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片人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顶嘴,表情更加不悦,目光阴鸷:“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试试吧。”
进入准备室,苏禾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当初和导演商量后,导演的意思是让他来试试角色,却不想,剧组竟然找了不止一个人来试镜。
也就是说,楚清筠彻底从拥有名额的内定选手沦为要和其他演员一起竞争的角色。
竞争对手有一位是演过几次著名配角,大火过的科班演员洛河,另一个是选秀出身,后来转型做演员的孙维,他们或许没有正在风口的楚清筠热度大,却有着不小的粉丝基础,都是楚清筠的前辈,在看到楚清筠出现后,纷纷露出与苏禾差不多的不忿。
楚清筠这个有内定名额的人为什么也要来抢?
“这太过分了。”
苏禾顾不得跟这两位竞争者应酬,让马超照顾好楚清筠,转身去找导演。
“太过分了!”
马超站在平时席同的位置陪楚清筠换衣服,跟着复读:“老板,找你的剧本那么多,要不换一个吧,他们明摆着是在欺负人!”
楚清筠蹙眉:“这部剧不一样。”
官方在圈里是权威的存在,有了合作经验,就相当于一个证明,因为《往来》和官方有牵扯,许多影帝和德高望重饿老艺术家都参与了拍摄,楚清筠不能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也就是因为这个,制片人才能在剧组压导演一头,连选角都能干预。
没过多久,苏禾皱着眉回来了,闷不做声地坐到楚清筠旁边。
青年瞥她一眼:“我猜他们的意思是让我一直试镜,直到拿到角色。”
“对。”苏禾冷笑:“如果你试镜失败,那个太监角色还在等着你。”
她撒完气,揉了揉心口:“怪我了,昨晚没说清楚,还以为只有我们需要去试试,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
楚清筠落下扎好的马尾,留下双鬓,在脑后扎出一个古代人常梳的半马尾:“怪我不红。”
青年扎好头发,准备室里其他穿戏服的演员一同开始在心中吐槽。
自带长头发也太犯规了!
工作人员出现,打断了选手们的窃窃私语:“王制片请大家进入。”
正常来讲,一群人挤在一个房间试镜都是争取配角,主角试镜都是一个接一个来,少有所有人一起进去的情况,何况在场的三位都不是籍籍无名。
剧组是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苏禾给楚清筠整理了一下领子,低声叮嘱道:“如果他说话太过分的话,先忍一忍,我们想办法报复回去。”
“放心。”
楚清筠退后一步,随着两人人进了室内。
首先说话的还是制片人,他坐在导演和编剧的中间,不停地转着笔:“让你们一起进来也是为了你们好,能了解彼此之间的差距。想要萧将军这个角色的人太多,我们迫不得已安排试镜,而且我私心,也不想把这个角色随意交给别人。”
他的视线从楚清筠身上带过:“萧将军是征战疆场的将军,不是唱戏的戏子,要演出他的气势,只靠几个表情可不够。”
众人:……
这几句话可以说是完美地戳在了在场演员的雷点上,不说大家都在网上被骂过戏子,上来就让三个不熟的人看看彼此差距算怎么回事。
尤其是注意到王制片似乎是看着楚清筠说的,联想到这人的为人,其他三人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
看来楚清筠的内定也没那么保准。
导演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每人试两段,一段是出征前鼓舞将士的场景;第二段是和亲宴上作十步诗,台词可以不完全按照剧本。”
第一个试戏的是孙维,留在观众席等着洛河为了不被对方的表演影响自己的状态,主动与楚清筠聊起了天。
洛河:“你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对吧?我是电影学院××届的,音乐剧专业。”
楚清筠挑眉:“那我应该叫您一声师兄。”
对方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前面的三人组,压低了声音:“你……据我所知,你赢了比赛,应该直接做单元主角,怎么跟我们一起来试镜。”
楚清筠笑笑,没有抱怨剧组的钻空子违约,只道:“虽然有名额,但想要角色还是要自己争取。”
对方笑着点头:“那听起来挺累的,拿不到角色还要一直试镜。”
楚清筠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什么重要信息都没有透露,分出心思去看第一位的表演。
他对自己的演技十分自信,初次拍戏,搭戏的也是有经验的老演员,还是第一次看到青年演员的表演。
看过之后,楚清筠:……
他不理解,以邵然的水平,是怎么在这群人中失去热度的。
第一位大概是听了制片人的阴阳,临时改变了表演思路,全程将眉头竖起,目光阴狠,比起保家卫国的将军,更像是打算进村烧杀抢掠的倭寇。
同一个愤怒的表情,出现在萧将军人生两个时间的两个情境中。
更加令人迷惑的是,这人的表演结束,王制片直接激动地站起来给他鼓掌。
“下一个。”
王制片似乎真的对他的表演很是满意,回过头,挑衅般不屑地看向楚清筠的方向:“你来。”
第85章 医生
苏禾和马超在准备室等了快半个小时,三个演员陆续走了出来。
苏禾立即迎上,几乎是笃定地问道:“怎么样?”
“失败了。”
楚清筠把剧本递给她。
苏禾没听清:“失败?刚才已经定下了?”
或许是对楚清筠的实力太过相信,苏禾罕见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用余光去看另外两位。
他们都若有所思地沉着头,时不时向楚清筠这边投来差不多的视线,表情并没有多好,楚清筠不说,完全看不出角色属于谁。
楚清筠低头,低声说了什么,苏禾的表情变了变,随即回到平时的微笑,声音提高:“没关系,一个角色而已,我会继续为你争取,这段时间辛苦了,先休息几天吧。”
青年点头:“谢谢苏姐。”
*
S市的某家心理咨询机构,接待室坐满了人,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坐在沙发上小声吵着架,坐在他们中间的女孩大概十几岁,仿佛听不见父母的声音,面色如常,百无聊赖地含着棒棒糖发呆。
一个青年路过他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女孩瞥了一眼,就再难将视线移开,盯着他口罩下的漂亮轮廓,眯了眯眼睛。
青年落座后,在沙发扶手上的糖果盒里拨了拨,从里面挑出一颗玉米糖,在撕开前捏了捏€€€€一瞬间停了动作。
明明玉米硬糖更好吃,但不知为什么,无论是家庭过年采买还是批发,总是要混进好多牌子各种各样的玉米软糖。
青年戴着墨镜,但女孩还是从他长久的迟疑中看出尴尬,左后看了看等待室里各自低头的人,动作自然地把软糖放回小盒子。
她忍不住嗤笑出声。
身边吵架的父母没听到,反而是青年闻声抬了头,隔着墨镜和她对视后,点了点头。
女孩站起身,走到青年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跟棒棒糖:“硬糖总是先被挑光,剩半盒软糖没人要,但他们就好像看不到一样,每次还是买这些。”
父母似乎已经习惯她跟人搭话,停下看了女孩一眼,转头继续吵。
对面的沙发,青年看了一眼女孩手心的糖,毫不客气地问:“有别的吗?我不吃白桃的。”
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大人,捂着嘴笑了几声,又从口袋里掏了一把。
青年的视线在上面游走一圈,挑走了橙子味。
“谢谢。”
女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见外的大人,莫名有种和同龄人交流的既视感,看他摘下口罩,吃得心安理得,笑道:“不是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吗?”
“我是大人。”
青年的声音清冷特别,但人确是混不吝的,舌尖挑动着将棒棒糖在嘴里换了个位置:“大人可以吃。”
女孩没反驳,看他吃个棒棒糖都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突然转换了话题:“你什么病啊?”
青年对给了他棒棒糖的好心人格外有耐心,也跟得上她跳来跳去的思路:“我不知道,所以来看看。”
见女孩点头不语,他补充道:“但是我觉得我没病。”
“你也是这样吗?”
小姑娘眼睛一亮,即刻精神起来:“我也觉得我没病,但是他们都说我病了。”
她扬扬下巴,让他看还沉浸在二人世界,吵得旁若无人的父母:“你看看我们这个精神状态,明明是他们更像有病。”
青年的视线停留在她手腕浅淡细密的疤痕,女孩注意到,把袖口向上拉了拉,炫耀般给他展示:“这个不能怪我,生气的时候上头一下很正常吧。”
青年顺应她点了点头;“就是有点蠢。”
“蠢?”女孩放下袖口,危险地看向对方被棒棒糖撑起的侧脸:“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把棒棒糖扯出来。”
青年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话,身体向后倾了倾,见她没动手,弯腰回来,低声道:“别人惹你不高兴,你报复自己,不蠢吗?”
“那我怎么办!总不能割我爸妈,我是抑郁不是疯了。”
青年大概还是怕棒棒糖被扯出来,在嘴里“咔嚓”一声咬碎糖果,拿出塑料棒:“小时候我妈气我,我把她羽绒服割了个小口,她每次穿都窜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
她有些震惊于对方能这么大方地说出这种突破她想象的恶作剧,这,这也太大逆不道了。
青年:“解气吗?”
女孩迟疑着点头:“好,好像是有点解气。”
“还有她交过的男朋友,让我妈把我扔了再结婚,我把他鞋带剪了。”
其实是剪开又用细线缝上了,那人是中学体育老师,当天穿着运动鞋参加教职工运动会,正跑着的时候细线断了,摔了一跤,只拿了个倒数。
当然,事后他炫耀一样主动承认,被妈妈把手心打肿,又在他们分手时被押着道歉的事就不用让女孩知道了。
女孩:?
这什么小学生霸凌手段?
“不用像我这么狠,你至少反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