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签又是何解?”谢陵说着,扭过头凑到陆行渊耳边,轻声道:“师尊求什么?”
陆行渊不信这个,求签之时心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下下签?”
摊主愣住,他不说是个神算子,但也浸淫此道数十年,小有所成,不管多难的签他都能说个所以然,可今天这只签他看不懂。
他的竹筒里有这样一支签吗?
就算有,也应该是上上签。
这是所求之事尚有一线生机,只要找准时机,便可逢凶化吉。
可现在它变成了下下签,下下签该何解?
摊主不由地额冒冷汗,手脚冰凉,他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净了。
站在面前的两个人还在等他说话,已经解了签文的那个小公子嘴巴一张一合,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整个人往后倒去,瘫坐在凳子上。
“老人家……你没事吧?老人家?”
眼看摊主倒下,谢陵好心地伸出手扶了一下,让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
“这是怎么了?”谢陵不解道。
“他非修道之人,这只签超出他的寿元范围了。”陆行渊从摊主手上拿走签,往他的身体里注入一股灵气,并且抹掉了他关于这只签的记忆。
摊主悠悠转醒,茫然道:“老朽这是怎么了?”
陆行渊藏起签文,谢陵笑道:“许是今天日头好,你在这里打瞌睡了。”
摊主拽着自己的胡子,依稀想起来自己在给谢陵解惑,不信道:“胡说,我怎么可能浪费这大好时光,在这里睡觉?”
谢陵扶摊主坐好,没有反驳,他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摊主又想起谢陵的签,眼珠子一转,卖力地推销起自己的方子,问谢陵感不感兴趣,要不要试试。
谢陵摇头,摊主痛心疾首:“不要讳疾忌医。”
谢陵无奈:“我真的没问题。”
摊主一顿:“那是你家那位……不行?”
这人太过直接,谢陵没有回答,反倒是目光不自觉地飘到陆行渊身上。
陆行渊垂眸扫过来,眼神在谢陵探究的神色下逐渐幽深,甚至变得危险。摊主是无心之言,谢陵却是有意而为。
陆行渊的手划过他的腰,隔着薄薄的衣衫,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谢陵腰侧一阵酥软,想要退时被陆行渊一把拽住,拉入怀中。炙热的气息瞬间将他笼罩,强硬地禁锢他的腰身。
陆行渊垂眸带笑,道:“这点不劳费心。”
摊主愣住,差点揪秃脸上的白胡子。旁边看热闹的人凑过来,笑着问他是不是又给别人算错卦了?
摊主急言争辩,刚说了两句,忽见面前的人神色一凛,猛地回身。旁人尚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哀嚎,温热的血泼了他们一身。
他们定睛再看,街道上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妖兽,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围过来,其中一只猛然前扑,只不过被面前的两位公子给挡住了。
陆行渊剑未出鞘,以剑气斩杀,妖兽滚落在地。
街道上爆发出一声尖叫,很快混乱成一片,摊主和身旁的人已经吓软了腿,看向陆行渊和谢陵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他们见过其他修道者除妖,但不见得有这般轻松。
“师尊,这可是他的障眼法?”谢陵问道,这些妖兽出现的太突兀,身上的妖气并不浓烈。
“傀儡戏法。”陆行渊冷笑,察觉到古三想趁乱逃走。
“这里交给我,师尊放心去对付他。”谢陵抽出剑,不忘对身后的百姓道:“这里要乱一阵子,你们快回家。”
说着抬手一挥,灵力融入这些人的身体,驱散他们心中的惧意。
摊主翻身爬起来,不忘带上自己吃饭的家伙,一边走还一边喊:“仙人啊,老朽也算给仙人算过卦了。”
谢陵无奈地笑了,给仙人算卦并不是什么好事。
四周妖兽低吼,步步紧逼,它们想要围困二人,但未免有些不够看。
陆行渊给谢陵说了声自己小心,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谢陵挽了朵剑花,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却不同以往的明媚,反而有些嗜血。
他师尊想做的事,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拦。
第二百一十四章
古三以傀儡秘法加东皇钟的特性,制造了许多妖兽。他知道这些东西不是陆行渊的对手,但只要能骗一骗,拖一拖,他总有离开的办法。
趁着妖兽在城内肆虐的功夫,古三带着东皇钟悄悄地离开。他不敢施法,而是扮做惊慌的百姓。
陆行渊一开始就发现了,他只觉得好笑,没有立刻拆穿。而是等古三快要走出小镇,他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他跟前。
古三大惊失色,握紧手里的东皇钟,压下心里的惊惧,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陆隐川,你到底还是追上来了。”
“你未免太轻看我,这点雕虫小技我还不放在眼里。”陆行渊面容冷峻,眼底带了几分嘲弄之色。
他和古三初次交锋时还是渡劫期,如今已步入真君期,可古三还用过去的眼光看他,这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吗?
古三脸皮直抽,压下去的恨意再度涌上心头,尚存的理智提醒他不是陆行渊的对手,他深吸几口气,再度把恨意压下去。
“魔尊,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来,
你想要东皇钟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留我一命。”
东皇钟已经是烫手山芋,就算陆行渊不来,其他人也会来。古三伤势未愈,就算他不想承认,也明白这东西他守不住了。
“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省得我出手。”陆行渊没有拒绝,古三神色一喜,可还不等他的嘴角翘起来,陆行渊又道:“可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又何必给自己留个隐患?”
陆行渊甚至不需要动手,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古三知道他说的不是大话。无形的威压当头盖顶,古三只觉得浑身似有千斤重,双腿直接跪在地上,胸膛里气血翻滚,伤势被牵动,狼狈的喷出一口血。
古三一时恍惚,仿佛是回到幼年,他刚入此道,和蝼蚁毫无区别,那些上位者想要欺负他们,易如反掌。
古三脸色灰白,咬牙直起身,道:“东皇钟在我手上数百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留下我,我保证对你有用。”
“哦?”陆行渊似感兴趣地应了一声,威压不减,“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这条命值多少消息。”
古三又喷出一口血,浑身骨骼作响,大汗淋漓。他飞快地转动自己的心思,斟酌如何才能让陆行渊动心。
思索良久后,古三选择关于利益的一点:“我得到的东皇钟并不完整,但我知道如何补全它,而且我敢保证这天底下除了我,没有人能将它修复。只要魔尊放我一马,我一定为你鞍前马后。”
古三低下头,不再硬抗陆行渊施加的威压,表现的更加恭顺。
东皇钟残缺,这倒是个有用的消息,但陆行渊心里没有太意外。毕竟古三手上这个东皇钟只是白飞龙做出来的诱饵,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有破损在所难免。
古三自称能够修复,应该是历经多个传承点得到的提示。以白飞龙三人的谨慎,这些提示里说不定藏有关于真正的东皇钟的秘密。
陆行渊不动声色:“你的命就只值这点消息吗?”
古三心中大惊,他自认为这个消息足以轰动玄门,如果让那些为了东皇钟争抢的头破血流的人知道,势必会掀起波澜。
可陆行渊十分淡定,仿佛听到的只是一点无关紧要的消息。
古三想起魔族曾经因为东皇钟遭到围攻,这种事无风不起浪,魔族必定对东皇钟有所了解,如此才能解释陆行渊的淡然。
古三心里叫苦连连,他能仰仗的就是这点消息。可陆行渊毫无合作之意,他不为所动,看着古三一点点挣扎,就像是一只猫在看着眼底的老鼠挣扎,时不时地伸出爪子碰一下,让他犹如惊弓之鸟。
好人尚且不能忍受这等蔑视,更何况是古三这等小人?
在陆行渊不肯松口的紧迫下,古三把心一横,他握住东皇钟,嘴里念念有词。东皇钟顿时迎风而涨,一股磅礴的古朴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冲淡了古三身上的威压。
古三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箭,直冲陆行渊的面门。
这是他的保命手段,精血之内是他炼化的一柄小飞剑,平日就是藏在口中。
陆行渊身形微偏,躲过古三的飞剑,周遭的威压也随之撤离。
古三心里一喜,下意识去撕空间。他的手还没触及到虚空,一股危机感从心底爆发,瞬间汗毛倒竖。
他凝神而视,无数的剑气从四面八法刺过来,剑气满而凌厉,封死了他的退路,让他无处可逃。
古三连忙以东皇钟为盾,挡住一部分攻击。他长臂抡圆挥出一拳,拳头幻化成一头威武的雄狮,朝着陆行渊的剑气扑去。
“不自量力。”
陆行渊冷哼,抬手一握,那些剑气瞬间合为一体,朝着古三横斩而去。
雄狮的虚影被撕碎,古三抱起东皇钟挡了一下。
“咚!”
东皇钟上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力量余波不分敌我地朝着四周扩散。
陆行渊抬手一挥,冲向他的力量尽数消散。
古三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离的近,又有伤在身,几乎是东皇钟的力量散开的一瞬间,他就被实实在在的击中,身体如同风中枯叶,被狠狠地抛出去,砸在地上。
东皇钟一阵嗡鸣,许是被陆行渊的力量撞的不轻,脱离古三的掌控后,开始剧烈摇晃,乒乒乓乓地响个不停,像是要散架一般。
陆行渊一惊,连忙出手稳住东皇钟内混乱的灵力。
这是他和这东西第一次接触,以一个炼器师的眼光来看,东皇钟的炼制十分精细,不管是勾勒的符文,还是上面的山川五岳都极为传神,仿佛是将天地之景,浓缩在一个钟鼎上。
陆行渊的灵力笼罩其中,尽观全貌。钟底的一道缺口引起他的注意,可不等他细看,虚空中就横生一柄利刃。
剑刃闪烁着寒光,晃过陆行渊的眼睛。
他撤回笼罩在东皇钟上的灵力,抬手拨开那柄利刃。看似轻描淡写,却在呼吸间和对方过了两招,澎湃的灵力点在剑刃上,使得对方的杀招偏了方向。
陆行渊往后退,看向来人,眉眼间含着一层冷意:“没想到堂堂的师宗主,也能干出背后放冷箭的无耻行径。”
师无为从虚空中掠出,对陆行渊的讽刺充耳不闻,他逼退陆行渊,虚晃一招,回身收了地上的东皇钟,顺便捞起奄奄一息的古三。以进为退,对着陆行渊连续出了三剑,每一剑都蕴含着强大的剑意,陆行渊赤手空拳接他三剑,气定神闲。
师无为不愿和陆行渊多做纠缠,达到目的后,撕开虚空离去。
陆行渊没有追,师无为来的如此及时,他可真是太高兴了。要是再慢一点,他的戏就该无人接着唱了。
“尊上。”
不远处怀竹和宁寻二人赶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奇玩阁的弟子。
陆行渊整理衣襟,走到她们面前道:“可有被他发现不妥?”
“尊上放心,有宁姑娘相助,我适时地解开了阵法,不会让师无为发现是我们故意放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