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商书霁将青草膏抓到了手里,声音略显艰涩地说:“我手上好像也被蚊子咬了,用一下青草膏止痒……”
宣织夏眨了眨眼睛,然后别开目光:“哦。”
商书霁收回手,人也撤离了点,坐回他自己那半张床,靠在床头打开了青草膏。
“你那边不是有风油精吗?”宣织夏突然问。
商书霁一顿,继续擦青草膏,若无其事地说:“一时没想起来,而且你不是嫌风油精味道刺鼻吗,我要是用了,你借口赶我睡地板怎么办。”
宣织夏抿了抿唇。
擦完了,商书霁盖上盖子,又靠近宣织夏,撑着身体伸手将青草膏放回了刚才的地方。
他手上有青草膏那近似淡淡薄荷香的味道,随之掠过宣织夏鼻间。
“你有没有觉得……”宣织夏说着又停了下来,看着莫名靠得很近的商书霁,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必要把青草膏放回来吗……
放青草膏而已,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你手看上去够长啊……
宣织夏一眨不眨地看着商书霁。
商书霁已经把青草膏放回床头边的柜子上了,但是他仍然抓着小罐子没有松手,似乎这样就有个理直气壮的说头。
“什么?”商书霁轻声追问。
“……没什么。”宣织夏别过眼,看向天窗外的夜空。
商书霁喉间轻轻滚动了下,他收回手,打算躺回去老实睡觉。
然而宣织夏的脸上像是镀了一层月光,让有心赏月的人移不开眼。
宣织夏那单薄的唇微张,让人觉得应当为其染上绯色。
“宣织夏……”商书霁往回收的手突然落下,很不应当地落在了宣织夏唇上。
宣织夏怔然看向商书霁。
然后商书霁的手指撤开了,吻落了下来,宣织夏的唇被轻轻噙住。
宣织夏眨了眨眼,脑子霎时放空。
力度并不过火的一个吻,但这个吻本身就是过火的。
商书霁在几秒钟后骤然回过了神,贴着宣织夏的唇和他静静对视。
静得鸦雀无声,静得惊涛骇浪。
宣织夏再次轻轻眨了下眼,然后抬手圈住了商书霁的脖颈。
莫名其妙开始的一个吻,莫名其妙地加深。
直到宣织夏感觉呼吸不畅、抬手推了推商书霁的肩膀,这个吻才算结束。
彼此发闷发重的呼吸声中,商书霁和宣织夏默然对视。
商书霁的呼吸更快调整匀缓,直到宣织夏也缓顺了许多,两人才同时开了口。
商书霁:“我很抱歉……”
宣织夏:“我想试试……”
话出口,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商书霁和宣织夏彼此都是一顿,旋即又是片刻的沉寂。
“我……”
“我……”
再次同时开了口,发现撞上后,又都闭回去了。
然后,商书霁叹了声气:“你先说。”
宣织夏轻咳了下:“你不用道歉。”
商书霁沉默两秒,问:“你说的……‘试试’是什么意思?”
“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指我们的关系,只是说……”宣织夏试图委婉含蓄,但无疾而终,还是选择了直抒胸臆,“……身体上,我有点想试试。”
商书霁却还是一头雾水似的:“不好意思,我现在脑子里很多不太正经的念头,所以听你说话也总往冒犯的方向倾过去,你能直白一点吗?不用担心我难堪。”
宣织夏:“……”
屋内再度静了片刻,就在商书霁打算就这样潦草结束这通谈话,顺带结束刚才那个似是无风而起的吻时,宣织夏又开了口。
他貌似气定神闲地说:“我不讨厌刚才那个吻,这是前提。”
“刚才的事已经发生了,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假装没发生地任其过去,接下来我们之间的相处会更加不自在,所以需要一个足够坦诚的解决方式。”
“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但今天的情况来看,我们身体之间很显然有一些奇怪的情况。你做过和我之间的……春|梦,至于我……实不相瞒,我对你口中描述的‘人类回归兽性’的行为,以前就有过好奇。”
听着前面的话,商书霁神色复杂,想问问宣织夏对“足够坦诚的解决方式”具体是个什么定义,是不是他淫|心匿行、真的脑子不清醒了,所以才总是曲解宣织夏的话。
然而听到最后一句话,商书霁怔住了。
好消息,他没有曲解宣织夏的意思。坏消息,还不如宣织夏没有这个意思呢。
见商书霁反应木木的,宣织夏蹙起眉:“我只是身体素质不好,又不是生理功能障碍,对那方面有过好奇心,也很正常吧?”
商书霁忙回过神,偏过头清了清嗓子,又看向宣织夏:“我……我没说不正常,我只是……算了,你继续说,你还有话吗?”
宣织夏抿了下唇,索性“直言不讳”了:“但是,我心理洁癖更重,如果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过往,我不可能因为好奇这种事,就真的随便找个人做点什么。”
“可是现在我作为穿书的人,清楚地了解你的本性和过往……又不是打算谈恋爱,只是做床上的事,这样来看你其实是个挺好的人选。我说完了。”
商书霁也听完了。
他只觉得一时间心绪百转千回,比地底的蚂蚁窝还要情况复杂。
喉间似哽了东西,商书霁艰难开口:“我……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
“你对床上的事具备好奇心,如今又被我们之间的氛围挑起了兴趣,你对和我接吻这件事不排斥,加上你确定我足够干净,所以想要通过和我上床的方式,达成两全其美,既能满足你的好奇心,又能实现‘足够坦诚的解决方式’?”
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足够坦诚”,而且都上床了,那也确实不会再抓着接吻那点小事不自在了。
宣织夏:“……听起来,有点诡异?但是对你而言,不算吃亏吧?”
何止有点诡异,简直非常邪门。
商书霁叹了声气,身心疲惫地躺回了床上,回应道:“我不能答应你,但是你先不要生气,听我把原因说完。有两个解释原因的形式,一个比较粗暴,一个比较温和,你想要哪种?”
宣织夏顿了顿,再度盯着天窗落下来的月光:“……直接一点吧,不用委婉。”
“好的。”商书霁颔首,“用非常契合我现在复杂情绪的语气来说就是……我不能和你上床,你身体太弱了,我怕你死在我床上。”
宣织夏:“……”
商书霁又温和地再道:“抱歉,太粗鲁了。”
宣织夏沉默无声。
第37章
两相沉默片刻,商书霁再次开口:“需要我换个更温和的说法,再陈述一遍吗?”
宣织夏哑然:“……倒也不必,我听力没问题。”
又是一会儿沉默,然后宣织夏不禁纳闷地再次出声:“商书霁,我知道我自己身体素质不太行,但你刚才说……我在你眼里是瓷片做的吗?还是看上去特别……饥|渴到无法自控?”
商书霁轻咳了声:“我觉得我还是需要重新温和地说一遍的,不然你好像觉得我对你有某方面奇怪的误会与偏见……”
“就事论事,你自己也说了,你的身体的确不太好,掉进泳池后生病那次暂且不提,在此之前你多说话都能伤到喉咙,更之前、录节目的第一个晚上,你也因为换环境生了病。
”
“如果你再次生病,我不介意照顾你,但是,不能是我把你弄生病的。床上的事,太辛苦你了,我怕你累着。”
宣织夏:“……”
到现在,宣织夏已经完全“冷静”了,对和商书霁做那方面事的兴趣大大降低,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探讨”一下商书霁的想法。
“录节目第一天晚上发烧生病,其实不光是换环境的缘故,不然刚换到游轮上、海岛上我也都得生病。当时是在于,我突然穿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此前一直在商家待着没走动,所以莫名坚持住了没有因为这个重大变故而生病,直到再次换环境,一起爆发了出来。”
“至于你刚才说的‘床上的事,太辛苦我了’是什么意思?我不能不出力吗?”宣织夏一本正经地问。
商书霁呼吸一滞,然后他再次撑起身,不过这回只是单纯地正襟危坐,垂眸看着宣织夏:“虽然没经历过,但据我推测,这件事上应该不存在‘能不能不出力’这种说法吧,就像刚才接吻,即使你不出力,你还是会被影响得呼吸不上来。”
“即便我们不接吻,你只躺着,但上床这件事和接受按摩服务应当还是有不小差别的,做下来你不可能不觉得累。”
宣织夏眨了眨眼,看着月光下的商书霁,思索了会儿,然后点点头:“哦,那算了。”
然后,宣织夏拉了被子盖好:“睡觉吧,晚安。”
商书霁:“……”
商书霁没有躺回去,他放不下了:“等等……那你的好奇心呢?”
宣织夏无奈:“那你到底是愿意做还是不愿意呢?本来你不愿意我也不可能逼你,何况现在你提醒了我还是要身体为重,我再好奇下去也不合适吧。”
商书霁沉默几秒钟,然后道:“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锻炼身体,提高体能素质?”
宣织夏挑了下眉,想也没想地否了:“不要。”
商书霁愣了下:“没想到你会这么果断。”
“因为我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宣织夏心平气和道,“我这天生的体弱,不是靠运动锻炼能提升的,写书法那一会儿的‘运动量’,或是白天到处走走的消耗,对我而言算是正好,不至于让身体生锈,也不至于超出身体负荷。”
“再多了,用处不大。通过长期坚持锻炼提高身体素质,对于别人大多可行,但对我来说是没多大指望的。若是有用,我父母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也不会惯着我,给的大概就不是书屋,而是健身房了。”
宣织夏和自己的身体状况共处了二十七年,他不是真的懒到没有分寸的人,他的懒散是性格如此、也是顾及自己的身体。
但商书霁还是不禁追问,确认更具体的细节:“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宣织夏看着他,微微摇头:“倒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大概就是不负重散步,从现在能散三十分钟,稍稍提升到三十五分钟这种程度而已,差别不大,还得长期坚持,一不坚持大概就掉回去了……我觉得三十分钟也挺好了,不想着坚持锻炼,也少惦记一件事,养心。”
“要举个例子的话,大概就像是你的眼睛近视,在保持良好用眼习惯的基础上,日常增加一些视力训练,大概能有一点好处,但是难指望实质性变化。不过近视可以通过眼镜或是手术进行弥补,我的身体状况只能养着,也没那么轻松。”
商书霁放弃了,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地躺回床上,声音平平:“不负重散步都只能连续三十分钟,你还是不要再惦记床上的事了,伤神。”
宣织夏:“……‘滚’字是不是也略有点粗鲁?”
商书霁:“嗯?”
宣织夏言简意赅:“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