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千岁 第97章

掌心触碰到的时候,他就皱起了眉头,晏淮清这都快赶上他身上的热了,烧得还不轻。

李浔叹了一口气,将人给一把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黄昏之时在屋外想的那些事情,现在一件也想不起来了,或则说此时此刻不愿意去想那些。

他只想着,晏淮清的身子怎么就这么弱呢,想着当时也没得空让巫朝给他瞧瞧。

大抵是发烧没有什么力气了,人软绵绵的像是一团吸饱了热水的棉花,不得用力地抱,只能轻柔地圈着。

他揉了几下对方的额角之后,就将人托着送到了床上,又自顾自地帮晏淮清解开了外袍,留下睡得舒适的里衣,而后走到门口,打开门之后对着外面喊了声。

“小玉小兰。”

声音落下就得了应,两人来得很快,小跑了几步就到了他的跟前。

“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们去请个太医来。”他说。

原以为这两人提着步子就会跑了,哪知站在原地犹豫不决,还支支吾吾的,一副有苦衷去不得的模样。

“站在这里作甚?”看这,他没耐心挂住笑了,“请个太医也请不得?是你们的陛下发了烧了,再不找人来看,怕是会被烧成傻子。”

小玉和小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多了几分为难,却也还是没有动。

许是晏淮清早早地嘱咐过什么罢了。

李浔气得笑出了声,“真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脾气,“你们只管去,有什么事儿我托着底,我与他晏淮清也能称得上是夫妻,他做了皇帝,我倒不信只是请个太医还能将我砍了杀了。”

前两句是真的,后几句全然就是着急说下的气话了,他料想晏淮清也不会将他们真正的关系告诉两个贴身小太监,如今随口胡诌几句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若是晏淮清醒后,要因为这件事情就要至他于死地,那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听着他话的小玉和小兰涨红了脸,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去。”他又说了声。

这次两人没再犹豫,提着步子就往坤宁宫外跑去。

入宫也不过两日,叹的气比往日两月都要多,他长舒一口,合上了门转身进去。

晏淮清约莫着不好受,紧紧地皱着眉头,躺在床上也难安,翻来覆去,还张着嘴往外吐热气。

他用冷水浸湿了棉帕,拿着坐到床边,而后开始帮晏淮清细细地擦脸、颈、手心之处,棉帕被染热了,就又再重新沾一遍凉水,想着尽量先给降些热下去。

等一盆冷水都变得温热,太医才终于到了。

“进来。”他将棉帕丢入铜盆中,俯下身帮晏淮清捋捋被打湿的发丝。

“臣薛鸿远,拜见陛下。”

屋内的灯在方才就被灌进来的风吹熄灭,他没去点,又大抵是因为昏暗,故而薛鸿远将坐着的他认成了晏淮清,所以才会想也没想地行了跪礼。

“别拜见了,陛下高热,你来瞧瞧。”他掀开被角,将晏淮清的手拿了出来。

余光却瞧见 薛鸿远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一愣,一边起身一边用打量的目光看着他。估摸着是在好奇他是谁。

他也不畏惧这些、也不认为有什么好躲藏的,直接转头看过去。

恰巧此时一道惊雷,房内亮如白昼。

“额……啊?”看清他的脸之后,薛鸿远吓得浑身发颤地往后退,但是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你……”

竟是如此惊惧?

如此看来,晏淮清所说的皇后,还尚未昭告天下。

看着薛鸿远惊恐的模样,李浔的心中又有了些新的主意€€€€倒不如趁此让薛鸿远刻意误会些什么,倘使能借机收入麾下,日后或许也能起到妙用。

毕竟如今形势并不明确。

“薛太医,我怎么了?”他勾唇对着薛鸿远笑了一下,站起了身,朝着对方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又是垂眸看着再问了一遍。“薛太医,我怎么了?”

“你,你……”薛鸿远的年纪也不小了,被方才那一眼吓得不轻,说话结结巴巴的。“你是……”

“嘘€€€€”他抬手对薛鸿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声告诉对方。“我是新帝晏淮清的皇后,不是其他任何人,你记住 。

“倘若记不住也没关系,有的是方法,让你说不出口、不用记。

“但我相信我们的薛太医是个聪明人。”

薛鸿远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闭上了嘴,大气儿也不敢喘地看着他。

这模样让李浔满意。

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对着薛鸿远招招手。“来吧太医,给陛下把脉看看,写个方子。”

胆子是险些被吓破了,但医术还在,诊了会儿脉就看出是什么毛病。

“陛下今日操劳过度、忧心过多,加之受了些寒,才会发热,万幸并无大碍。”薛鸿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待老臣写个方子,喝几帖就能好得差不多了。”

说及此,李浔蹙了下眉。“他的身子总是如此弱的,待病好了,是得养养。”

薛鸿远没看他,也没有应他的话,犹犹豫豫地告退。

李浔也没留人,只是在人走之前又补了一句。“我相信薛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诶诶,诶。”薛鸿远一边应一边抬腿小跑出东暖阁,细碎的雨沾在了身上也没有管。

“去准备些蜜饯来。”看人走了,李浔就对站在门外檐下的小玉和小兰说。“只管找甜的,糖香气浓些的。”

两人点头应是,这次是半点犹豫也不带了。

待外人都走了之后,他又转身进了门,只关了半扇,由着另外半扇将房内的浊气吹出去。

若是他自己,倒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奈何晏淮清的比他娇气得多。

而且……今夜或许有访。

进了门复坐在了床边,接着将方才诊脉时晏淮清露在外头的手腕放回了锦被下,又觉得那手被湿气染得有些凉了,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就那么握着、捂着。

坐着坐着,脑子就又开始想些不知所以的事情。

人确实奇怪,有时候说爱也好、说恨也罢,其实都不难,爱有爱的做法、恨有恨的做法,就像他收了晏悯那么多的金银宝物也不会觉得亏欠,一直等哪日真相大白手刃歹人。

但倘使爱恨交织,就教人为难。

晏淮清拿刀指向他、用子卯叔欺骗他威胁他的时候他是恨的,然而背叛了他的晏淮清在展示出疲惫与脆弱的时候,他恨不得了,只能揪着心地疼。先前算计好的那些又想都不想地通通丢到一旁。

于是如何做,都像是错。

床上人的一声难受低吟,让他回了神。

细细看去才发现身子在微微发颤,似乎是在怕冷。

李浔脱了外袍和鞋,掀开锦被躺在了晏淮清身侧,不过轻轻一捞,人就进了他的怀里。他帮着将散乱的发丝捋顺,随后手滑下开始轻轻地拍抚怀中人的背。

不知是不是他体热的缘故,那个怕冷的人也回手抱住了他。

门外的风雨再大,他这随波的浮萍也生了根抱住了岸。

只是这样的爱意有期限,睁眼又要兵戈相见。

作者有话说:

反正就是,还是得先把坏人给解决掉嘛。

第114章 【拾壹】哄

正在酣眠的李浔倏地睁开了眼,他抬着身子看向某个漆黑一片的角落,看了一会儿便坐直了身子。

但也没有急着下去,而是先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额头。

出了些汗,但烧已经退了。

再凑近瞧着没再有什么难受的模样之后,才终于放下了心,随后掀开锦被下了床。

被打开的那扇房门还没被关上,八仙桌上多了几碟果脯,走进之后就能闻见甜腻的味道,他伸手拈起了一块儿,放进嘴中抿了抿,。

实甜,有股子浓郁的麦芽味儿,大抵可以压住药的苦。

只是小玉和小兰竟然就这么走了进来,他有些不太放心,看来还需要再敲打一番。

含着那块儿果脯他走又走到了门口,伸手往外捞了捞。“雨竟然还未停?”语罢,就把门给关上了。

关上门东暖阁内变得更暗了一些,但暗对于李浔而言,这种暗很多时候都代表着心安。

毕竟鬼怪不如人心可怕。

他又到八仙桌上拈了一块儿果脯丢入嘴中,随后走到了屏风后。

“老爷。”

一转进去,一个暗卫就垂着脑袋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李浔抬手轻嘘一声,压低了声音问:“他们呢?”

“掌印府的人都被公……”暗卫顿了一下,又道:“被陛下带走了,现软禁于城外的一座私宅,其余暗卫皆在宫外,只等老爷计划再做打算。”

“司内那边可有消息?”知道掌印府的人没事儿之后他心安不少,好歹都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东厂晏淮清又是怎么处置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是被晏悯刻意针对过的、指挥使已死的锦衣卫,也有一息尚存,何况东厂根大。即使明面上司礼监掌印李浔已死、东厂督主尚在眉州,却也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拿捏。

所以他虽暂时不怕出太大的事情。当然,也难免会担忧东厂之人会受到牵连。

“尚未有任何处置。”

他点了点头,心也算是落下了一半了,又问道:“那可探听到了巫朝的消息了?”

“巫医师他是自己离开的督主府,带着他身边的暗卫一起走了。”暗卫说到这里,声音也变得没有底气了一些。“彼时被陛下的人混淆视听,便探听到了错误的信息。”

巫朝一事,若不是晏淮清的刻意引开,那就是对方早早地收到了消息,而后将计就计筹划出了一场骗局。

这次确实是他们大意失荆州,是他们都应该要长的教训。

李浔伸手拍了拍暗卫的肩膀,“吃一堑、长一智,此番你我都跌了一个跟头,皆需自省。”

暗卫点了点头,他也便不就此多说。

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却并不轻浮莽撞,只需稍加提点便可。

“那巫朝又是因何离开?”既然跟在巫朝身边的那个暗卫也走了,便说明此番并非无故之举。“可有说过要去哪里?”

“不知。”暗卫颇为愧疚地摇了摇头。“那时都忙于子卯叔与……与陛下之事,一时不察,便失去了他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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