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第14章

那会儿他大姐二姐都没出嫁,大哥二哥也没分家,见他一身土哭着回来,一问是被打了,傍晚四个人就把欺负他的两个半大小子堵在村口揍了一顿。

竹哥儿倒是没哭,气鼓鼓掸土,说:“我好好捡柴没招他没惹他,他跑来抢我柴火,我不给,就要打我。”

顾兰时掏出手帕给他擦擦脸,道:“我知道,这种混账东西就是这般,成天惹是生非,不弄出点动静好像要死一样,吃了亏才知道老实。”

他拾起散落在旁边的树枝,抱着往竹筐那边走,收拾收拾就回了家。

等狗儿从地里回来,水还没喝完,“咚”一声放下碗,擦擦嘴道:“怕什么,这两天我就去堵他,不打他个屁滚尿流才怪。”

顾铁山在旁边听见没说什么,小孩打架他一个大人不好插手,再说了,都是一个村的,平时也说几句话,可他竹哥儿吃了亏,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让狗儿去总比他和苗秋莲出面闹事好些。

苗秋莲骂骂咧咧教狗儿:“别轻饶了他,下手黑些,拧也给他拧青几块肉,最好照着嘴拧,叫他嘴巴不干净,这小王八一天天讨人嫌,昨儿我还看见他欺负保儿,保儿才五岁,他都不嫌害臊,我喊了他才跑开,不然保儿还得挨打,他那爹妈也是混账,由着他欺负人家奶娃娃都不管。”

保儿正是梅哥儿弟弟,顾兰时道:“前几天我还碰见梅哥儿带着他在坡上挖野菜,见了我还知道叫人呢,哪像赵小吉那毛崽子,一天天只知道跟着外村的无赖混,还觉着自个儿多厉害。”

狗儿挽了挽衣袖,抬脚就往外走,笑道:“趁这会子没事,我找兰兴耍去。”

顾兰兴是他二伯顾铁栓小儿子,今年十二岁,因平时吃得多,长得虎头虎脑很皮实,又有点一根筋,常常惹祸挨爹娘揍,小时候总爱跟在顾兰瑜屁股后面,堂兄弟俩关系不错,和村里别的半大小子起哄打架时总是一伙的。

知道狗儿是要找顾兰兴打赵小吉,苗秋莲从篮子里抓一把干枣用手帕包了给他,说:“你俩当个零嘴吃。”

顾兰瑜将干枣揣进怀里,道一声就出门了。

第20章

赵家,方翠柳冷脸在灶上忙,时而咒骂道:“老不死的,一天天就知道馋嘴。”

她正在给婆婆赵老夫郎和面做面条,婆媳两个素来不和,骂仗吵嚷是常有的事,碍于媳妇身份,骂归骂,有些活却赖不掉,不然她男人不高兴。

徐小亮嚼着红枣进门,从灶房窗子看见人问道:“婶子,我小吉哥在家?”

方翠柳原本不耐烦这群小猴崽子,成天就知道玩,自己玩儿也罢了,还要来找他们家小吉,正要喝骂,一抬眼看见是他,止了嘴里的话,勉强和气道:“你小吉哥上山捡柴去了,还没回来,你自己先去耍。”

“知道了。”徐小亮便出了门,他吐掉枣核,又从怀里摸出一颗大枣吃。

赵家西边是梅哥儿家,他家西院墙外,狗儿一脚踩着石头另一脚站在地上,抱着胳膊和蹲在另一块石头上的顾兰兴说话

徐小亮往这边走,说:“他不在家,上山捡柴去了。”

狗儿点点头,又给了他两个大枣,笑道:“好,这几个你拿去吃。”

徐小亮不过六岁,平时都和同龄的耍,有时候也追着大点的小子玩闹,今天刚出门就碰见狗儿,给了他几个枣子,只让问赵小吉在不在家。

他人小难免有些嘴馋,虽然有些不情愿,因为赵小吉以前也欺负过他和几个玩伴,但最后还是依着话去了。

徐小亮走后,狗儿琢磨道:“还没回来,估计在山上作耍,到村后去堵他。”

顾兰兴比顾兰瑜小一岁,但打小儿就吃得多,一站起来两人一样高,甚至还要胖一点,他时而挠挠头,看着有些憨愣,“噗”一声吐出枣核,又往嘴里塞一颗大枣,嘴里含含糊糊道:“成,今儿非得堵到他。”

两人溜达着就往村后去,刚才找徐小亮问话一个是恰好碰到,另一个则是因为他是里正徐承安的小孙子,赵小吉之前欺负徐小亮,被他爹知道后揍了一顿,从此再不敢招惹徐小亮。

方才过来时狗儿一直在想要怎么把赵小吉引出来,那小子鸡贼,若看到他和顾兰兴,肯定不会出门,还好碰到了徐小亮,他听人说过之前的事,才有了这个主意。

山坡上,赵小吉背了一捆柴火往坡下走,边走边踢地上土块和小石头,弄得尘土飞扬,一路嘴里还在嘟囔谩骂,他最厌烦干活,偏偏被他爹支出来捡柴,心里哪能痛快。

还没进村,忽然被从背后踹了一脚,赵小吉没防备栽倒在地,火从心起,暴怒道:“狗娘养的!”

他松了柴火,爬起来就要打,见是顾兰瑜,他心里门清儿,知道是惹了顾兰竹,不想顾家人来得挺快。

“呸!再动小爷试试,来啊!”他拍着胸脯叫嚣,作势要来揍狗儿,却又从树后走出个顾兰兴。

赵小吉眼睛一眯,看势头不对连狠话都没放,脚下窜得那叫一个快,好在狗儿早有防备,当即就撵了上去,三人登时打作一团。

顾兰兴壮实,下手也狠,狗儿看着比他瘦些,但平日干活打草从不懈怠,自然也有一把子力气。

赵小吉双拳难敌四手,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被一拳捣在面门上嚎叫着讨饶,却被顾兰兴一屁股坐在后背死死压住。

想起他骂顾兰时的话,还有苗秋莲交代的,狗儿脱了鞋就拿鞋底子扇赵小吉嘴巴,扇得啪啪响,又冷笑着说:“叫你嘴脏,今儿爷爷不给你打成猪嘴才怪。”

赵小吉被打得狼狈,嘴上脸上都是土,鼻血口水和土混在一起,越显得脏污,再不敢说一个字。

顾兰兴站起来,不再压制赵小吉,他站稳后越看赵小吉越觉得不顺眼,一脚就踢过去,赵小吉被踹了肚子,弯腰蜷缩,捂住肚子嘶嘶吸气。

狗儿套上鞋,说道:“姓赵的,再有下次,我打上门去,看你爹妈有没有脸护着你。”

他俩走之后,赵小吉在地上缓了一阵才坐起来,朝地上吐了口混着泥的血水,只觉嘴巴子一圈高高肿起都不敢碰,心中难免愤恨,但这顿打比他爹打他狠多了,尤其顾兰兴那个王八羔子,一屁股压在他脊背后连动都不能动,便有了惧怕,不想再来第二回,灰溜溜捡起柴火回家去了。

方翠柳一看他这般模样回来,气得一边问他谁干的一边拿起擀面杖要出门去闹,赵小吉却有点不敢说,那顾家在村里是大姓,人多不说,顾兰瑜顾兰兴阿奶在村里是有名的老泼货,护短爱骂仗,连他老嬷都不是对手。

“这会子不说话了,叫你一天天跟着那几个倒灶的瞎混,说你一句你便摔碗瞪眼,听不得一声劝,呸!不知好歹的东西,这回挨了打还不敢言语,你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赵小吉被骂急眼了,说道:“那俩狗崽子趁我不防备,躲着偷袭,再说了,一个我打得过,两个叫我怎么弄?你厉害,那你去。”

方翠柳气恼道:“那你说说是谁!”

赵小吉道:“就是顾狗儿那小子,伙着顾兰兴堵我。”

一听是顾家,方翠柳火气消下去一截,用擀面杖在手心里敲几下,瞪过去问:“你先招惹他们的?”

她心中自有思量,要说顾兰兴有点混不吝乱打人还过得去,但顾狗儿向来不在村里惹是非,除非别人先惹他。

要是搁别的人,就算是赵小吉先惹事,她也会打上门去闹,可顾家人丁多,便有了顾虑。

赵小吉又不说话了。

见他这幅鬼样子,方翠柳心里有了数,恨得一指头戳在赵小吉脑门,骂道:“没出息的,数你一天天爱跳,这回好,踢到硬石头了,给打成这样,还不快去洗。”

赵小吉去洗脸了,方翠柳放下擀面杖后心里还是有点气不顺,可要说去找苗秋莲事,人家再拿她儿子先惹事要说法,岂不是连她也丢脸,只得作罢。

好几天后,竹哥儿在村里碰见赵小吉,对方脸上青肿未消,嘴巴也有被扇肿的痕迹,两人打个照面,赵小吉不痛快哼哼着过去,但没嘴贱,只在心里咒骂不敢被听到。

竹哥儿回家后喜滋滋的,连碗底菜汤都没和他狗儿哥哥争。

*

庄户人家的日子没有太大波澜,每天被各种活围着,睁开眼就干活,一直干到天黑闭上眼睡觉,偶尔夹着些邻里的闲话乐子,很快步入初冬,天越发冷了。

早起天色就不好,灰蒙蒙的,连带着屋里光线也暗,坐在院里纳鞋底有风,吹起来冷飕飕的,于是顾兰时带了竹哥儿出门挖草根。

河边芦苇根最多,冬天河水少,地也冻得比平时硬点,来挖苇根的还有别人,要么卖掉要么剁碎了混着谷糠麦麸扔给鸡鸭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芦苇多的地方自然也能被人用出花样,芦苇编的席子不少人家都有,芦苇穗子能做笤帚,小孩折几根芦苇就能玩耍一天,苇根更是能入药,有时药铺有人下来收,又或是自己拿去镇上卖,价钱不高,但也能换几个铜板。

顾兰时拿着小锄头挖苇根,河边只要人能踩的地方,干黄芦苇早被割走,无论当柴烧还是塞进麻袋里垫炕铺炕,都是好东西。

竹哥儿往里走了走,踩一脚湿泥赶忙退回来,怕陷进泥里弄脏鞋和裤子,深秋时草鞋就换成了布鞋,弄脏多少会心疼,冬天洗鞋子也不方便。

顾兰时抓着挖出来的苇根须子在地上掸掸,摔去一些泥土,说:“明天要是天气好,爹和狗儿去卖柴,把这些洗净带上,说不定能换几个铜板。”

芦苇根鲜着干着都能用,卖不完回来再晒干一样的。

今天狗儿和顾铁山上山砍柴去了,冬天柴火用的多,价钱自然高点,村里勤快的人隔三差五就弄一板车去镇上卖,不然冬闲没进项,在家里猫着心里也不踏实。

他俩挖了一筐半苇根,顾兰时一拎竹筐,沉甸甸的,太阳没出来,风一吹越冷了,他对旁边正在挖的竹哥儿说道:“不挖了,够了,回家去。”

竹哥儿答应一声起身,见他裤腿上沾了些泥点子,顾兰时道:“你这衣裳穿了几天,也该洗了,回去就换下,省得夜里上炕弄脏被褥。”

“好。”竹哥儿背起筐子,两人往村里走,顾兰时往山坡那边看了看,没见着他爹和狗儿的踪影,正要收回视线,看见半里开外一个高瘦身影从干枯的芦苇丛中出来。

那丛苇子离河边近,底下全是软塌塌的烂泥,边沿能割的已经被割走,再往里就没人愿意进去。

裴厌背着一大捆干芦苇往后山那边走,即使看见这边有人也当做没看见,眼神没有任何停留。

顾兰时收回视线,上次叶金蓉裴胜几个被打后,村里人对裴厌又是一阵同情,果然裴家人待他不好,心狠成那样。

不过裴厌照旧不和村里人来往,独自住在后山,只有下地干活时才能在路上碰见,他也不太说话,自顾自走过去。

裴家名声变得不好,叶金蓉走路上都能听见指指点点的闲言碎语,心里哪能痛快,她不敢再找裴厌麻烦,心里憋了一口气,偶然发现村里人在说裴厌七岁竟能从山里跑出来这件事。

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逢人就说裴厌命里带煞,不但是个克星,还被深山的精怪小鬼附过身,更晦气,不然,他一个人是怎么从山里跑回来的。

流言在村里传来传去都快变了模样,但传不到裴厌耳中,没有人同他说话报信,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他没有闲工夫搭理碎嘴子。

第21章

眼瞅着进了十一月,雪都下了两场,好容易雪层消融,碰到天晴太阳大的日子,村里说笑声明显多起来。

院子里,顾兰时坐在背风的角落纳鞋底,竹哥儿学着剪鞋面和鞋样子,这里有太阳,又没风,晒得浑身暖洋洋。

二黑跑过来趴在地上闭着眼睛打盹,听到他俩说话会摇摇尾巴,继而又睡迷了,它如今长大了好多,身上厚厚一层毛发油光水滑,看着就暖和,连尾巴都粗了些。

“娘怎么还没回来。”竹哥儿朝门外看。

昨天许永安家杀肥猪,苗秋莲带着他俩去买了十斤肉,说今天要炖肉吃。

顾兰时笑着说:“快了,急什么,娘肯定记得。”

他娘串门子去了,一年到头也就冬闲时能逮个空子说笑取乐,看看时辰,也该回来了,不然赶不上饭时。

日子再好,肉和鸡蛋都是稀罕东西,鸡蛋还好,平时隔几天能吃到,像炖肉这样的硬菜大菜,苗秋莲是不放心他俩弄的。

说话间,提着针线篮子的苗秋莲就进了门。

“娘。”竹哥儿放下鞋样子,笑得眼睛弯弯,抬脚就往灶房走,说:“娘,我给你打下手。”

苗秋莲一看他就知道是馋的不行了,笑道:“好,那你来。”

顾兰时正要去帮忙,毕竟他比竹哥儿大,一听这话,他将鞋底子放在膝盖,抻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那娘,我就不进去了。”

太阳很好,晒得他有些昏昏欲睡。

苗秋莲瞪他一眼,说道:“还不过来看着学,以后嫁了人连肉都不会炖,人家笑话的是你娘我。”

顾兰时这才懒洋洋站起来,眯着眼又打个哈欠。

二黑横在他脚前面躺成一长条,眼睛睁开一条小缝,见他要走,毛茸茸的脑袋刚抬起来,就像支撑不住一样又倒下去,睡得动都不想动。

顾兰时笑骂一句懒狗就走了。

炊烟升起,大锅里的肉汤咕嘟咕嘟滚开,肉香顺着风飘得很远,闻见的人都忍不住吞口水。

二黑早在院里嚎叫,急得团团转,它之前进灶房被苗秋莲撵出来,就乖乖待在灶房门口不断转悠,顾兰时还看见了它嘴边滴下的口水。

锅里不止有大块的肉,还有骨头,苗秋莲用筷子插进肉里,见烂熟了,才给竹哥儿和顾兰时一人捞了根肋条。

用指头捏一点盐洒在肋条上,即便烫手两人都不愿松开,只需用嘴一抿,肉和骨头就分离,有盐味的肉嚼起来那叫一个香。

苗秋莲自己也捞了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肉吃,说道:“肥膘子也好吃,油汪汪的。”

大部分肥肉昨天已经剔下来,打算炼猪油,剩这点肥瘦相间的五花她特地留着,就是为了炖着吃,她和顾铁山最爱这一口带肥油的肉,吃起来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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