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变故陡生,他刚洗完澡穿着睡袍躺上床,还没闭上眼,就有人急切的敲门。
咚咚咚的,好像催魂似的。
紧迫而又急切。
外头紧跟着传来陌生的声音:“许医生,许医生您在吗?出事了!”
许昔流纳闷,不喜欢即将要睡觉却被打扰,却还是过去开了门。
“怎么了?”
外头人是个陌生的面孔,但许昔流从他的制服上认出是秦家的佣人。
对方脸上满是惊恐,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体甚至都发着细细的颤,结结巴巴的传话:“许医生......先、先生晚上发现自己的药不对劲,说、说让您过去一趟......”
闻言许昔流微微蹙起眉。
药物不对劲?
怎么可能,那些分明是他今天才带过来的。
除非......
他心下起疑,面上却依旧镇定。
索性他没做坏事,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慌的?
就道:“行,我过去看看。”
佣人闻言松了口气,就怕许昔流不过去。许昔流也挺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墨迹,直接就顺着这个佣人的话朝主角攻的卧房过去了。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万籁俱寂,别墅里却亮着一盏又一盏的灯。
灯火通明,本该叫人安心,可行走间影子清晰的映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被拉长,反倒衬得别墅诡谲难言。
离那边越近,人越多。
气氛也越沉闷。
管家钟叔,薛管事,好几个佣人都在,最中间的就是坐着的男人。
不多时之前才见过面的男人被人簇着,此刻无声的把玩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那专心致志的神态,好像手中的小东西是什么珍奇的宝物一样,药瓶在他的手里轻缓的腾挪移动,被苍白的骨节衬得伶仃,里面的东西不时发出沙沙的细响。
瞧见这一幕的许昔流微挑眉,放慢脚步。
哟。
声势挺大。
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听见他来的动静,男人没抬头,其他人倒是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许昔流明白他这下成了众矢之的,于是目光温和沉静地一一从在场人脸上掠过。
佣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也不言语,许昔流猜应该都是被秦罹吓的。钟叔的表情很不好看,毕竟出事的是秦罹,他望向许昔流的目光复杂,许昔流乍然过来一时之间没看透那是个什么意思。
在这些人中,首先开口的是薛伯,对方殷殷切切语气和蔼,可字字句句都是发难,这就使得他笑眯眯的神情多多少少有点令人恶心:“许医生啊,先生晚上吃药,却发现瓶子里的药物与之前不一样。这药可都是许医生开的啊,要是先生没有那么明察秋毫,直接吃下去出了什么事的话,许医生这责任可怎么担得起啊。”
许昔流不接话茬,面色温和。
“秦先生,是这样吗。”他直接偏头问秦罹。
被无视了的薛伯面皮一抽,难看一瞬,又很快恢复。
秦罹终于舍得抬了头,指尖仍旧把玩着那个药瓶,黑沉沉的眸子盯着许昔流,意味深长,似笑非笑:“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许医生,是这样吗?”
秦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许昔流身上转悠了一圈。
看得出来他这位私人医生来的匆忙,都没能好好打理一番自己。身上穿的是别墅里的睡袍,不太合身,松垮垮的,腰间却被很好地系上了,勒出一握劲腰。长腿笔直,站姿随意却挺拔,往上是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蛋,罕见的没带眼镜,狭长桃花眼的灵动漂亮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眸光转动时像春日的水波。
看样子是太匆促,狐狸尾巴没有收好。
秦罹眯了眯眸子。
许昔流听了这一会儿,也弄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盯着男人看了两秒,摇摇头:“我负责秦先生的病症,从没有过一次懈怠,药物出错这种低级错误就更不可能了。”
小瓶子应着许昔流的话在男人手指间转了个圈,许昔流眼尖的看见瓶身上的空空荡荡。
他一顿。
秦罹却仿佛相信了许昔流这句自白似的,轻轻颔了颔首,而后又不言语了。
灯光将别墅内照的富丽堂皇,心思各异的众人站在光下,影子扭曲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暖光也不偏心地洒在男人脸侧,仿佛也给其抹上了一层血色似的,不复之前那么苍白。
薛伯张了张嘴,看见这一幕,既懵且急。
什么意思?不追究?
这怎么行!
不追究自然是好的,他巴不得这事成功并且永远埋入泥底!但是这事没有成功,而且他是在转嫁给别人,存在一定风险,做都做了,就必然要有个结果。
他盯上了许昔流,就势必要将许昔流摁死在这。
秦罹已经有怀疑他的趋势,为了不使自己暴露,那就只能搞死别人。
薛伯前后想的很清楚。
他是通过饭食来给秦罹加兴奋剂促使发病的,过程较为曲折,也不容易被发现。但许昔流作为秦罹的私人医生,秦罹的药必然会经手于他,他如果在药上做手脚、直接把秦罹的药换了,那么与之有关系的可就是许昔流了。
这事要是做成,药物剂量与他平时下在饭菜里的那点可是天差地别,依照那疯子平时的吃药量度,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病。要是一个不小心,人没了,事后调查在秦罹日常服用的药物里发现不对劲,第一嫌疑人就是提供药物的医生,就算能查到他身上,届时他也应该在秦家那位的安排下出国隐身了,又与他何干呢?
简直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为此,他干扰了别墅内的监控系统,支开了佣人,而在那个时间段里这里又来过许多人,足以混淆视听。
除了很不巧的在门外正巧撞见了秦罹和许昔流。可薛伯自认当时伪装完美,就算怀疑他,也拿不出证据。
然而现在情况和他预想的稍稍有些出入,秦罹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完全没给他缓冲时间当晚便聚集了众人。
只是他到底有恃无恐,监控坏掉,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东西来自他。
一不做二不休,为了彻底摘清自己,他只有不遗余力地往许昔流身上泼水,彻底坐实对方罪名。
薛伯深吸一口气,眼底恶意满满。
“这件事事关先生的生命安全,分别是有人想害先生,可不能轻易放过!许医生,最为嫌疑最大的人,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说我嫌疑最大,有证据吗?”
“这瓶许医生开出来、先生一直吃的药不就是证据?”
“是吗?”许昔流听见他如此咄咄逼人,又瞥了一眼秦罹手中的药瓶,语气古怪。他看向一直说话的薛伯,眨眨眼,表情格外无辜,道出关键,“可是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
“......什么?”
什么意思?
薛伯听了一愣。
表情都有些空白。
他反应过来讥讽:“开什么玩笑,想抵赖也不该是这个法,许医生,你是个聪明人。”
许昔流闻言耸耸肩,还是很淡定。
他看的很清楚,秦罹手里
拿的那瓶药瓶身上光秃秃的,没有他亲自写的标签条。大概率是之前剩下的,也就是他穿书之前,原主开的、秦罹压根没吃过几回的。
当时许昔流觉得那些药开封时间太久远,药性有可能减弱或是变质,再加上觉得主角攻家里情况复杂,为了保险就一鼓作气把已开封的药全都给换成了新的,还当着秦罹的面嘱托那些旧药就别吃了,吃新的,原因也都解释清楚了。
如果当时秦罹不是耳聋的话,那么对方心里应该清清楚楚才对。
说白了,就算许昔流真的起坏心想害秦罹,也没傻到自相矛盾到去替换已经不吃了的旧药的程度。
许昔流瞄了一眼坐的老神在在的男人,心里啧了一声。
瞧着气氛沉默,与对面管事不可置信的眼光,他很大方的解释起来:“我说先生吃的不是这瓶药,意思是,这瓶药开封时间久了先生又一直不吃,我担心失了药性,今天带来了新的,而且在新药上都写了标签,秦先生从今天起吃的都是新药,瓶身上有标签的。”
“这件事,薛管事不知道吗?”
一直没说话的钟叔开了口,看着薛伯的目光微冷:“是许医生说的这样。”
这时候许昔流也反应过来了刚才管家钟叔眼底复杂之色的原因。
显然知道这事的钟叔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
许昔流浅笑。
“什么?不可能!”
新药,旧药......
这些话冲进薛伯的耳朵里,冲的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竭力保持冷静,却还是绝望的立刻明白了。
如果许昔流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无异于自己跳坑!
还是前方有巨坑,而他瞎着眼乐呵呵自作聪明非要往前走的那种!
不、不......
他不能承认。
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没有当场抓获,他就有喘息的余地。
薛伯很快认清楚了处境,白着脸,强忍着脑子嗡嗡的惶恐感,冲着许昔流陪笑:“居然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许医生了,许医生莫怪,我也是太担心先生的安危了......”
许昔流只笑不语。
沉默着看了好一出大戏、终于看够了的秦罹慢悠悠的出了声,勾着抹笑,表情却阴恻恻的吓人的紧:“药不药的都是其次,说起来,我这里还有个好东西没拿出来。”
许昔流很捧场:“什么东西?”
“呵。”秦罹笑了一声,听着极€€人。
他冲钟叔一点下巴,钟叔沉默着拿出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播放着视频,赫然是监控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