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正好,可有发现?”苍莫止放下手上的笔,左手反复摩挲着右手的手背,回忆着越清眠握上他手时的温度和感觉。
“有。”影四看向越清眠,“越大夫,请少留片刻。”
府上的事王爷不瞒越清眠的,他们影卫肯定也不会避着。
苍莫止向他解释说派了影四去查毒医的行踪。
这件事越清眠不希望阿凤知道,所以在这儿听完是最好的,便请了影四进屋,又重新关上了门。
“属下等在悦来客栈发现了王爷描述的那人。那人行事很低调,但身上的香味是掩盖不住的,倒不算难找。”影四汇集了影卫们查到的,一并向苍莫止会报了,“这人并没靠近过王府,不过私下却找了些百姓说话。细打听之下才知道,他让那些百姓传了些王爷和王府的坏话,但不知道具体欲以何为。”
说到传坏话,越清眠立刻想起今天那妇人说的话,于是问:“可知道具体是传哪方面的坏话?”
影四道:“目前知道的就是说王爷带村民们种药田养兔子,并不是真心为了百姓,而是想占村民便宜之类的。不过眼下收集到的传言还不够全面,暂时只查到这些。”
时间尚短,影卫们能查到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越清眠说了自己今天在果脯店门口听到的,又道:“我见那妇人没什么特别的,估计只是拿了好处办事罢了。”早知道他应该抓着人好好问一问。
“毒医传这些是为什么呢?好像对我没什么影响,总不能觉得说完我坏话,就能把阿凤抢走吧?”苍莫止觉得很可笑,这逻辑上说不通啊。
“抢阿凤?”影四一脸疑惑,虽然他作为影卫,不应该问为什么,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阿凤已然是府中的一员了,就算不合规矩,他也要问一句。
越清眠也没弄明白毒医的想法,不过还是向影四说了那毒医与阿凤的关系。
影四一听,一刻都不想耽搁,立刻道:“王爷,越大夫,属下立刻多叫几个影卫一起查。定不让阿凤有半点危险。”
越清眠微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属下等也不希望阿凤跟着那人回去。”说罢,影四行了礼,就立刻离开了。
越清眠对苍莫止道:“一直半会儿没头绪,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他敢舞到我面前,我定让他有来无回。”
他觉得自己够仁慈了,第一次毒医走了,他并没有追查。现在这人还敢回来,这不仅是没把苍莫止放在眼里,也是没拿他当回事。他可不信毒医能查到阿凤的踪迹,且跟到了来正村,却不去了解他是谁。知道他身份,还敢这么跳,越清眠必然是不能忍的。
苍莫止从不怀疑越清眠的能力,只是提醒他:“你也要万分当心才是。我让良伯派人去买了油纸,已经送到你房间了,你应该用的上。”
没想到苍莫止这样细心,越清眠笑起来:“正好,我就不用特地去买了。我先回后院了,你晚饭再过来吧。对了,别让阿凤看出什么来,我觉得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我明白。”苍莫止知道越清眠是有点护短的。
越清眠离开书房往后院走,心里盘算着光早上练武已经不够了,晚上要加练才行,他不想留毒医,就要有杀了毒医的本事。同样的,对付所有他不想留的人,他都得有不留的本事。
第59章
等影卫们加派人手,再度去盯那毒医时,才发现对方也不傻,房没退,但人早没影了。
越清眠得到消息并不意外,但凡不傻都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
“多加留意就是了,我觉得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延州。”越清眠把手里的木剑放到一边。
“是。”影四应完,便继续去打听了。说实话,毒医特征很明显,是不难找的。但当下还是不要大范围公开去找,以免打草惊蛇,再致狗急跳墙,威胁到整个延州。
日子平静地过了好几天,苍莫止给二哥的信,连带着子郁给大皇子的信一并送了出去,且不表大皇子那边,苍莫止最关心的还是二哥看到他写的信,会惊讶到何种地步。
吃过早饭,苍莫止没什么事,就溜达到越清眠的院子里。他已经习惯了没事就过来,反正越清眠又不赶他,两个人也不会吵架,就让他觉得很舒心。
芳苓院里,越清眠坐在廊下,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豆浆,没有半点翩翩君子模样地看着蹲在门口喂兔子的阿凤。阿凤的兔子经过一冬的生长,已经没有了幼小可怜可爱,只剩下了健壮和肥美。小猫长的没兔子快,这会儿在兔子屁股后面,用爪子吧啦着笼子。
见他过来,越清眠便问:“吃过了?”
“嗯。”苍莫止坐到他旁边,今天天气很好,一丝风都没有,就算坐在外面吃,也不会觉得冷,“今天一早收到高将军的信,说待天再暖和几日,就把纪叔送过来教制笔。”
“太好了,现在练起来,等兔子长好了,便也成手了。”越清眠想着如此才是最省时省事的。
“是啊。”苍莫止把小猫拎起来,放在腿上揉搓。
阿凤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伤害小猫,又专心地喂起了兔子。
“你不是说要在后花园种药材吗?什么时候开干?”苍莫止问。因为越清眠的要求,所以开春后后花园他都没让人打理。
“再过几天。”越清眠算着日子,“我想种的都是不太耐寒的,天再暖一些种下,能更好发芽。”
苍莫止点点头:“到时候我帮你一起。”
“好。”越清眠吃完油条,手上带着油,帕子没在身上,就随手抽走了苍莫止随身的帕子擦手,“洗干净再还你。”
苍莫止轻笑,越清眠的动作太自然了,好像做过很多次一样:“越大夫要亲手洗吗?”
“你这要求就很不理性。”
“太理性有时候未必是好事。”苍莫止说这话时想的很多,却也仅限于想一想。
让他没想到的是越清眠居然赞同了他的话:“也是。过于理性,日子过的得多无趣啊?”
苍莫止觉得他是话里有话,但好像又什么其他意思都没有。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就有侍卫快步走了进来:“王爷!”
“什么事?”苍莫止问。
“衙门派人来传话,说为王府种农田的百姓聚在衙门前,请知州为他们做主。”侍卫语气挺急,但还是尽量把话说清楚,“因为外面的一些传言,那些人怕王府真的不会付他们银子,又不敢到王府闹事,所以都求到知州那里去了。”
越清眠皱了皱眉:“看来那些传言对你还是有影响的。”因为阿凤在,越清眠的话没明说。
苍莫止冷哼一声:“只能说那人不傻。”说罢,苍莫止站起身,把小猫塞给阿凤,“我去看看。”
“嗯。等等。”苍莫止走出没两步,就被越清眠叫住了,越清眠进屋去拿了条自己的帕子,“带上吧,别要用的时候没有。”
男子带帕子未必用得上,可带了总比不带好。
苍莫止抓紧越清眠的帕子,骤然一笑,说了句“走了”,便大步离开了。
因为百姓众多,苍莫止怕衙门的人掌握不好分寸,伤到百姓适得其反,便带了一批府上的侍卫和部分影卫过去。
阿凤喂完兔子,便放下小猫,洗了手回屋习写了。
越清眠拿了张药单给他,说:“习完字你去把这些药各抓一把,然后拿水泡上。”
现在跟阿凤说每种药要几两几钱他还不会称,让他拿手直接抓也是一样的,可能总体加起来会多一些,但比例上错不了就行。
“好。”阿凤应着,磨墨的速度都变快了。
留十六陪着阿凤,越清眠去了子郁那里。最近子郁也被越清眠拉来当帮工,要把油纸剪成合适的大小,和浸泡了药液的布料缝合在一起,外头再加一层普通的布料,制成特殊的手套。这是他们医谷在面对毒物和毒药时会用的手套,不能说万无一失,至少没出过大纰漏。而这次的药液他是经过特殊调配的,对化解毒医身上的毒更有效。
这东西制作起来慢,缝线一定要密实,所以做起来很费工夫。没让府里的丫鬟帮忙,府上丫鬟婆子本就不多,也都各有各有活儿,不好让人家熬夜做这些了,也怪费眼睛的。
子郁的针线还不错,听说是特地学过的,给大皇子缝过帕子和红包。
针线这些越清眠也会,虽然做的没有多好看,但在医谷哪有人伺候,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小时候师父会帮他缝缝补补,长大了哪有那个厚脸皮?也不好把事情推给小师妹,只能自己来了。
“越大夫来的正好,你试试我新缝好的这副。”有事可做,子郁的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就是说人不能总闷待着,再好的人一个人待久了也要傻的。
越清眠试戴了一下,大小正正好。
“真不错,很合适。”越清眠挺开心,这比他自己做的那副好多了,他想着这些东西做多了也不怕,都是易耗品,如果能给点每个影卫做一副,以后他们在暗中行事也能多一份安全。
两个人坐在桌前一边缝制一边聊天,两个人都喜欢这样的安逸,哪怕聊的话题没什么意思也无妨。
“越大夫,侧门有人来,说是为高将军送述症信的。”守门的婆子前来通传,一般王爷不在府里,像有重要的客来都是直接找越清眠的。
越清眠微微一怔,算算日子,的确到了高郯应该派人来述症信的时候。可苍莫止不是说今天早上才收到高将军的信吗?怎么半天不到的工夫,还送第二次了?
越清眠起身道:“把人带到议事厅去吧,我在哪里见他。”
他的后院不招待外人。
“是。”婆子应着就去请人了。
越清眠对子郁道:“我先去前面看看。”
“好,你去忙吧。”
越清眠来到议事厅,苍莫止不在的话,他是不会私自去书房的,哪怕苍莫止并不会有意见。议事厅对他来说会更方便些。
小厮给送上茶水。
越清眠等了半天,都没见人来,疑惑之下叫了小厮来问。
“小的去帮您看看。”小厮主动要去跑腿。
越清眠拉住他:“不用,我自己去吧。”他有点不放心,王府就算大,也不至于半天走不过来。
往侧门走到半途,越清眠就迎面撞上一脸焦急又不知所措的婆子。
“怎么了?”见她这副样子,越清眠问道。
见他来了,婆子双手交握在身前,急慌地说:“越大夫,刚才老奴去找您时,那人明明还在门口等着。等老奴回来叫人,他就不见了。老奴怕他没规矩,自己进了府乱走,但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这……这可怎么是好?”
人不见了,这不是说她没当好差吗?!
越清眠刚想说“找其他人问问”,脑子里就突然闪过了什么,于是抬腿就往芳苓院走,走了没两步就变成了跑。
一进院子,越清眠就看到兔笼翻到在一边,小猫蹲坐在墙头对着后院嗷嗷叫,和平时的嗲声嗲气完全不同。
跑进十六的屋子,就见十六倒在门口的地上,稍里一些倒着子郁,阿凤却不见了!
越清眠赶紧蹲下探了两个人的鼻息,又迅速把了脉,还好只是晕过去了,大概是迷魂香之类的东西。
没有任何犹豫,越清眠拿过十六的剑术,又冲进东厢房抓起子郁缝制好的手套,就从后门追了出去€€€€小猫对着后面叫,肯定是有指向的。
果然,走到后门越清眠就发现门锁被破坏了,一路追了出去,存粮的小院门锁完好,毒医带着阿凤翻墙的可能性不大,于是越清眠一路往外追,就见原本守着这条小路的侍卫也晕倒在地。
这一刻越清眠是想明白了,那些百姓今天到府衙讨说法,是毒医安排好的。苍莫止带走了大半的人,加上在外追踪毒医下落的影卫们,今天正是府上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越清眠继续往前追,最后在城外的林子里追到了扛着阿凤的毒医。
越清眠直接甩出一把银针。毒医察觉到危险,侧身躲避。越清眠趁机追上了去,拔剑就砍。
看似果断,但他每一下都要当心,不能伤到阿凤,
毒医用匕首挡住他的剑,声音低沉地说:“这个药人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你害死多少孩子心里没数?我没有凌迟你,你就偷着乐吧!”越清眠根本不想与这种人多说半句,收剑后又重新刺出。
毒医知道越清眠是糊弄不了的,只得丢下阿凤,专心与越清眠对抗。越清眠的武功可不是白练的,平时他和十六强身健体的练一练,根本不带杀气,而今天他招招都是往毒医的命门上打。
毒医自认有些身手,但没想到与越清眠打下来是这样吃力:“我的血有毒,你若沾上了,不死也是半伤!”
这样的威胁越清眠就像没听到一样,招式又快又狠。
一开始毒医还能守下来,后面就越发狼狈了,但又舍不得放弃阿凤,毕竟再想得到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你留着他没用,不如还给我。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能给的一定不推辞。”毒医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我只要你的命!”越清眠半句都不想跟毒医多说,阿凤在被他捡到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闭着眼都猜得出来!这样泯灭人性的毒医,留着就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