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封地,让他们给你包纯瘦肉的饺子。”苍莫止这话当然是哄他的,到时候悄悄加点肥的,不然不香不说,还柴。没办法,谁让越清眠吃饭挑呢?只能耍点小心思。
越清眠却是信了他的话的,说:“我要加白菜的。”
“没问题!”苍莫止应的那叫一个痛快。
一夜好眠。
次日天没亮,越清眠就醒了。左右没什么事,这会儿厨房早饭又还没开始做,越清眠索性拿了根木条,在院子里比划了起来。
苍莫止向来醒的早,听到动静,便推开了窗户。就见越清眠手里的木条挥的嗖嗖作响,每一招每一式都很利落,追求的不是力道,更多的是巧劲儿。
一套剑法练完,越清眠已经出汗了。
苍莫止依旧站在窗边,道:“之前你师父天天拿着小竹棍看着你练,也没见你练的这么用心。好不容易打一套,看起来也是马马虎虎。怎么?这是突然开窍了?”
他说的开窍指的是两方面,一是越清眠居然不用人逼着,自己就知道练了;二是和之前相比,越清眠的招式的确更漂亮了,无论力道还是巧劲儿,都是到位的。
上一世越清眠主动练武还是在苍莫止过世后。这一世他从离了京,就开始往回捡,也是为了万一遇上危险,他得有自保能力,这样苍莫止才能更安全。
越清眠把木条放到一边:“之前在谷里,实难想象会遇到危险。如今出门在外,有些之前懒怠的,现在也不敢了。”
这套说辞越清眠早就想好了。
苍莫止表示赞同:“这样很好,虽然辛苦点,但你能护住自己,我也放心些。当然了,你师父肯定也能安心不少。”
他补充了后面这一句,是不想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重。以免越清眠听着别扭。
两个人正说着,一只信鸽扇乎着翅膀飞进了院子。
苍莫止的笑意一收,没等他吩咐,守在一边的影七就抓住了鸽子,拆掉它脚上绑的小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双手呈给苍莫止。
苍莫止脑袋往屋里一指,影七就立刻进了屋,显然苍莫止单手展开纸条有难度,需要影七帮忙。
随后,苍莫止又对越清眠招招手,示意他进屋。
越清眠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万一一会儿杜居过来,看我们都在屋里,指不定又要怎么琢磨。你自己看吧,我去厨房转一圈。”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苍莫止点点头,逗他道:“一会儿给我送饭过来?”
越清眠认真琢磨了一下,说:“也行。”
苍莫止笑得更开心了:“可不敢劳烦你,回头再记我一笔,给我药里加黄连。”
越清眠懒的理他,帮他合上了窗子,便往厨房去了。
影七将纸条展开给苍莫止看,上面写着:父皇突发头疼,多日不见好转。医谷闭谷不出,暂无大夫可用。
第16章
医谷闭谷了,这是苍莫止没想到的。可细想来也合理,医谷受了重创,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既然能把越清眠逐出谷,想必损失惨重不说,也需要通过此来让医谷内部人心稳定。
周载帝的头疼在他初登基那会儿犯过一次,太医束手无策,治了十多天毫无起色,无奈之下,只好请了越清眠的师父入宫。
越清眠的师父医术了得,针灸加汤药,没出三天就让周载帝痊愈了,而且多年未再犯过。没想到一个一切如常的早晨,周载帝的头疼突然又开始了。现在医谷闭谷了,太医指望不上,的确够皇上烦心了。
苍莫止琢磨着,不知杜居的信具体什么时间能送到的京中,应该是很快的。他父皇应该能从越清眠加的“越”字上猜到他在这儿。估计若实在没有好的办法,肯定得想办法找越清眠帮忙了。
原本只是想给皇上添堵的行为,歪打正着的可能会让他们获得一定的主动权,甚至可能成为杜居的掣肘。
“给二哥回信,就说越清眠在我这儿。”苍莫止手不灵活后,写信这种事都是影七帮他完成。
“是。”影七领命,当着苍莫止的面儿把回信写好。
早饭做好,越清眠是第一个吃上的。苍莫止那份根本不用他操心,下人们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他送过去。
等他吃完饭,溜达着回到院子,就被苍莫止叫了过去,跟他说了周载帝头疼复发的事。
比起周载帝的头疼,他更意外的是医谷闭谷这件事。上一世他去了封地后就没再关注过医谷的种种,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
“担心医谷?”苍莫止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有点儿。”越清眠如实道,对着苍莫止,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苍莫止:“我让影卫去看看。”
越清眠犹豫了一下,拒绝道:“不必了。或许我们都不去打听,对医谷来说更容易休养生息。”
医谷闭谷就是表明自己不想参与世事了。如果苍莫止的人被发现了,对医谷来说毫无益处,逐他出谷的意义也变得没那么大了,甚至会有暗渡陈仓之嫌。
“真担心的话,还是让影卫们去看一眼吧。让他们小心行事,应该不会有问题。”苍莫止对自己影卫的身手是有信心的。
越清眠坚决地摇摇头:“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就这样吧。我相信师父,也相信师叔们,一定会让医谷恢复如初的。”
毕竟当初他再得知医谷消息的时候,医谷已经恢复生息,他师父还在四处找他。虽然小师妹出了些意外,但足以说明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并不是坏事。
“好。”既然越清眠决定了,苍莫止便不再多劝了,“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
越清眠微笑着点点头,这才把话题转到周载帝身上:“你怎么知道皇上头疼复发了?”
苍莫止一脸“你也太小看我了”的表情,道:“我在宫里的人可比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多多了。”
越清眠倒是忘记这一层了,苍莫止的兄长妹妹都在宫中,只要安排得当,不说事事通达,至少传递个重要事情不成问题。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越清眠问,他也想到皇上找不到医谷的人,说不定在得知他在这边后,会来找他。
“我没打算,这要看你了。”他不怀疑越清眠是能治的,至于治不治,要怎么治,全得看越清眠。
越清眠沉吟了片刻,说:“我再想想。”
如两人所料,没出两日,宫中就来人了。不知道是觉得皇上生病不可张扬,还是不想给苍莫止居功的机会,这次来的是生面孔。手上拿着皇上密令牌,没有作假的可能。
来人恭恭敬敬给苍莫止问了安,然后向越清眠说明了皇上的情况,并带来了太医院写的脉案。
越清眠神色凝重地说:“之前为圣上治病的是我师父,我并不清楚现在圣上的脉象与当年的区别。只能回忆一下师父当初下的药方,斟酌计量,需要些时日。”
反正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的水平,越清眠拖延几日也无妨,反正遭罪的是周载帝,而且他还有其他打算。
“应该的。”来人谨慎地应道,“还请越大夫尽快。”
“好。另外,几位既然秘密而来,若有人问起,就只说是京中员外病了,之前是我给治的,这次再过来找我拿药。”越清眠把话说得很含糊。
这正合了来人的意,他们本就接到命令,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来,不要逗留太久,尽量不要暴露身份,更不要让苍莫止占功。
“一切都听越大夫安排。”来人道。
队伍里突然多了几个人,不可能不引人注意。如今越清眠已经帮他们想好了说辞,还是合他们意的说辞,他们自然会照做。
杜居很快就发现了为越清眠而来的人,小心打听之下,知道是京中人找越清眠看病的,听说给的诊金相当可观。
想到越清眠能赚到钱,还能刷到一波好名声,杜居就比自己名声坏了还难受。
“越大夫好医术,让京中人不远万里追来找你开方子。”杜居语气怎么听怎么酸,他还没忘被越清眠灌药的事。从越清眠来了,他在府上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给宫中去的信到现在还没收到回复,让他越等越心焦。
越清眠这会儿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是老患者了,赶上时节不好,病情总会有反复。”
“既然如此,越大夫怎么不去京中呢?以越大夫的本事,去京中应该能过得不错。”杜居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完全不像那么回事,酸的很。
越清眠一边检查着今天给大家准备的药,一边道:“京中虽有我治过的患者,效果也还不错,但在京中我还没有打开名声,去了也未必有容身之地,还不如跟着王爷。”
杜居眼神暗了暗:“边地苦寒,实在无法与京中相比。”
“是啊。”越清眠把检查好的药重新包好,“若是能靠这位贵人在京中闯出点名声,届时我再到京中会好过许多。”
杜居皱了皱眉:“王爷待你那样好,你居然还想着回京?”
越清眠不知道杜居到底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不过他回答的很从容:“有何不可?我若能回京中,且能有一席之地,大家知道我是慎王的友人,对慎王的声望也有好处。”
杜居一时居然没想到反驳的理由,辅一抬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苍莫止。
苍莫止一脸寒霜,似乎是听到越清眠的话不高兴了。想来也是,任谁听到这种遇上富贵就要跑的言论,心情都不会好。
越清眠站起身,叫了声“王爷”。苍莫止看都没看他一眼,转头回了房间。
杜居压着翘起的嘴角,他现在心里挺矛盾的,一方面乐意看到越清眠和苍莫止闹矛盾,甚至巴不得他们反目;另一方面又怕越清眠越真的去京里为苍莫止赚了名声,那样他就等于是辜负了皇上所托,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越清眠一刻都没等,赶紧追着进了苍莫止的屋,看起来是去哄人的。
杜居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想到越清眠也有今天,活该!
进了房间,就见苍莫止站在桌边倒茶,脸上依旧没表情。
“生气了?”越清眠问。哄人真不是他的性格,他长这么大只有别人哄他的份。
苍莫止不说话。
越清眠在心里叹气:“我这不是故意说给杜居听的吗?”
苍莫止看了他一眼:“我就想听越大夫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
越清眠被他弄笑了:“行。慎王大人有大量,勿计较我的混话。”
苍莫止似是听舒服了,表情也不那样冷淡了。
越清眠笑的颇为无奈,道:“现在就看杜居上不上钩了。”
“你想怎么做?”苍莫止问他。他生气的确是装给杜居看的,只要杜居信了,才能放心地针对越清眠。
“你别问,等着看就行了。”越清眠神神秘秘地说,还向苍莫止眨了眨眼睛,漂亮的脸配上狡黠的表情,特别招人。
苍莫止看着他,认真道:“注意安全。”
不问,是他对越清眠的信任。
“放心,不会让你少一个大夫的。”越清眠说完,便出去了,还摆出一副没劝好的样子,苦恼全写脸上了。
皇上派来的人很会做人,一边低调行事,一边给队伍一行人添置吃食,细致周到没有架子,看起来真的跟皇家没有半文钱关系,就是纯来求医的。
让人等了三天,这三天越清眠都表现得很忙碌,像是在为记起方子苦恼,又像是在各种尝试加减方子。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把方子写好交给了来人。
这期间杜居也没闲着,一边监视着来求医人几个人,一边打听着如果越清眠治好了对方,会得到多少好处。在听到对方说只要越大夫开口,他们家主人定当全力达成后,那种嫉妒和不安在他心里达到了顶峰。
原定的回京之日赶上大暴雨,来人无法立刻启程,只能多留一晚。而毫无减小趋势的大暴雨使得他们住处的多处屋子漏水,也包括来人住的房间,大家纷纷出来找东西接水,很是混乱了一阵。
越清眠倒是一夜好眠,第二天醒来时,来人还未出发,而是在门口等他。
“怎么了?”越清眠望了一眼雨过天晴的天空问。
“慎王提醒奴才,昨夜雨中混乱,衣服荷包都淋了雨,让奴才检查无碍了再回去。药方也有些淋湿了,但字尚清楚,请越大夫再过目一次,奴才就启程了。”来人语气依旧恭敬。宫中人能一直有这个态度,肯定是被严厉提醒多次了。
越清眠点点头向他伸出手。
对方把药方放到他手上,越清眠打开一看,眉头瞬间一紧:“这不是我之前写的方子!”
来人吓的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小的绝对没有换过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