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寐只觉得陶楂单纯得要命。
他动手轻轻推了一下陶楂的肩膀,“回去吧。”
陶楂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不明所以,“推人干嘛啊?”
林寐扯了下嘴角,“你不走,是想看我哭吗?”
戏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哭?谁哭?林寐哭?陶楂因为被推委屈到皱巴巴的表情立刻变成喜上眉梢,他还没见过林寐哭呢,就是自己,也因为被陶大行打手板而哭过。
但陶楂不能直接回答想看,他听人说过,有的时候本来不想哭,但别人一问,眼泪就会掉下来,他急忙又走近,对林寐关怀备至,“我没有啊,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他这会儿的表情比之前要虚伪多了。
林寐心上笼着的阴霾散去。
陶楂看见林寐嘴角的笑意,就知道自己的指望泡汤了。
没劲。
林寐眼神若有似无地往陶楂手里的练习本扫了一眼,他微微俯身,笑得促狭意味很浓,“谢谢关心,但喳喳只需要注意不要往练习本上尿尿就好了。”
?
??
???
晚风一吹,陶楂脸上的温度开始沸腾,他气急败坏地冲回家。
…
是他自己撒谎,但林寐怎么能拿这个取笑自己?
他肯定是故意的。
不然他笑什么笑?
早知道当时不这么撒谎,换个别的理由,比如说是水,。
对啊,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说是水洒在了试卷上?
他太紧张了。
林寐太厉害了,几乎是碾压级别的优秀,陶楂总觉得自己的小聪明在他面前不值一提,所以他倍感压力,才扯出那么扯的谎言。
林寐会不会跟别人说啊?
说自己尿在试卷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过没关系,他也知道了林寐的秘密:林元君出轨了。
可是把别人的家事到处散播,这种行为会不会太过分了,换做是自己,要是别人把自己家的丑事到处说,自己会杀人的。
到时候林寐要杀自己,那就完蛋了。
那就这样,林寐要是把他尿在试卷上这件事情说给别人,他就把林寐杀了。
他在床上翻个不停,床板的嘎吱声通过没掩上的门一直传到客厅向莹的耳朵里。
向莹被吵得无可奈何,站在陶楂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提醒道:“喳喳,你以后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在床上那么用力地翻,我下午看的时候,你的床板已经裂开了。”
“你晚上睡不着吗?”向莹说完后,又担心起来,“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所以失眠还是……”
陶楂抱着被子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墙壁,直言道:“我是想林寐想的!”
第19章
房子里鸦雀无声,向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喳喳你说什么呢?”
陶楂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不对,他重新倒在床上,“妈妈,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超过林寐?”
向莹松了口气,她还以为……
缓过来后,她一语中的,“可是他高三,你高二,他肯定会走在你前面啊。”
“……”
陶楂觉得向莹不给自己留面子,少年心事好像变得无理取闹一样,他用被子捂住头,把自己团在墙角,“我想静静,帮我带上门。”
他,讨,厌,林,寐。
陶楂咬牙切齿,什么肯定会走在前面,他才要走在前面。
对面二楼林寐的房间,男生轻轻推开窗户,他听见那声清晰的“我是想林寐想的”,嘴角起先往上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抑了下来。
换做其他任何人,这样说话都应该代表了比较暧昧的一些事情吧,可从陶楂嘴里说出来,几个字自动转换成了“因为我讨厌林寐”。
讨厌吗?
为什么?
.
虽然讨厌林寐,陶楂还是会坐着林寐的车上下学,他讨厌一个人,不会因为讨厌就去完全否定他。
比如林寐骑车很稳,不会像同龄那些男生横冲直撞,每天都很准时,从不闯红灯,也不会一路上不停说话,腰抱起来的手感也很好,有的人会很肥,抱起来腻腻的,虽然陶楂并没有抱过别人,他是自己这么想的。
而且林寐的校服也很好闻,不是林寐好闻,是校服,是洗衣粉的功劳。
但这些都不影响陶楂讨厌林寐。
陶楂觉得自己也很讨厌。
但自己不能讨厌自己,所以留着让别人讨厌自己好了。
路上只能听见两侧骑车来回的呼啸声和汽笛声,早上的风在夜晚里沉寂过,露水、树叶、青草,还有车尾气的味道混在一起。
“滴€€€€€€€€”
“滴€€€€”
两声骑车的长鸣将发呆的陶楂惊回神,宁鑫示意司机把车速慢下来,他把头探出来,“陶楂!好巧啊!”
在大马路上这么扯着嗓子对话,陶楂做不出来。
他就只是向宁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开近点啊,我要和我的好朋友说话!”宁鑫大声喊道,他恨不得直接把陶楂拖进自己车里来,“你跟我说说话嘛,你为什么一直都跟林寐在一起啊?”
陶楂本来静静地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他觉得宁鑫太笨了,有可能直接说出“你不是讨厌林寐吗为什么我都看不出来”这样的蠢话,他只得扭头,热着脸回应宁鑫,“这样说话不安全。”
宁鑫接受得很坦然:“你说得很对。”
宁鑫:“学校的运动会你准备报什么项目?”
陶楂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什么运动会?”
“赵清静发在群里的通知啊,下个月的秋季运动会,分常规项目和非常规的,常规项目就是跑步跳远啊,非常规就是两人三足拔河传兵乓球,你报吗?”宁鑫看起来很来劲。
陶楂摇头,“我不想参加。”他可以趁别人参加的时候多做几道题,卷死他们。
他还不忘抓抓林寐腰间的衣服,“林寐哥哥,你参加吗?”
要是林寐参加就好了。
那岂不是就浪费了学习的时间。
“我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林寐淡淡答道。
陶楂以前好像也没看他参加过什么项目,不参加的话,可就有些可惜了。
..
宁鑫没说错,赵清静昨天就在班群里发了通知,让体育委员周一统计报名人数,每个项目有最低的报名人数,必须要报满。
踊跃参加的人是少数,每次都报不满,每次都是体育委员求爷爷告奶奶地求告大家报名。
一年两次的运动会,大家图的也就是那三天没课还没作业的“假期”,只要不参加任何项目,那跟放假有什么区别。
“陶楂陶楂陶楂,报一个报一个报一个,咱俩这关系,就一个,你就报一个!”马藏文拿着报名表和笔,快给大家跪下了。
陶楂记仇,完全没忘记马藏文上次对自己的嘲讽。
他看也不看报名表,“我没有想要参加的项目。”
马藏文已经忘了自己出言伤过人,他掰着手指头细数,“铅球跳高跳远篮球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四百米一千米两千米…只要你想,应有尽有,就参加一个吧求你求你求你了。”
陶楂见不得别人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他眼皮落下来,“你上次说我不是真男人……”
马藏文立刻干净利落地扇了自己两巴掌,“我不是真男人我不是真男人。”
陶楂:“……”
“好吧,你还有什么项目缺人?”陶楂无奈道。
运动会的报名流程结束,陶楂跟宁鑫都被填进了五千米,陶楂不可置信,“你是笨蛋吗?你为什么要报五千米?”
除了那群体育班的,他们其他班的有几个人能跑得下来五千米?
宁鑫喝着果汁,“没关系啊陶楂,反正尽力而为嘛,跑不完的话我们可以装晕,或者直接玩消失,老师又不会说我们,反正重在参与,我们参与了不就行了。”
陶楂握着笔,皱着眉,头疼得很。
他既然参加了,就肯定是要拿第一的。
问题是,五千米他可能根本就跑不了,别说拿第一了,能跑到终点就不错了。早知道不让马藏文直接随便填的,选一个两百四百,可能还有赢的希望。
抱着作业回来的数学委员抱着一沓试卷,他大喊:“陶楂,外面有人找!”
陶楂沉浸在对五千米能不能拿第一的担忧之中,心不在焉地走出教室,看清了眼前的小卷毛,他呆呆地看着对方的头发,想:学校能烫头吗?不能吧。
“你好,那个我那个,”小卷毛的局促写满了整张脸,他双手用力地在身前搓,齿关打着颤,“我叫萧余,我是高三的。”
见陶楂一脸茫然,萧余想道,他不认识自己,可他认识林寐啊,只要提林寐,他肯定就知道了,他恍然大悟,“我是林寐班上的同学,你跟林寐不是朋友吗?”
陶楂这才回过神来,他慢慢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是认识林寐,但我跟他不是朋友,只是邻居而已。”
陶楂不冷漠的态度让萧余的紧张散去了许多许多,对于陶楂的回答,他也没有觉得奇怪,因为昨天他和锅盖问林寐是否认识陶楂,林寐也说不熟。
现在陶楂也如此说,想来,两个人是真的不怎么熟吧。
“我们能认识认识吗?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萧余把手机拿出来,万分期待地望着陶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