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们皎皎就是这么厉害!
最后的结果就是黑水城一战的详细情况被瞒了下来,大雍新战神这个称呼十分牢固地扣在了皎皎头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
皎皎:“………”
他看着被舅父带坏的爸爸、怀之叔父、行知叔父还有十安哥,最后也只能一脸无奈地跟着胡闹。
算了,他们高兴就好!
转眼又过去了三年,碎玉桥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越发高大苍翠,初升的日光透过它肆意舒展的枝叶斑斑点点地落在地上,屋里的皎皎神态慵懒平和的靠在椅子上,姿态松弛的仰头闭着眼任由爸爸拿着脂粉在他脸上细细地涂抹。
这样做的目地是为了让皎皎看起来老一点。
早前皎皎的容貌一直没有变化,殷峥他们一开始只觉得他是不显年岁而已,连皎皎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渐渐的发现这好像不是显不显年岁的问题,一个人再怎么不显年岁,但到了一定年纪,眼角处也会长点细纹,精力和身体状况也会从巅峰状态开始往下降,但皎皎好像停留在了二十岁的那年,已经三十九快四十岁的他没有丝毫变化。
知道自身比较异常的皎皎,无奈之下在舅父的提议下开始学着用脂粉一类的东西往脸上涂抹,企图让自己的长相符合现在的年岁。
在跟着嬷嬷学了几天后皎皎就开始上手给自己画,最后的结果就是出门时差点没把正在吃茶的霍宥齐给笑背过气去。
这导致那段时间皎皎有两个月没出现在朝堂上,在各方面都颇有天赋的皎皎在这方面上遇到了苦手,无论怎么练,画出来的效果除了越来越糟糕外没有别的迹象。
好在殷峥见皎皎苦恼便尝试着学了一下,没想到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意外的不错,没几天就上手了,一开始给皎皎画还有点破绽,后来越画越熟练,直到现在已经没人看出破绽,至少不会有人在下朝后悄摸地对皎皎说,他左眼下的皱纹比昨天淡了好多,问他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保养之物一类的。
殷峥先是在皎皎眼角处画上细细的眼纹,然后渐渐地在眉弓,脸侧,鼻翼,嘴角处动一些不易察觉的手脚,一点一点地让皎皎逐渐显老。
随着他的操作,二十岁模样的皎皎渐渐地变成了三十九岁的模样,与那一身温和儒雅却强大的气场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殷峥画完随手揉了下皎皎的头:“好了。”
皎皎已经三十九岁了,殷峥、霍宥齐他们还是没改掉揉皎皎头的习惯,所幸皎皎对此一直很放任,他对他亲近的长辈们的纵容,向来让殷峥他们自己都常常感到惊讶。
永元四十一年,右相殷皎请辞,永元帝准。
请辞后的皎皎每日的生活就是在家里陪四位年纪最小都已有六十八的老人。
谢殊玉、柳行知他们从朝堂上退下来后并没有回各自的家族,而是住在了皎皎这里。
阳光穿透树冠悠然的落下来,树下皎皎身穿鸦青色细葛布直裰,舞动着一把墨色长刀,那刀势时缓时快,缓时刀意凛然,迫得人呼吸为之一窒,快时反而敛尽刀意,如那静水般激不起丝毫危机感,有树叶从空中飘落,接近那把长刀时被气劲荡了出去,却没被损分毫。
“不得了,不得了。”躺在躺椅上的霍宥齐拍手,笑呵呵的模样像是个慈祥的老头:“我们皎皎论武堪称天下之最。”
收刀回鞘的皎皎淡定的走到舅父身旁,将他藏在袖子里的松仁糖给掏了出来。
连忙去捂都没捂住的霍宥齐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袖子里藏了糖?”
皎皎走到殷峥身旁坐下,伸手摸了下趴在身旁的呦呦的头,扭头看向霍宥齐道:“舅父猜。”
猜不到的霍宥齐往后躺去,眼神幽怨的道:“哎,酒不喝,茶又不让多喝,现在连糖都没了,真真是可怜啊€€€€”
皎皎靠在殷峥躺椅的扶手边,弯着眉眼没接茬。
躺椅上的殷峥见此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皎皎抬头看向爸爸笑道:“今天晚饭给爸爸做炸排骨。”
炸排骨是殷峥上了年纪后很喜欢的一道菜,尤其是皎皎做的,外酥里嫩得刚刚好。
殷峥眼底带上些许笑意:“好。”
一旁的霍宥齐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从躺椅上坐起:“好啊殷峥,原来是你向皎皎说我藏了糖!”
殷峥看了眼他,扭头对皎皎道:“他右边袖袍里还有一包糖。”
霍宥齐:“………”
他捂住袖袍躺下装没听见。
他装没听见也没用,捂住袖袍里的那半包糖还是被皎皎给收走了。
自那次死而复生后,霍宥齐就格外的爱吃糖,尤其是松仁糖,一开始还好,一天最多吃个三四颗,后来一天能吃半包,直到长了龋齿疼得不行后,皎皎就严格管控起他吃糖的程度了。
一旁廊下的谢殊玉眉眼不惊的放下一颗黑子,像是在和柳行知聊天一般道:“我记得前几日看见秦棉棉带了三四个油纸包来。”
柳行知下了颗白字,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道:“好像是,也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也没得见着。”
皎皎眼神刷地一下看向霍宥齐。
霍宥齐:“………”
酉时,秦棉棉和十安像往常一样来到碎玉桥这边的院子蹭饭,白日里吃了憋的霍宥齐找地方发泄,恶趣味的去撩拨霍十安。
已经五十多岁的霍十安脾气非但没有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愈发稳重,反而在霍宥齐长期的恶趣味下愈发暴躁,当即反手拔剑,大喝一声:“看剑!”
霍宥齐转身就跑,难得他八十八岁了却还健步如飞。
对于这每隔两日就要上演的一幕,在坐的人都很淡定,各做各的事,视线都没朝这边偏移一下,当然,除了秦棉棉。
被暴露给舅父偷渡甜食的他,正满眼幽怨地看着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回头气霍十安的舅父。
紫红色的晚霞还没完全从天空中褪去,星辰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占据天空,院子里的梧桐树被夏日的晚风吹落了两片叶子,皎皎伸手接住,递给了身旁的爸爸。
殷峥接过叶子一看,叶子的脉落清晰可见,映照着明明灭灭的烛光,像是用深绿色的宝石烧就的叶片。
此后经年,这个曾经热闹安心的院子在岁月的流逝下逐渐荒芜,那高大苍翠曾经肆意舒展着枝丫的梧桐树,落了满树的枯黄。
年逾九十,如今已是太上皇的霍十安推开院子的门,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萧条凋敝的院子。
他须发皆已苍白,盯着院子看了许久后他转身登上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零星的日光穿过茂密的树冠落下斑驳的光影,在这少有人来的山里有一座木屋,木屋旁有五座墓。
“却说那樵夫从山间出来,入目却皆与自己入山时不同,他惊疑不定,快步行入村中,直到行止家门,见年幼的儿子已成人,而老母更是哭瞎了一双眼睛,这才恍然惊觉,此次入山不过两个时辰,然而山外却已过去十年。”
霍十安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双十年华的青年拿着书盘腿坐在墓碑前,语气慵懒松弛地念着话本上的故事。
察觉到动静的皎皎回头看来,对上了霍十安的目光,他弯了下眼:“十安哥。”
霍十安上前,学着皎皎的动作盘腿坐下,早已苍老布满褶皱的手拿过皎皎手上的话本翻看着。
他在这待了一天,陪着皎皎看书、说话、吃饭,领走前看了眼那五座坟,那分别是殷叔,谢叔,柳叔、叔父还有呦呦的坟墓,他静站了会后道:“我和棉棉死了后,你也把我们埋在着吧。”
皎皎沉默了好一会才缓慢道:“好。”
霍十安笑:“记得在我坟前种一棵桃树,这样你就有桃子吃了。”
皎皎点头应了下来。
两年后,小木屋旁添了两座新坟,新坟前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湿润的土包,里面埋着一颗桃核。
皎皎每日都会来坟前坐,给爸爸他们念念新出的话本子,说一说大雍发生的事,有时候会舞上一会刀,有时候也会自己和自己下棋,他就这么日复一日的出现在坟前,看着那颗桃核生根发芽,看着它颤颤巍巍的长成小树苗,看着它长成树,然后开花、结果。
果子成熟的那天,皎皎摘了一个桃子咬了一口,愣了一下后侧头瞥了下霍十安的坟。
日子一天天过去,皎皎每日摘上三两个桃子吃。
这日,他一口一口的吃完最后一个果子,低着头沉默了会,扯了扯唇:“骗人,一点也不甜。”
说完他从坟前站起身,走进小木屋里,拿着那个装满糖水的大奶瓶走回坟前坐下,他拿着奶瓶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里面的糖水,等糖水喝完后他将奶瓶抱在怀里,沉默了好一会往前蛄蛹了两下,靠近殷峥的墓碑后,侧身靠在了上面。
傍晚的风吹动他的衣摆,睡着了的皎皎轻闭着眼,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疏朗。
林间倦鸟归巢,等待了一天的幼鸟仰着头着急的叽叽喳喳叫着,靠着墓碑睡着了的青年好像很孤独,却又像没那么孤独。
二合一(谁跟我说这章后这个世界要完来着,我已经很努力了。)下一章,咱们开启最后一个世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皎皎告别了啊!
第191章
晚风拨动树叶哗哗作响,林间的鸟鸣声渐歇,天边紫红色的晚霞即将没入山间时,一道身影忽的出现在了墓碑前。
这是宿苍自上次在那个世界带回皎皎的灵魂后,第二次离开自己的本世界来到其他世界。
长身玉立的他垂眸看向靠着墓碑睡着了的皎皎,须臾,蹲下身,苍蓝色的眼睛细细地打量了会皎皎的面容,看着看着突然伸手摸了下皎皎纤长的睫毛,收回手后又打量了会。
原来长大后是这幅模样?
虽然和小时候有点区别,但睡梦中还抿着嘴的倔强模样和幼时没甚差别。
只是看着好像不怎么高兴?
想着,宿苍苍蓝色的眼眸扫了下皎皎抱在怀里的奶瓶,零星的光芒从奶瓶中溢出,那些属于皎皎的记忆悉数落入他的意识海中。
那些高兴的、欣喜的、依赖的、担忧的、伤心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他脑海里又转瞬消失,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了一瞬,宿苍再度看向皎皎时,眼里多了丝了然,原来是在为离别和独身一人而感到茫然和难过吗?
宿苍看了眼面前这几座坟墓,人类的寿命普遍短暂,但也有少数几个世界的人类在寿命这方面突破了原本的限制,某一种程度上堪比长生种。
宿苍随即有些许发愁地蹙起眉头,但这些世界的世界意识无一不强大,对于他这个诞生才满百万年的世界意识来说,想将皎皎送过去的话很难。
就在宿苍为此发愁时,睡梦中的皎皎眼睫轻颤醒了过来,紧闭的眼帘掀开后,露出那双如浩瀚夜空般,漆黑却透澈的眼眸,没有丝毫阴郁负面的情绪,犹如小时候那般,让人轻易就放下所有心防。
醒来的皎皎第一眼便撞入了那双凝聚着星光,又承载着宇宙的苍蓝色眼眸里,他的脸背着晚霞未尽时的朦胧光线,浓密的眼睫微垂,覆住了那双苍蓝色的瞳,明明是坐在昏暗处,却像是坐在璀璨的光芒中。
皎皎愣住,他想,没有人在见到眼前这‘人’时会不愣住。
因为他太像人了,也太不像人了!
这世间若是有神灵的话,理应是这般模样,让人一眼便知,€€与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皎皎眨了下眼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刚准备说什么,眼前的景色就是一变。
这是一处很大的房间,地上铺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暖色系地毯,散落在桌上和地上的纸张,写满了看不懂的字。
头顶没有遮挡,抬头望去触目皆是目眩神迷的光晕和放大数千万倍的星辰。
在皎皎仰头看着那些光晕和星辰时,桌子上被封存在星瓶里的光团正活力满满地撞击着瓶塞,一些零星的光点从松动的瓶塞口飘浮出来,来到皎皎身旁围着他跳。
随着那些光点融入身体,一些过往的记忆从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过,皎皎从神秘的光晕中收回视线,看向了眼前的€€,想了下忽而开口:“宿苍哥哥。”
宿苍眉心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一伸手,指尖点在皎皎的额心,那些闪烁着光的记忆顺着他的指尖凝聚成光团,随后被转手装进一旁的星瓶里,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宿苍瞥了眼一旁的三个星瓶,顺手将其松动的瓶塞一个个拍紧,然后转头看向皎皎。
失去记忆的皎皎瞬间缩回两岁大小,站立不稳的他抱着奶瓶‘啪叽’一声往后摔了个瓷实。
摔坐在地上的皎皎慢半拍地眨了下眼,疼意从屁股处传来,眼眶没忍住一红,眼里溢满了泪水,但皎皎还是抿紧了唇,忍住痛意没让眼泪掉下来。
见此,宿苍眼里浮现两分茫,怎么还是哭了?
€€蹲下身戳了下皎皎肉嘟嘟的脸:“怎这般爱哭?”
皎皎抬起小手勉强抓住了宿苍两根手指,一只小手摸向摔疼的屁股,仰头红着一双眼睛看着€€,软乎乎地道:“啊啊€€€€”
摔疼了?
宿苍看了眼皎皎摸着屁股的小手,动作生涩地将他抱起来,给他揉了下摔疼的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