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第69章

等回到前院,就从大开的院门看见裴厌拉着板车进了篱笆门,他匆匆迎上去,帮忙把一板车猪草推进院子里。

两人把一车草倒在院里的晒谷场上,墙边的谷棚里已经存了一堆晒好的干草。

和麦秸稻杆不一样,稻草堆好之后十分紧实,要是碰到下雨天,多抽几下,从里面掏干的就好,无论喂牲口还是当点火引子都能用。

而干草不像麦秸那样能压紧实,总有些空隙,一旦下雨下雪里面也容易淋湿,因此放在有顶的地方,柴房也有一大堆,连杂屋都用破麻袋装了十几袋干草放着。

见裴厌拿了木叉将猪草挑开晾晒,顾兰时说道:“家里没别的活了,我去拿钥匙。”

等他出来后,裴厌把木叉靠在墙上,说:“村子附近的草没了,得顺着河边往山里走走,那边的草多一点,这一车也是从那里割的,离得有点远。”

顾兰时把刚才解开的麻绳扔上板车,笑道:“这下咱俩一起去,远也不怕拉不回来。”

“嗯。”裴厌答应着,拉起板车在前面走。

村里养猪养牲口的人都在囤干草,就算没有牲口的人家,也要囤点干草好过冬,因此最近割草打草的人都走得比较远,不然根本找不到。

秋高气爽,比夏天干活凉快多了,不会一动就出一身汗,连心情都好了很多。

顾兰时跟着裴厌顺着河岸往北边走,天很蓝,他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太阳没那么晒,风吹来也是凉爽的,一年到头,好像就这时候最舒服。

空板车好拉,遇到路上有石头很轻松就碾过去,等两人打了满满一车草,怕路上掉下来,还用麻绳捆了几圈后,拉车就显得笨重了些。

好在裴厌力气大,顾兰时又在后面推车,路虽然远,但天气好,两个人时不时说两句话,干活就显得没那么枯燥和累。

人对冬日严寒有刻在骨子里的惧意,村里家家都在备过冬的东西,连平时爱说闲话的老人都着急起来,得了空不再坐在村口说三道四嚼舌根,提着个篮子到处挖野菜打草,生怕少了东西度不过寒冬。

打猪草哪有嫌多的,天天都得出去弄。

这天下午,顾兰时和裴厌推着板车刚出篱笆门,快走出树林子的顾兰瑜连忙喊住他俩,说:“兰时哥哥,猪倌儿来了,正在家里呢,爹说了,等会儿让他过来。”

“行,那就不去打草了。”顾兰时又问道:“配一头多钱?”

顾兰瑜笑道:“还是老样子,一头三钱,若是来年没下崽,照数全退。”

大黑听见声音跑出来,对顾家人它已经很熟悉。

裴厌掉转方向又把板车推回去,放在篱笆门旁边的空地上,等配完了还得再出去打一车草。

顾兰时往家里走,对狗儿说:“来,昨天运气好,在河边野草堆里摸到几个野鸭蛋,你拿两个回去让娘给你和竹哥儿蒸蛋羹吃。”

闻言,顾兰瑜跟着他往里走,说:“这时候还有呢,我上次在河边想找没找到。”

顾兰时顺着石子路往前走,笑着说:“总有下蛋晚的。”

见他俩说笑,裴厌走在前面,进灶房把装野鸭蛋的小竹篮提出来,里头正有五个鸭蛋。

顾兰时拿了三个递给弟弟。

狗儿接过,笑道:“行,厌哥哥,我先回去了。”

说起蛋羹,确实想吃了,家里的鸡蛋鸭蛋要攒着卖钱,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两个,今天总算能打打牙祭,还是先放回去为好。

家里有到年纪的儿子就是这样,顾兰时知道,他爹娘这几年要攒钱预备狗儿成亲的事宜,后面还有个竹哥儿呢,嫁妆也得备一份。

别的吃食还好,蛋这样能卖钱的东西肯定舍不得多吃。

顾兰瑜走之后,他俩没有干别的活,坐在院里喝热茶歇脚,过了一会儿,大黑冲着篱笆门外吠叫,再看去,戴帽子的猪倌儿赶着大肥猪从篱笆门外走进来,后面跟着顾铁山。

“爹。”顾兰时喊道,和裴厌一起迎出去。

顾铁山说:“这你于江老叔。”

“老叔。”顾兰时和裴厌都喊了人。

于江圆脸宽身板,个子不高,脸上胡子长的长短的短,衣裳瞧着也有几分邋遢,不过养的猪倒是肥,他顺着石子路一边赶猪一边张望,见菜地这么大,他咂咂舌有点羡慕,说道:“这得种不少菜吧。”

顾铁山笑着开口:“今年才弄的,收了些菜不过只够他俩吃。”

大黑看见生人,被喝止后不再吠叫,但看到种猪后呲牙低吼,十分警惕,察觉种猪没有攻击的意图后,才收起尖牙不再敌视。

大肥猪哼唧着,它体型硕大,见了大黑丝毫不畏惧,进了院门后,于江赶着它往后院走,路过晒谷场时,肥猪停下来吃了几口晒的草。

于江用细鞭子在它屁股上抽打两下,它吃痛才继续往前走。

给猪配种顾兰时不好去看,他停在前院,给泥炉底下添了几根柴火。

裴厌跟着顾铁山还有于江往后院去了。

陶罐里有水,大火烧了没一会儿就开了,他拿了两个碗过来舀滚水冲茶。

后院有猪叫声传来,大黑也叫了两声,即便只有自己,顾兰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听,放好两碗茶又端出来一叠甜米糕,随后回了屋子。

等后院的事完了之后,裴厌几人过来,见桌上吃喝都摆好了,于江没有坐下,端起碗仰头喝完一碗茶,抹抹嘴觉得解渴痛快了,说道:“我也不留了,清水村那边还有两家,这就走。”

一听这话,裴厌从怀里掏出荷包,把准备好的三钱碎银倒出来。

见顾兰时不在院里,几人都知道他进屋避嫌了。

于江接过钱,心情那叫一个好,顺手拿了一块米糕边走边吃,赶着猪往外走,顾铁山和他一起出去,同样没多留,家里还有活呢。

他们走之后,顾兰时没忍住,和裴厌到后院看了看母猪的情况,见它没有不适,才放下心出门打草。

*

天渐渐冷了,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

大菜地和院里的萝卜和菘菜已经收获,菘菜在杂屋垒成菜墙,顾兰时每次看到都觉得心里踏实,这么多,够过冬了。

萝卜怕抽苔空心,同样都拔了出来,他俩在院里挖了一个齐整的长土坑埋入其中,想吃的时候去挖就好。

外面菜地撒了萝卜和菘菜种子的地方傍晚盖上麦秸,白天太阳出来后掀开晒晒,倒是慢慢长出来了。

院子里的菜地光秃秃的,没有再种东西,长了一年的菜蔬,也该让土地歇歇。

顾兰时在柴堆前劈柴火,长斧头虽然沉重,但利用斧子抡下的重量劈柴十分容易。

院子当中的板车堆满了柴火,已经用麻绳捆好了,等裴厌从山上打兔子回来,下午就拉去镇上,连柴火带兔子一起卖。

最近柴价比较高,他俩昨天上山,一个砍柴一个捡柴,忙了一天才弄这一车,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不知不觉间,天有点阴了,早上还时不时露出云层的太阳彻底不见踪影。

见大黑汪汪叫两声往门外跑,顾兰时停下手里的活,擦擦汗朝外面看一眼,果然是裴厌回来了,手上提了三只被捆住脚的灰兔子。

他一下子有点惊喜,竟然打了三只。

裴厌脸上带笑,离得还远就拎起手里的兔子给他看,脚下也加快了。

等他进门,顾兰时笑道:“打了这么多。”

裴厌把兔子放在地上,有一只还没死,在大黑冲着它们叫后,那只兔子腿抽搐了一下,动也不敢动,原地装死。

“挺肥的。”顾兰时看了一会儿越发高兴,打兔子只是想碰碰运气,能打到最好,打不到还能去卖柴火,不想果真有收获。

裴厌笑道:“一只说不定能卖五六十文,三只一钱肯定是有的。”

上次买棉花花了六百五十文,幸好之前卖菜挣了点,足够这份开销,不用动用家底,但到底是从自己手里给出去的铜板,两人都有点心疼,冬天钱更不好挣,这下总算多了点进项。

“累不累?”顾兰时抬头问道。

裴厌笑着开口:“不累,天阴了,我也不歇了,早点去镇上把这一车柴火卖掉。”

说得有道理,顾兰时没有反对,在裴厌去后院牵毛驴的空子,他用布兜给装了几块甜米糕,到镇上万一饿了能垫垫饥。

没多久,套好车的裴厌接过布兜放在车上,他没让顾兰时送,自己牵着驴车出门。

顾兰时歇一下又开始劈柴。

有麻雀落在墙头,大黑盯着它们呜汪叫两声,雀儿扑扇着翅膀飞走。

到晌午后,顾兰时一个人吃了饭,锅里闷着给裴厌留的,在家里等不住,他出门来张望。

人没看到,风刮了起来。

树林和地上不再像夏天那样绿意繁茂,黄土和光秃秃的树一下子有了初冬的萧索。

天越发阴沉,顾兰时在门口望了好几回,当发现有小雪珠落下的时候,他伸手接住,真的下雪了。

正担心雪万一越下越大,路上应该不难走,但裴厌衣裳是不是穿的有点单薄,就听见林子里有了动静。

驴蹄子嗒嗒踏在地上,裴厌牵着驴往家里赶,他同样发现下雪了,当看到顾兰时在等他,不禁露出个笑。

第89章

小雪粒掉在地上,此时还不甚明显,裴厌牵着毛驴进门,顾兰时在后面关好篱笆门,连门闩也上了。

天阴比较重,雪势一看就不会小,下午该歇歇了,没有再出门的必要。

忙碌大半年,雪一下,两人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平时歇息还怕干不完活,总有紧迫感,眼下初雪来临,休养生息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裴厌很高兴,在石子路旁边的平坦土路上缓了缓,等顾兰时近前才笑道:“兔子卖了一百五十文,回来的时候路过猪肉铺子,买了五斤肥瘦相间的肉,还有四根肋条骨,花了一百二十文,柴火卖了六十文。”

比起大户人家用来取暖的木炭,烧灶烧炕用的柴火很便宜,如今天冷涨价了,十斤不过六文钱,一车卖个五六十文,对冬闲时的乡下人来说也算不错了。

顾兰时刚才就看见板车上放了一包用油纸包的东西,这下知道是肉了,他笑着开口:“今天头一场雪,肉先放着,把肋条骨剁了,和萝卜炖着傍晚吃。”

“好。”裴厌满口答应。

兔子肉是好吃,可没有肥猪肉油脂厚,近来隔几天打一只吃,也有点馋猪肉了。

今天他特意买了有肥膘子的,吃起来油多,比什么都香,连猪骨头炖出来的汤,油水都更足些。

进门之后,顾兰时取下油纸包,到灶房放好肉,拿了刀将肋条骨剁成小段。

灶房角落里放了一小堆萝卜和菘菜,他顺手挑了两根大萝卜。

自家种的萝卜很新鲜,生吃微辣,炖汤煮熟后却十分清甜,和骨头肉炖在一起正合适。

裴厌栓好毛驴,回到前面后把板车竖立起来,靠在柴房门旁边,上头有延伸出来的屋檐,能挡一些雨雪。

雪粒还在下,不知不觉,地上覆盖薄薄一层白意。

顾兰时正在剁骨头,见他进来要舀水洗手,连忙用€€衣擦擦手,推开木锅盖说:“锅里有热水,我取了饭菜给你舀。”

晌午炒的菘菜豆腐,还有一碗米汤和几个糙馒头闷在锅里,灶底一直烧着火,这会儿饭菜还是热的,锅底水也是热的,正好用来洗手。

裴厌蹲在灶房门口洗手,见顾兰时要端饭菜去堂屋,说道:“我坐灶前吃就好了,就两个碗,端来端去没个意思。”

“那好,给你放这里。”顾兰时依言把饭碗放在灶台上,又取了筷子搁在碗上,自己将剩下的两根骨头剁好,又开始削萝卜皮。

他一边干活一边说:“粮食和菜都够吃,柴火也不缺,下了雪,这几天该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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