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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会儿,发布会结束了,大多数记者都一拥而上,然后又在秦氏安保下按照顺序一个个有序采访,刚从上面下来的秦罹转瞬间又成了人群焦点。其他人都起身了,许昔流也跟着起身,只不过不是朝那边去,他觉得那边太挤了完全不想过去,就直接去了外面等着。
张力尽职尽责的跟在他身后,许昔流出去,本想找个清净地,没想到在外面看见了秦章远。那一刻他心里十分后悔,宁愿挤去男人身边也不想在这和反派大眼瞪小眼。
他脸上又挂起了完美微笑。
在人前,许昔流并不太想和反派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刚才对方才找过他谈话。于是就笑笑,移开了目光。
秦章远脸上也挂着笑,就是显得有点假。他瞥了许昔流一眼,没说话,眼睛自顾自紧紧盯着那边被围在中心接受采访的秦罹,捏紧了轮椅扶手。
恍然间他觉得如今的秦罹,与几个月前缩在山庄病态苍白终日混沌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耀眼到仿佛又回到了对方尚未发病的天之骄子时期。
他咬牙,还是觉得他这个侄子疯癫浑噩的样子最为顺眼。
他有办法把对方逼出老宅独自一个人居住在郊外山庄,就能有办法再把对方完全逼出秦氏。
刚才没能把对方刺激的发疯,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或许能借用一下舆论。
只要秦罹露出一点点不对劲,他就可以捕风捉影上升到侄子不尊重他这个叔叔,再借此提及对方的精神病。
这样的话,但凡秦罹在人前稍微有一点发病的征兆,那么就可以坐实这个传言。
秦章远眯了眯眼,后又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许昔流,兀自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神色不动,余光看了看,发现反派走到了远处,挥手招来了下属,对着下属耳语了几句,随后下属离开,接触了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
许昔流皱眉,直觉反派又要作妖。
对方不太可能针对他,那针对的是谁,简直用脚都能想出来。
他沉思起来。
旁边的张力见状也皱了皱眉,开口提醒:“许医生,秦章远他......”
许昔流回神,温和的笑笑,道:“我知道,等会儿我会与秦先生说。”
张力点点头,闭嘴,又当回他的隐形人。
那边的采访告一段落,许昔流看见男人被簇拥着走过来,他随即迎上去,走在对方身边。秦罹看见他,阴沉冰冷的神情舒缓了一瞬,被记者包围的烦了,索□□代了庄桉几句,自己大步往前走脱离重围,带着许昔流又多走了几步才放慢步伐。
许昔流想告诉对方刚才反派的不对劲,谁想到却被抢了先。
秦罹低眸,不太高兴地道:“你刚才去哪了,我从上面下来,没看到你。”
许昔流一愣,莫名觉得男人这句话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他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去了外面等你。”
“我看那边记者太多,我不方便过去,就没去找你。”
秦罹听见那句“外面等你”,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和缓了。“这还差不多。”他哼了一声,盯着青年温和好看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又道:“发布会差不多了,采访也采访完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这里不会结束,之前我看你甜点没吃够,现在倒是有时间陪你,你想吃什么......”
许昔流张张嘴,话又被男人打断了。
他看了看对方,微笑,这时候突然有种想把对方嘴巴捏起来让他先说完的冲动。
他的手正蠢蠢欲动,却眼前一花,看见反派已经过来了。
那表情,一看就不怀好意。
许昔流心中警惕,想开口提醒,谁想到男人先一步把他拽后边去了,又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他望着面前男人宽阔紧实的后背,脑门冒出问号。
干嘛把他拉后面?
反派针对的又不是他!
许昔流心下一阵无语,又默默地保持微笑从秦罹身后慢慢站出来,不叫反派观察到他们俩之间可疑的关系。
秦章远的确没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秦罹身上了。
过来之后,秦章远便装的和蔼儒雅,笑的眼角出现了淡淡细纹,和声道:“自从你搬出去老宅之后,你我叔侄俩也许久没见过了,推我在附近走走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秦罹面无表情,黑眸冰冷且嘲讽:“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同框,已有不少记者嗅到了热度的味道,悄悄举起了镜头对准这里。秦章远注意到,脸上儒雅和善的笑意愈深,看上去更像一个疼爱小辈的长辈了。但他的话却并不如此,秦章远意有所指,嘴角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真的不想吗,我想同你说说,你父母的事。”
闻言,秦罹身体霎时间就绷紧了,黑眸阴戾,死死的盯紧秦章远。
那一刻,他有想把这个人捏死的冲动。
不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底线上试探。
秦罹死死咬牙,才勉强遏止住了自己心头滋生的恶意,但呼吸的粗重声和一瞬间哑下去的嗓音却掩盖不了。
他缓缓开口:“......说。”
“现在就说。”
“我倒要听听,我的好叔父能说出什么来。”
他低哑笑了两声,满是暴戾。
许昔流敏锐觉察到了身旁男人气息的变化。虽然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一下,但是许昔流却看见对方的手好像捏紧了,而且下颔也绷起,以至于脖颈间冒出来一条狰狞的青筋,昭示着对方此刻情绪正处于暴虐激荡期。
男人这个状态,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
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发病,现在又没有药,到时候场面会非常难以控制。
许昔流一瞬间就明白了反派突然提及秦罹父母的意图,他从管家那听过,秦罹的父母双双去世,他原本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却好像和反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反派只是提了一句,男人的情绪就这么激动了。
然而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单纯作为主角这方的人,他都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许昔流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在男人呼吸粗重眸底浮上猩红的关头,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而后上前了一步,阻挡住了秦章远看向秦罹的视线,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笑的温和礼貌,笑眯眯先一步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秦先生刚刚吃了药,力有不逮,逛一逛什么的,还是让我代劳吧。”
他加重了“吃了药”三个字,试图让反派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别再盯着男人不放。
秦罹正阴暗想着秦章远死法的时候,忽见他的私人医生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面前,代替他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他愣住,黑眸里的阴戾暴虐转瞬间消失了一半。
秦罹盯着青年挺拔好看的肩背,黑眸深处还浮动着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看上去特别阴狠骇人,可目光却显得尤为专注。他忍不住地想,他的医生就这么喜欢他吗,哪怕在他叔父面前,也要维护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又一次违抗?
他深吸一口气。
秦章远愣神的工夫人忽然就跟着轮椅转了个圈,又愣了愣。
他听见医生的话语,一喜。
吃了药了?
吃了药的好啊,吃了药更容易发病!
这医生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时候就更应该让秦罹推他,只要秦罹出现一点不对,他就完了!
秦章远心里急,面上却是装的稳当,和蔼朝许昔流摆摆手,试图让这碍眼的医生赶紧滚蛋:“不劳烦许医生了,我这个侄子又不是没长手,让他来!”
只是他会装,许昔流更会装,见状笑的更加温和有礼,推了推眼镜,再度改变了一下站位,成功又阻挡住了反派看向男人的目光,笑眯眯道:“没事的,我只是推着而已,二位可以照常谈话,更方便。”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让秦罹与反派有接触。
秦章远闻言一僵,脸上的笑都快伪装不住了,不耐烦。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许医生了?还是让我的侄子来吧。”
“不麻烦的,能为秦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许昔流一脸无辜,装听不懂。
两人有来有回,几个回合下来,秦章远憋不住了,脸色沉下来。
这医生什么脑子?
听不懂人话?
他说让秦罹来!
他气的手重重一拍轮椅:“说了不用你,一边儿去!”
只听得“嗒”地一声轻响。
不知道那一掌拍到了电动轮椅扶手上哪个按钮,秦章远后边半句不依不饶的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忽然就如同一只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连同他屁股底下的轮椅,嗖地一声,快得在场谁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开始满场子乱窜。
许昔流目瞪口呆,他原本是手轻轻搭在反派身下的轮椅上的,轻轻推着,谁知转眼之间,这轮椅忽然就像抽了疯似的,带着反派飞一般地就离开了。
许昔流受了惊吓,在反派冲出去的那一刻惊叫了一声,瞪大了一双桃花眼,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别是因为他吧?
但他也没做什么啊。
后边的秦罹回过神来,大步上前,心里还带着他的私人医生喜欢他的热血冲动,心脏鼓胀的厉害。耳边又听见对方的惊叫,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捉住许昔流的手把人揽过来,紧紧揽在怀里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没事吧?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什么了?受伤了?不舒服?”
许昔流睁着一双桃花眼,还有些状况之外,抿了抿唇,摇头。
秦罹低眸看他,难得看见青年无助不安的模样,平常的狡诈劲都没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来眨去。被可爱的呼吸都重了,握住对方的手揉了又揉,喜欢的不肯撒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罹哑着嗓音,想到秦章远,又阴冷下来,咬牙森然,“要是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许昔流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男人口中必不会被放过的反派坐着轮椅吱哇惨叫满场子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其实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第52章
秦章远前一秒还在气急败坏说着话,后一秒就如同脱缰的野狗满场子乱窜,人是惊慌的,手是颤抖的,声音是劈叉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把这东西停西暗暗暗暗暗€€€€”
话到尾音,眼看着轮椅带着他就要高速往墙上撞,秦章远一身冷汗,跳轮椅保命的心都有了。但无奈坐着的姿势实在不好直接起身,又没有东西能让他借力,屁股好似黏死在轮椅上面了一样,只得改变方向,继续换个方向满场子蹿。
内场的安保终于反应过来,一溜的保安追着轮椅,试图让轮椅停下来。
一边不屈不挠还想试图采访秦罹的记者也都被这里的闹剧吸引住了视线,看见坐着轮椅吱哇乱叫的秦章远,认出了秦章远身份的记者顿时眼睛亮的如同镭射灯泡,举起摄像头就对准了那边。
挖不出秦氏掌权者的爆点,拍到秦氏掌权者对头的爆点也不赖啊!
于是现场更乱了。
然而即便出动了许多保安,也还是没能追得上失控的轮椅。电动轮椅全速起来速度本来就不慢,再加上猪队友秦章远,坐在轮椅上大喊大叫不说,手还咣咣继续拍按钮,搞的这轮椅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变形一会儿唱歌,给现场保安搞的一愣一愣的。
许昔流听着轮椅上一闪而逝的歌声:“这飞扬的感觉~”
惊吓的心终于缓过来,表情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