起如何培养出楚清筠这样孩子的弹幕:“紧跟着,喜欢他的人就会更多。”
高层梗住,尴尬道:“呃……这,这个,也是因为楚清筠也在一直算计我们,反串那场,就是他设计周池选了不适合的本子……”
霍总:“所以为什么他的算计能成功,而你们总是弄巧成拙?”
高层哑口,支吾着回答不出来。
他和赵义有同样的感觉,好像自从楚清筠把头发扎起来,他们做事就没有之前顺利了,无论在节目里使出什么招,楚清筠都能破局,而在节目外,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阻碍着他们的行动。
镜头里,二组终于迎来了午休,工作人员都去吃饭了,只有楚清筠还在笔记本电脑前对比着柏维的两套衣服。
他那个不太聪明的助理哄小孩一样把三明治切成一个个小块,试图用叉子喂进他嘴里,结果整个人被推开。只好放弃投喂,小心翼翼地把一杯豆浆放在他手边。
高层不由懊恼,这人明明应该孤立无援,到底是谁在帮他?
“我说了,以后这些事都是你负责,他走黑红还是什么路线我不在乎,”
霍总将身体靠后,继续盯着直播上那张漂亮到过分的脸:“但你要分清,WD是我的,不是周立金的。”
高层瞳孔一缩,连忙道歉:“抱歉,霍总,是我想偏了,封闭排练我们就不出手了……我们正在试着培养一个新男团,这几天我们就把重点放在新团上。”
霍总摆手赶人:“随你。”
第49章 玩笑
下午,几位非主要角色已经拍完定妆照,并亲自带着衣服和道具首饰离开,屋子比之前空了许多,邵然一边化妆,一边看剧本,而他身边的两个塑料凳上,苏雅还在化妆,何月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副诱人模样的楚清筠正拿着一手步摇簪子,往她头上招呼。
“好美啊……”
苏雅的助理看着两人,感叹出生,引得几个还在这里的选手齐齐看向她。
苏雅笑道:“你怎么叛变了?”
那女生羞得满脸通红,连忙解释:“我是说这个画面,楚老师正好穿着里衣,很像帝王给恩爱的皇后打扮,有一种中式浪漫。”
“给皇后?那你要等一下了。”
何月笑道:“我是贵妃,演一半就要被他噶了,应该算中式恐怖。”
女生轻松下来,忍不住嗤笑。
“孤是因怜花才采花,”
楚清筠垂眸,带着细密的睫毛轻轻煽动:“爱妃好生无情,竟不知我的良苦用心。”
说这话时,他手里的步摇恰好碰到了何月的脸颊,让她身体一僵,只觉得毛骨悚然,凉气自脸颊传向四肢百骸百骸,不由抖了抖。
“哥,你正常点。我还没看完剧本,跟不上你。”
楚清筠一秒钟收回刚刚的状态:“你在害怕?”
“当然会怕啊,你刚才那语气真的很像变态杀人狂!”
何月想了想:“贵妃是殷诡强抢来的,按理说应该是怕的,但古文上又说她倾慕他,这是因为什么?”
邵然插嘴:“斯德哥尔摩?”
另外两人转头看过去,邵然指了指一旁面红耳赤,直勾勾盯着楚清筠的席同:“像他那样。”
他中午投喂楚清筠失败,原本失落得很,但刚刚楚清筠气场全开进入殷诡的状态,在其他人都莫名生出怯意时,席同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激动的画面,双眼放光。
何月在一旁哈哈笑道:“然哥你才发现啊,他们俩一直都是这么相处,我一直怀疑猫哥欠席同的钱。”
席同依旧盯着楚清筠看,好像在观察什么艺术品,沉浸其中,似乎没听见他们在聊什么。
楚清筠将一支红翡鹊尾金步摇插入她的假发髻,退后一步看了看,挑眉问道:“为什么是我欠他钱?”
苏雅在旁边笑起来:“因为欠钱的都是大爷。”
两个女孩心有灵犀地击了个掌。
“也可以这么说。”
楚清筠配合地笑笑:“我经济拮据,他确实资助过我。”
旁边的席同不知什么时候回神,听到了他们的聊天,闪到楚清筠身后,满脸委屈和不满:“老板,我就给你垫付了个医药费,怎么能叫资助。”
他委屈巴巴,活似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你为什么这么生分,我们不是朋友吗?”
楚清筠分给他一眼。
男人因为这么一句话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如果不是旁边有人,他应该又会絮絮叨叨“系统是为宿主而生”的这一套。
还在化妆的几人忍着笑,都仰着头,脸上都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楚清筠手中拿着簪子,倒不开手,只支了支胳膊,把他往外推:“躲开,你挡路了。”
可席同似乎真的被伤到了,像个大块的木头,硬邦邦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楚清筠不耐:“你欠我的,行了吧。”
下一秒,得到了满意答案的男人兴奋起来。
“嘿嘿,老板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
楚清筠将手里的东西给他:“这些放回去,然后把那个挂耳饰的架子拿过来。”
工作人员直接将耳环架从道具区搬了过来,席同抬着过来后,为了让楚清筠方便拿取,没有放到地上,只抱在怀里,站在一旁等着。
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人,说他别人欠他钱不高兴,说他欠人家的,就乐成这样?
可能是大家投过来的目光实在太好奇,席同抱着架子,勉强给他们一个眼神:“我老板哪一点不值得喜欢,你们难道不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