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还没做好,顾兰时往灶底添了一把柴火,刚起身就听到竹哥儿和狗儿的声音,他拍拍手上木头渣子走出来,站在院里问道:“回来了?”
狗儿正在院门口和人说话,竹哥儿回头说道:“叶婶儿问有没有看见兴旺叔。”
闻言,顾兰时走到门口来看。
叶金蓉正在和隔壁刘桂花念叨:“早起就上山了,只说捡菌子,没带干粮,让晌午下碗白面条子等他回来吃,我这等了又等,面早都坨了,就是不见人,胜子上山砍柴去了,虎子我又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只能等他哥哥回来,这不,先过来打听打听,有没有见着人。”
顾家和刘家住在村后,村里人要是走大路上山下山,都要经过他们几家门口。
狗儿开口道:“早起在山上捡地皮菜时,倒是碰见兴旺叔了,打个照面又分开了。”
叶金蓉原本急切地看过来,一听这话再次叹口气,忧心忡忡说:“早上碰见他的还有几个人,我都问过了,后来再没人见过他。”
刘桂花原本跟着她叹气,抬头看一眼天色,忽然一拍大腿,着急道:“趁眼下天亮着,还不快找到胜子,赶紧寻他爹去,瞎耽搁什么?”
天一黑山路不好走,也恐怕夜里有豺狼出现,叶金蓉一下子回过神,连忙答应,脚步匆匆往山坡上去了。
苗秋莲扫干净后院出来,见他兄弟三人站在院门前,喊道:“兰时,做什么呢?”
几人转身走进来,顾兰时说:“叶婶儿说兴旺叔早起上山一直没回来,打听话呢。”
苗秋莲立刻问道:“还说什么了?”
虽然没多少往来,但一个村子的,好歹有些情分在。
顾兰时接过竹哥儿手里的竹篮,另一手抓着灶房屋檐下的挂钩将篮子挂上去,说道:“我和狗儿早起在山上见着兴旺叔了,问了声,他就走了,再没见过,叶婶儿这不赶紧上山找胜子,让他带着虎子去找兴旺叔。”
苗秋莲应了两声,舀了几瓢水洗手,蹲下又往院门口看,说:“没见着你爹?”
“没,我爹砍柴在前山,又不往里边去,估计等会儿就回来了。”顾兰时安慰她两句,见灶火太旺锅边冒了白汽,连忙进去将柴火改小。
时至傍晚,顾铁山挑了一担柴回来,一家子吃过饭后,惦记着裴家事,苗秋莲在院门口和隔壁刘桂花说了几句闲话,两人不时往山坡那边看一眼,这会子该下山的早就下了山,看不见一个人,于是她俩嘴里念叨着可能吃饭时裴胜就找到裴兴旺回家去了。
话音还没落,刘桂花眼尖,先看见远处山坡后边上来个人影,着急忙慌扯了扯苗秋莲衣袖:“他婶子,那是有个人?”
苗秋莲看过去,哎呦一声,道:“可不是,瞧着个头不高,敢是虎子吧,他哥胜子比他高些。”
那年轻汉子气喘吁吁跑近了些,果然是裴虎子,看见村里有人,他忙的大喊:“婶儿!我叔在家吗?”
苗秋莲和刘桂花忙不迭答应:“在在!”
裴虎子实在跑不动了,停下缓了一口气又喊:“我爹摔下山了,我大哥一个人背不动,找几个叔叔伯伯帮忙。”
不光她俩,村后几家人听到动静,纷纷出门来看,苗秋莲和刘桂花都把自家汉子喊了出来,顾铁山和石头他爹周平听了这话,便同其他几个汉子一起先点灯笼燃火把,等裴虎子喊了他们本家叔伯来之后,十一二个汉子不是别了柴刀就是拿了镰,还牵了几条大狗,一同往山上救人去了。
太阳一落山,天黑得很快,因顾铁山不在,苗秋莲带着三个孩子点上油灯等,不时出门看看。
顾兰时在泥炉上烧了一罐子水,秋夜山林里冷,回来时喝碗热茶能暖暖身子。
“娘。”顾兰生和顾兰河听见消息,都来了老家询问。
比起年幼的狗儿,大儿子二儿子一来,苗秋莲稍稍松了口气,家里有健壮的汉子在,总能安稳些。
顾兰生让老娘和三个年龄小的弟弟去睡,有他和顾兰河在,村后这几家出了人的也都没睡,大伙儿时不时在院门口说两句话,一直到半夜,总算有人先跑回来传信,裴兴旺找到了,摔得晕过去,一群人正抬了下山,有狗在,没碰见山里的东西。
苗秋莲压根就没睡,听见消息又披了衣裳坐起来,顾兰时三人也是如此,哪里睡得着觉,连二黑都觉察出家里的氛围不对,竖着小耳朵到处走动,小眼神十分警觉。
又过了半个时辰,狗叫声远远一响起,在门口等的一群人连忙往山坡那边赶,除了裴兴旺以外,其他人都没事,叶金蓉看见昏迷不醒脸上还有血的裴兴旺,一嗓子就哭了出来,被几个妇人夫郎搀住往家里送。
顾兰时€€了鞋出来,见二黑汪汪叫着要往门外冲,他一把捞起狗崽子抱住,天黑,外面人又多,它这么小一点,很容易被踩到。
“爹。”
还没出去顾铁山就从外面进来了,他赶忙倒了杯热茶,又端一叠米糕出来,上山这么久,走也走乏走饿了。
一夜疲乏混乱就这么过去,等第二天一大早,顾兰时在院里和竹哥儿铺旧草席,趁今天太阳不错多晒些菜干,还有昨天的地皮菜,两人正忙碌,苗秋莲从外边回来,说裴家请了大夫,一碗药下去裴兴旺都睁眼了,应该没甚大碍,撞到头虽然流血,却没伤到要紧处。
苗秋莲蹲在草席前用手把地皮菜铺平,又说道:“也不知哪个嘴碎的起了头,才刚我去老宅跟你阿奶说了几句话,出门就听见几个老婆子提起裴厌,说什么天煞孤星的威力也太大了,没住在一起都克了裴兴旺,日后若再久待,恐怕连村里人都要被克。”
她满脸嫌弃,说着说着就骂道:“这几个老不死的,成天见就知道编排别人,还怕克死他几个,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嘴脸。下过雨山上湿滑,脚下不留神摔了又不是罕见事,早些年我和你爹上山,谁没摔过几次,裴兴旺自己运气不好撞到了头,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就给人家裴厌身上安罪名。”
下过雨山上菌子才多,秋日时节村里人便总是下过雨才上山,脚下没走稳滑倒是常有的事,况且那几个老妇老夫郎里边,正有上次嚼顾兰时舌根的赵家老夫郎和李老太太,苗秋莲没找这两人麻烦,但心里记着呢。
“满村就数这些闲话传得多,你俩在外头听见别跟那些混账人说这个,当没听见。”铺好地皮菜她起身,嫌恶道:“哪有乱说这种连边都沾不到的闲话的,真是奇了。”
“知道了娘。”顾兰时随口答应,手上还忙着切葫芦条子。
除了裴家乱哄哄的,村里多数人都在过自家日子,闲话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平淡生活的乐子,说两句也无妨。
而叶金蓉向来对裴厌不喜,听见一些风言风语便也将倒霉事往裴厌头上栽,有事没事有人没人都要骂两句裴厌天杀的克星,生下来就是讨债的。
等到第三天,虚弱的裴兴旺能说话了以后,她这份怨气就变成了怒不可遏,原来裴兴旺踩中湿泥滑倒,摔进小山沟之后,竟碰到裴厌路过。
他当时撞到头流了不少血,眼前直发黑没法儿爬起来,好容易等到了一个人,以为有救了,却是裴厌。
虽然厌恶这个儿子,甚至将对方赶出了家门,危急关头,裴兴旺服了软,让裴厌把他这个爹扶起来,试图用“爹”这个字眼让裴厌顺从,结果裴厌蹲在山沟子上面看了他好一会儿,眼睛黑的跟讨命鬼一样,直盯得他浑身不自在,头上流血又多,渐渐就没了意识,昏过去之前只看到裴厌起身走了。
第17章
秋日的太阳不像之前那样炙热,半早上,顾兰时没有出门打草,和狗儿拖了旧草席往院里枣树底下铺,顾铁山拿了带弯钩的长竹竿,又取了草帽子戴上,苗秋莲手里则是没有铁钩的竹竿,一家人准备把院里两棵枣树打了。
枣子大部分都红了,也有些还夹着青绿,没有全染上红色,带着一点青的枣子照样脆甜水分足,吃起来没差。
苗秋莲拄着长竹竿抬头看,说道:“他爹,上头那一股繁,你先摇了。”
摇枣树便是用铁钩勾住树枝,用力气往下拉拽摇晃,枣树枝干相比其他树木较为长细,又有许多分叉枝丫,一串串枣子挂满枝头,甚是喜人。
家里栽的这两棵枣树不是很高,顾铁山都不用爬树,站在地上仔细用弯钩勾了树枝,等顾兰时几人在旁边躲好,这才用力往下拽,一拉一拽树枝剧烈晃动,像是下了枣子雨,啪啪啪打在草席和地上,枣树叶子也落了不少,混杂着一些小枝干。
竹哥儿一看地上落了这么多红彤彤的枣子,到处滚落,他笑嘻嘻捡起滚到脚边的几颗枣儿,在衣服上擦擦便一口咬下去,又脆又甜,直笑弯了眼。
二黑第一次见打枣子,小尾巴翘起来不断摇晃,很高兴的模样,不断在院里汪汪叫,听见顾兰时叫它都没理,站在树下围着顾铁山转,枣子一落,噼里啪啦砸了它一身,惊得它嗷嗷喊叫,夹着尾巴连滚带爬躲进了堂屋里。
顾兰瑜在旁边看狗崽如此狼狈,乐得嘎嘎笑,顾兰时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听大人话,在他爹打枣时非要在枣树下面等着接枣子,结果被七八个枣子砸了脑袋,别看枣子小,从树上摇下来掉落的劲儿可不小,砸在头上身上那叫一个疼,这还是他爹因为他在下面没敢放开力气摇晃。
他当时想哭哭不出来自己又觉得好笑,便哭一声接着又笑一下,最后干嚎着找他娘要抱,结果被大人笑话,气得他真掉了金豆豆,那次吃了亏后,他再没在打枣子的时候往树下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苗秋莲提着竹篮先在院里拾捡滚落到远处的枣子,一边捡一边吃,见他三个只站在那里傻笑也没说什么,摇枣打枣不是这么一下就完的,等打完后再捡来得及,还不用拾二遍。
高处的树枝都摇了一遍,顾铁山停下后,又拿起没有弯钩的竹竿打枣,费了些力气和工夫,便将一棵枣树打得差不多了。
顾兰时几人提着竹篮拾枣,或蹲或弯腰,红彤彤的大枣一篮一篮拾满,又倒进麻袋里,等回头这些要给祖宅那边送去,至于旧草席上滚落的枣子先没有捡,脆枣子存不了几天就变软了,连那青红相加的,晒一晒就会变成全红,因此家里有枣树的,都会直接在草席上摊开晾晒,弄成干枣也好贮藏。
今天太阳不小,一干活就热,顾铁山脱了外衫,和苗秋莲一起抬起草席边沿,将上面的枣子往中间聚拢,这样好下脚些,他没歇一会儿,又拿了长竹竿去打另外一棵枣树。
装了大半麻袋足够给祖宅那边送的,就再没有往里倒,顾兰时又从杂屋里取了三个口袋,两个姐姐家里没种枣树,还有他外祖家每年也是要送的,趁着枣子还脆,弄些过去尝尝鲜也好,吃不完他们自己就会晾晒。
枣子生脆,有的掉在地上摔烂了,顾兰时没有扔掉,将烂了的枣子放进簸箕里,回头洗干净,把烂了的地方咬掉就能吃。
只有两棵枣树,半天也就打完了,顾兰时在灶房做饭,苗秋莲带着竹哥儿把旧草席拉到晒谷场上,从摊开的枣子里挑拣树枝树叶,顾铁山和狗儿去给祖宅送枣子,各忙各的。
顾兰时切完菜,顺手从碗里拿了颗红枣吃,他捞起泡发的山木耳掐掉根部,忽然就听见院门外吵闹声响起,也不知是谁在骂人。
他好奇从窗子往外看,但隔着院子又有院墙挡着,什么都看不见,听声音离他们家并不远,不然也不会听得如此真切。
苗秋莲早起身往外走了,竹哥儿跟在后面,顾兰时很快把木耳掐干净,菜都备好了,等下再炒来得及,便在€€衣上擦擦手也出门来看。
不曾想门外是裴家那几人,甚至裴厌也在,被叶金蓉指着鼻子骂畜生。
裴厌扛着扁担和麻绳,看样子是要去地里拔豆杆,如今是收柴豆的时候,各家地里栽种日子不同,略有差异,不过前后也差不了几天,方才打枣时,顾铁山就说明天要到地里拔豆杆。
不止叶金蓉,她大儿子裴胜和小儿子裴虎子都在,三人都面目不善,显然今天是特地冲着裴厌来的。
顾兰时一看这架势,和竹哥儿就没敢上前,只听叶金蓉谩骂声不断。
“好个小畜生,你爹摔成那样,你路过竟只看着,搭把手都不愿意,撇下他一个摔出血的老头子就走,你丧了天良!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你,闹得这些年都家宅不宁,你个扫把星,合该死在外头,怎么不见你短命,克的我们病的病伤的伤,你倒赖活着……”
众人听了这话明白过来,但都没吭声替裴兴旺说话,不是伸着脖子看热闹,就是撇撇嘴看不上叶金蓉这幅样子。
这些年裴家对裴厌怎么样村里人都看着,也戳过叶金蓉裴兴旺两口子脊梁骨,骂的骂损的损,更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怜恤当年裴厌年纪小就这么可怜,特地走到裴家大门口骂过,可奈何叶金蓉两口子铁了心不待见裴厌,一被骂就回去打裴厌出气,他俩既改不了,别人也无可奈何。
“活该。”
不知人群里谁小声说了句,喜得不少人暗暗点头,可不是,气得叶金蓉七窍生烟,两个眼睛瞪着,却碍于上次村后这几家都帮忙抬了裴兴旺下山,情分还欠着呢,不好发作,于是骂裴厌的话更难听。
裴厌眉头皱起,厌烦了这样的谩骂,开口道:“他死了与我何干?”
顾兰时在家门口看着,因裴厌个子高,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裴厌说话,以前碰到过几次,对方无论碰到谁都不言语。
“说什么呢!”裴胜一下子怒了,喝骂道:“老二,爹娘再怎么样,养了你这些年,你却连个好歹都不知道,不救爹在先,对娘也没好脸色,当真是白活了,怪不得人家骂你狼心狗肺。”
他摆起大哥的谱教训裴厌,这时苗秋莲走回家门口,没有往人群里挤,听见这话翻了个白眼,悄声对顾兰时两人说道:“就他?我看他才是白眼狼,当年裴厌才十四,他都十八岁了,竟让半大小子替他顶了兵役,有脸说人家。”
“大伙听听,这黑了心的王八羔子,竟这样咒他亲爹,还有没有天理。”叶金蓉见裴厌油盐不进的模样越发来气,竟想上手去打,却被裴厌一扁担重重拍在腰侧,或许是她没站稳也或许是裴厌力气大,她脚下一踉跄,哎呦叫着摔倒在地。
有素日看不过眼的人捂着嘴巴偷笑,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想瞧好戏,一时间竟没一个人上来劝。
裴胜和裴虎子扶起老娘,气得脑门上青筋直蹦,裴胜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就要揍裴厌。
四年前裴厌走时不过十四岁,个头在同龄人中不算矮,但比起比他大四岁的裴胜就不够看,叶金蓉和裴兴旺打他时,有时裴胜也会动手。
而裴厌回来这一年多快两年,裴家人只将他赶出家门,尚未打过,裴胜做家里大儿子惯了,还当裴厌是原先那个力气没他大的小子,即便个头已经超过他,心里也没当回事。
一看打起来了,苗秋莲赶紧拉着顾兰时和顾兰竹往家里躲,三人连话都顾不上说,只站在门槛里边看。
上次裴厌和赵家人打架时顾兰时没见着,今日算是开了眼,村里总有几个气盛的年轻汉子,他不是没见过人打架,可像裴厌这样恶狠狠的架势,还是头一回。
裴厌连扁担都不要了,扔掉扁担赤手空拳就去抓裴胜,结果被石头尖角划破左胳膊,裴胜原本是冲着他脑袋去的,但因个头不如裴厌,裴厌又伸手挡了下,只伤了胳膊。
混乱中裴胜手里的石头被夺走,裴厌抡起胳膊铆足劲就往裴胜头上砸,他腿长胳膊长,一看就有力气,往常没情绪的眼睛全是愤恨,神色虽没大的变化,可他左脸上那条伤疤在眼神的衬托下实在是吓人。
“啪”一声响,裴胜被结结实实砸中头顶后明显有些晕了,脚下不稳双腿明显发软,吓得叶金蓉也不坐在地上哭了,爬起来就要拉架。
裴虎子过来帮忙,裴厌一石头拍在他面门,随后将石头丢了,另一手抓起裴胜衣领将人撂倒在地死死按住。攥拳就朝着脸上揍,三两下裴胜嘴巴鼻子里就冒出血沫子,牙也打掉了几颗。
裴虎子鼻血流的下半张脸全是,额头也破了,被砸了个蒙圈,一摸脸发现手上全是血,吓得两眼发直动都动不了。
叶金蓉啊啊大叫,想扯开裴厌却扯不动,于是伸手去抓他脸和头发,被裴厌一巴掌呼在地上,她摔得不巧,蹭到了脸,左脸蹭破皮只觉火辣辣的疼,一时气愤至极直接躺在地上蹬着腿哭嚎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拉开!”
有上了年纪的妇人一看竟闹成这样,急得让看热闹的汉子拉架,再耽误下去,怕是真要死人。
刚才只顾着看热闹,没想到裴厌动作这么快,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力气,即便被几个人拽住往后扯,也挣扎着抓起地上石头猛地砸向裴胜右膝盖。
他用力之大动作又快,生生没拦住,让看见的人龇牙咧嘴嘶一声,都觉得膝盖骨头像是碎了。
第18章
裴胜被按在地上打,原本还有几分力气挣扎,嘴里吐出血沫既恨又怕地瞪着裴厌,在被一石头砸了膝盖骨后,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