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洲撞上来时,尽管路嘉洋心里有准备,可还是被吓了一跳。
小木屋的墙并没有铺设瓷砖,全是做的原始风设计。
排列的砖块糊了层遍布粗糙颗粒的水泥,路嘉洋因惊吓下意识抬手抵上,掌心瞬间红了一片。
他轻“嘶”一声,手便很快被江元洲抓回。
少年指腹摩挲过他掌心一瞬留下的红印,垂眸轻吻,将他往怀里捞,又在他耳旁明知故问:“哥站不稳吗?”
路嘉洋真的站不太稳。
木屋的地板并不像墙壁一样粗糙,而是铺设了与墙壁一样设计风格的瓷砖。
他被江元洲捞那一下,踮脚间拖鞋被水流冲走。
没了防滑拖鞋,他下意识脚尖触地,却发现远低估了被水流浸润的瓷砖滑度。
他一个没站稳,人一踉跄,下意识并紧了腿。
这是跌倒前本能的防护动作。
谁想他这一突然举动,却惹来少年一声闷哼。
路嘉洋感觉到少年的变化,动作骤停。
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做出下一步举动。
他此刻重心不稳,整个人几乎全借着江元洲捞在他腰间那点力道,才不至于狼狈地跌坐在地。
可没有借力点,即使他不动,整个人也隐隐有下滑的趋势。
他只能勉力绷紧双腿,腿.根近乎发麻。
少年不知为何没了动静。
持续的水流声中,路嘉洋只能听到少年落在他耳边越发深的呼吸。
终于他忍到实在无法站住,没办法出声:“小洲,你……要不要先把我放开,我去把拖鞋……”
不等他把话说完,少年忽然毫无预兆地再次撞了上来。
路嘉洋本就身形不稳,这一下力道大到几乎是要将他整个人摔出去。
可偏偏江元洲又在关键时候将他及时捞住,甚至还恶劣地,带着他后退了几步,不让他有机会去碰前面的墙壁。
路嘉洋被这一吓,本能地去抓江元洲的胳膊。
他视线垂落,忽然被视野里充满冲击力的画面刺了一下。
曾经有很多人夸过路嘉洋皮肤好。
说他的皮肤像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干净得不参杂一丝瑕疵。
因此一切污秽浑浊,覆于他的皮肤间,都会显得格外刺眼。
以前路嘉洋不觉。
可此刻,隔着蒸腾的水雾,他看见白里泛出的红,看见红间冒出头的青紫。
触目惊心得他下意识抬手想去遮盖。
可掌心覆上,又被一烫,烫得他又缩回手,只能再去拉江元洲臂膀。
他听见少年声音自身后传来。
隔着水声,夹着热气:“哥可以踩在我脚上。”
木屋的上方有扇小天窗。
天窗朝向远处的山林。
山林在皑皑白雪间,树影摇晃。
屋外大抵是起风了。
风越刮越大,刮得陡峭悬崖上的树木晃动得剧烈,隐隐似不堪其重。
路嘉洋无暇再去思考。
他已经有些抱不住江元洲的胳膊。
地那么滑,他的拖鞋又被水流冲得已经不知了去向,就连刚才能借他搭一把的墙壁,此刻也已离他两三臂之远。
他只能遵循着江元洲说的,摸索着去踩上江元洲脚背。
可刚踩上一只脚,另一只脚想去探另一边脚背,却忽地被少年按住腿。
少年的声音里含了点笑意:“哥,踩在一只上。”
两人个子差的并不算大,江元洲又还在生长期,脚也不比路嘉洋的大多少。
路嘉洋被撞得发晕,心想一只哪够踩。
可视线落下,触及缘由,他又瞬间烧红一张脸,老实地垫着脚踩到了江元洲一只脚上。
窗外风不止,甚至愈演愈烈。
好几次树影晃动间,窗外的风都大得像是要冲破阻碍,闯入温暖的内里。
路嘉洋被吓得本能浑身发僵。
可意识模糊间,脑海里总不由自主出现不久前在温泉池里,少年那望向他那不安又充满爱意的眼神。
他在那漂亮双眸的期切注视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不再去摸索墙壁,寻求其他依托。
他上身微转,手臂挂上少年脖颈,主动将所有重心都交付于少年,而后抬起下巴,与少年拥吻。
风砸得玻璃窗震颤不已。
可终归是没有破窗而入。
皑皑白雪在骤来的飓风下将小小的窗户掩盖,铺满。
路嘉洋失神地垂眸望去,像是他也被埋进了风雪。
€€
小木屋的温泉池旁设了一处休闲处。
有两张贵妃椅,贵妃椅中间摆着张小茶几,茶几上是一些摆盘精心的下午茶糕点。
路嘉洋回神时,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淋浴间,正仰躺在贵妃椅上。
江元洲手里拿着条毛巾,正半跪在贵妃椅旁,帮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见路嘉洋雾蒙蒙的浅色双眸逐渐聚焦,少年出声喊他:“哥。”
路嘉洋猝然抬眸,望向半跪在他身旁帮他擦头发的人。
两人身上都还只穿着浴袍。
休息区的地上虽然铺了毯子,可江元洲白皙的膝盖在上面跪了会,仍是泛出肉眼可见的红来。
路嘉洋一瞬间醒过神来,连忙往后退去,空出半边贵妃椅:“你上来坐,为什么要跪地上?”
少年没动,只是道:“哥自己躺吧,这椅子不大,我跟哥挤在一起,哥会不舒服的。”
江元洲说的是实话。
可路嘉洋也不可能就让江元洲这么在地上跪着。
他下意识看了眼茶几另一边的贵妃椅。
这地方不大,搬过来不太现实。
少年似是看出他的为难,于是提议:“那我坐椅子上,哥坐我怀里,可以吗?”
路嘉洋答应了。
他想总比让江元洲跪地上好。
可当被少年抱进怀里,那异样的感觉也跟随神智一并回笼。
路嘉洋烧着耳根,拨开浴袍看了眼。
有点红,好像还有点破皮。
说实话,江元洲一开始提出的时候,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江元洲是什么意思。
以至于当江元洲贴上时,他险些要以为江元洲是打算真枪实弹。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
但唯一清楚的,是如果江元洲真的想,那他……也可以。
他已经不再像几个月前一样毫无准备,尽管心底仍对陌生的领域存在着畏戒,至少,他觉得他应该可以做到不失态。
然而江元洲最终要的却比他想象要给出的少很多。
这种感觉有点像,以为成长期的少年胃口很大,于是给他准备了整整一大锅米饭,谁想少年吃完一碗,就甜甜地笑着说吃饱了。
于是路嘉洋看着剩下那大半锅米饭,心情竟意外有些复杂。
路嘉洋出神间,忽地听见少年充满自责的道歉:“哥,对不起。”
路嘉洋一愣,侧过脸看向他:“为什么道歉?”
路嘉洋的头发已经不再滴水,江元洲便将毛巾挂到一旁的扶手上,圈着路嘉洋轻声道:“我没控制好力道,害哥受伤了。”
路嘉洋反应两秒,抬手轻碰那发红的地方。
“你说这?”他笑了,“这算什么伤?”
江元洲也抬手,指腹落在他手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帮路嘉洋擦头发的缘故,他的手比路嘉洋的手要凉些。
因此初碰到路嘉洋受伤的皮肤,路嘉洋没忍住很轻地颤了下。
少年瞬间收回手,脸上的自责更甚。
路嘉洋一把拉住他收到半途的手:“真没什么事。”
说完见少年表情没什么变化,于是想了想,夸了句是个男的就绝对受用的:“你刚才……挺好的。”
果然,少年瞬间抬眸望向他,像只摇起尾巴的小狗:“挺好的意思,是哥也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