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的小夫郎 第108章

徐瑞儿抬头说道:“前天跟三大爷还有我二伯去镇上做工了,带了铺盖,夜里也睡在那边,有个老爷盖新院子,我承安爷刚好认识管事,我哥哥跟着三大爷他们去拉沙土和青砖木头,一天管两顿饭呢。”

和那些懂工艺的匠人不同,徐启儿跟着去做工都是力气活,顾兰时知道这个,裴厌去码头做工也是卖力气,还没有人管饭,做小工确实好一点,只是徐启儿年纪小又单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力气。

“那你一个人在家做饭?”他又问道。

徐瑞儿点点头,说:“也没什么难的,菜煮熟了就好,笼屉里有我哥哥蒸的糙馒头,热一热就能吃了。”

他这么一说,只要不讲究,饭菜确实没什么难做的,顾兰时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夜里门窗都要关好,别大意。”

“嗯。”徐瑞儿点着头答应,他早看见裴厌手里的野鸡,馋是馋,但从小没怎么吃过鸡肉,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只咽了下口水,就不去看了。

“我们先走了,你在山上别跑太远。”顾兰时说完,就和裴厌往山坡下走。

徐瑞儿答应着,又去林子里挖野菜。

他哥哥走之前跟他交代过,地里的草拔过一遍,不用他再去管,每天在地里转转就好,家里也没有鸡鸭牲口要喂,只让他每天多挖点野菜,焯过水好晒成菜干子,留着过冬吃。

他记着这些,不光野菜,焯水烧柴要用到水和柴火,他每天还要捡柴搂落叶,一桶水提不动,就在河边打半桶,一趟趟跑回去,独自在家也忙个不停。

日子从小就过得清苦,他并不觉得有什么,有本家的伯伯爷爷帮衬,多少会带着他哥去做工,隔三差五就有工钱拿,一两个月还能买小半斤肉吃,已经足够了。

第134章

拎着野鸡到家后,大狗小狗的目光都被彩色羽毛吸引,大黑还好,两只狗崽跑来,不断昂着脑袋想要闻闻。

因是人吃的东西,裴厌提的高,没让它俩乱闻乱咬。

放下篮子后,顾兰时见它俩叫着,于是从野鸡尾巴上拔了两根彩羽,拿在手里晃一晃,狗崽目不转睛看着,随后就扑上来。

见狗崽叼住了,他松开手让它俩自去玩耍,笑着先和裴厌把筐子和篮子里的东西掏出来收拾。

他把黑木耳拣出来放在竹匾上,说:“留几根漂亮的羽毛,回头插在毽子上,肯定好看。”

“嗯,等会儿拔毛时留着。”裴厌蹲在他旁边把竹篮里的地皮菜和菌子分开放在竹匾上,等会儿都要洗。

筐子里的木耳都拣出来了,顾兰时起身往灶房走,说道:“我先把水烧上。”

裴厌问道:“炖鸡放菌子吗?”

顾兰时边走边说:“放,放几朵进去是个意思,汤更鲜,剩余的晚饭炒着吃,应该够一碗的。”

“好。”裴厌答应着,端起几个竹匾往灶房门口挪了挪,随后也进去,舀了半盆水,坐在门口旁边的屋檐下洗菜。

菌子好洗,洗干净上面粘的泥就行,他先把菌子洗出来,随后又把黑木耳倒进不算太脏的水里,一片片仔细搓洗干净。

这是个慢活,晒之前弄干净了,到吃木耳的时候就不怕麻烦,更不会一嘴砂砾感。

顾兰时给灶底添了柴火,出来见他在洗菜,自己拉过树墩子坐下,在旁边剥起竹笋,说道:“改天在河边找点火绒草,要么去山上刨些松针,引火的木屑不多了。”

火绒草是庄稼人这么叫的,草茎草叶晒干后柔软,揉碎之后又轻又软,引火特别好使。

家里还有两堆柴垛,一堆是麦秸,另一堆是稻杆,同样是软柴,能够引火用,但这些同时也是草料,要先和干草一起紧着毛驴吃,烧太多会亏待牲口。

裴厌用拇指和食指搓洗一片较大的木耳,说道:“明天不忙,去河边转转。”

“好。”顾兰时把剥好的笋子先放在搁木耳的竹匾上,不然放在地上就脏了。

他看一眼天色,又说:“天热了,水没那么凉,明天再挖点地龙,摸些螺,能下网就下,捞点鱼虾吃。”

“行。”裴厌答应的很干脆,下网不是难事。

剥完六七根笋子,顾兰时又给灶底添了柴火,等水烧滚以后,裴厌在院里杀鸡烫毛,他坐在那里洗地皮菜。

血腥味道引来了狗崽,怕它们舔血,裴厌冷声呵斥撵走了它俩,大黑早见惯了杀鸡的场面,只趴在不远处等着。

太阳有点晃眼,顾兰时把洗了一遍的地皮菜放在竹匾上,抬头看一眼已经拔了毛的野鸡,笑道:“果然挺肥的。”

这只野鸡大,肉厚实,裴厌用刀剖开鸡肚子,掏出里面的东西,闻言说道:“是挺肥,油脂还不错,跟家里养的差不多了。”

他说完,顾兰时咽了咽口水,这样的鸡炖出来汤水油亮香浓,喝着可香了。

裴厌把鸡的心肺肝肾这些脏腑都留着,余下的东西丢进一堆杂毛里,脏腑虽小,等下煮了给狗打打牙祭倒合适,肉就算了,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鸡肉,这一只正好解馋。

见他杀好了鸡,提着往灶房里走,顾兰时在洗第二遍地皮菜,说道:“剁成块就行,然后把笋子切了,留半碗,余下的焯一遍水拿出来晒。”

“好。”裴厌答应一声,就进去忙了,正好用煮完笋子的水把鸡脏腑煮熟,晾一晾直接丢给大黑和狗崽吃。

趴在地上歇息的大黑一看见他拿着东西出来,登时爬起来,比两只狗崽跑的都快,一看就是早等着了。

到晌午做好饭,外头太阳大了。

顾兰时和裴厌坐在堂屋,一盆鸡汤闻着就香浓,饭很简单,炖汤时在另一口锅中烙了几张白面饼子,烙饼外酥里软,喝一口汤啃一口饼子正正好。

鸡肉炖的软烂,汤咸淡合适,里头的笋子和菌子也十分鲜香,两人都顾不上说话。

到最后盆底什么都剩,肉和菜捞完了,鸡汤也喝完了,裴厌还用半块饼子擦了擦汤盆里的油水,两三口就吃光了。

顾兰时肚子撑,坐在凳子上一时不敢乱动,今天贪嘴吃得太多,肚子难受,却十分满足。

他将腰间汗巾子解开放到一旁,肚皮不再被勒着,傻笑着说:“许久没吃,一顿吃了两顿的量。”

裴厌还好,他原本饭量就大,闻言笑道:“缓一缓,只是汤水喝多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

中午下了网,第二天早上去收,拦住不少东西。

因顾兰时想吃河虾,裴厌下的是密些的网,不然有的虾会从大网眼中溜出去。

拖网上岸后,两人蹲在岸边拾捡,看见有太小的鱼,顾兰时顺手丢回河里,长大了再来捞,能吃的肉更多。

至于给鸡鸭吃的小杂鱼,是比他手掌稍短些的,还有两条鲫鱼和两条草鱼,草鱼有一条挺大,上岸后一个劲拍尾巴,看得他心喜不已,光这一条,煮鱼片都能煮一汤盆呢。

除此之外,就是大大小小十几只河虾,数量不算多,他把还活蹦乱跳的虾捉进鱼篓里,笑着说:“能炒一碟,够咱俩吃了。”

鱼篓是新编的,之前的旧鱼篓子因常常装地龙和泥鳅,泥鳅还好,地龙就比鱼虾脏多了,经常带着湿泥,因此连鱼篓看上去都不太干净了,就重新编了个。

天一热,村里下网的人变多,能捞到这些已经很不错,把大鱼小鱼装进篓子里后,裴厌收拾渔网,顾兰时在旁边打下手帮忙,说:“草鱼给家里拿一条,鲫鱼给阿奶一条,让她炖个鱼汤喝,补补身子。”

“好。”裴厌答应着,把渔网顺顺当当归置到一块儿,抱起扛在肩上。

顾兰时斜背起鱼篓,跟他一起往家里走,篓子被还在扑腾的鱼儿撞响,甚至晃动起来,离水也有一阵子了,竟然还没死,还有劲乱蹦。

到家之后,顾兰时把鱼篓里的东西一股脑倒进盆里,怕大鱼吃虾,伸手进水中先把虾捞出来,放进水桶中。

裴厌把渔网铺开晾在谷场那边的木头上,等他过来,顾兰时已经在杀鱼,阿奶年纪大了,杀好再给送过去,她也方便,既然动手,不如把四条鱼都杀好,掏出来的内脏剁一剁好丢给鸡鸭吃。

鱼杀好之后,顾兰时抽了麦秸把两条鱼的鱼嘴穿上,拎着就往外走,说要送去,顺便说说闲话。

裴厌喊住了他,说:“我想出门打筐猪草,你把钥匙带上,万一我没回来。”

揣好钥匙后,顾兰时笑眯眯走了。

进家门时顾铁山在院里劈柴,苗秋莲坐在灶房门口洗菜,两人正说着什么。

“娘,刚杀的鱼。”顾兰时说着,把那条草鱼放进灶房,出来后问道:“在说彩礼?”

他刚才听见一耳朵,不过苗秋莲声音低,没大听清。

苗秋莲说道:“可不是,那边回了话,问你金凤婶子呢,这不我跟你爹商量商量,看几两合适。”

这事顾兰时又拿不了主意,就没多嘴询问,提起手里的鲫鱼说:“我给阿奶送去,等下回来。”

“好好。”苗秋莲答应着,又跟顾铁山说起正事。

涉及到钱财,两人神色都比较凝重,不像平时说闲话那么轻松。

还没走到祖宅门口,顾兰时就看见他阿奶坐在村口大树那边跟人说闲话,喊了一声,方红花提着板凳连忙回来。

两人进了院子,方红花把鱼放到灶房外的盆里,笑着说:“等下洗了就去炖,姑爷没来?”

顾兰时自己拉了张板凳在院里坐下,说:“他去打草了。”

方红花对裴厌那是越看越喜欢,夸道:“姑爷就是勤快。”

最近家里的大事就是给狗儿娶亲,她说起这件事,原来那姑娘家要六两的彩礼。

一听这话,顾兰时就知道他爹娘刚才在商量什么了。

方红花从屋里端了叠点心出来,说:“€€,不过是嘴上这么说,五两肯定能成,哪里来的六两的规矩,说亲说亲,就是靠嘴皮子在磨,少不了这些费嘴的。”

确实是这样,顾兰时点点头,乡下人娶亲,双儿好一点是三两,姑娘家好一点是五两,一般不会超出这个数。

说两句闲话,顾兰时拿了一块点心吃。

方红花想起刚才听到的闲话,开口道:“裴家也有动静了,听你孙阿奶说,裴虎子想娶夫郎,方云就找那边,定了明年开春的日子,毕竟裴兴旺死了还没一年,按理,该三年以后再成亲,不过他们家说守的是短孝,到明年足够了。”

顾兰时听着,没多说话,短孝一百天就足够,生老病死都是常事,有时年纪越大还越不好娶媳妇,守一百天的孝其实也常见。

方红花叹一声,说:“我记得他家老小年纪还不大。”

顾兰时开口道:“跟竹哥儿同年的,还比竹哥儿小两月,今年十三。”

“那明年就是十四,这样也不算小了。”方红花眯着眼说道,想了一下又开口:“听他们说,裴胜他娘不乐意,觉得她男人才死了一年,可如今大儿媳做主,她再怎么,也不敢和人家吵。”

村里这些闲话听完就过去了,要是别家事还能聊聊,但裴家,因为裴厌,顾兰时不愿和他们多扯上关系。

和阿奶说一阵子话,他没多留,回家询问他娘狗儿亲事到底如何了。

*

裴家。

叶金蓉在院里择野菜,余光留意到门口有人经过,抬眼一看,却是顾兰时。

她手一顿,干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又低头干活。

换亲的事让裴虎子有了夫郎,明年就娶回来,她心里是高兴的,只是这一半年受方云辖制,家里再没她说话的份儿,难免有些不痛快。

连那边给裴春艳的布匹,她这个当娘的都摸不着边角,方云看都没让她看一眼,还是裴春艳做衣裳时她才见着。

听方云和裴胜裴虎子商量亲事日子时,她便以孝期未到为借口,想法设法闹一闹,好叫几个小的还知道,她这个长辈还在呢。

可裴胜对她早没了耐心,根本就不耐烦听她说那些,她理亏心虚,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大声争辩,至于裴虎子,一心只想着娶夫郎,哪里肯听她的,根本就没闹起来。

后院的母鸡叫了,只是收鸡蛋这样的事再轮不到她,更别说吃鸡蛋。

叶金蓉手上不停,野菜难吃,好歹能饱腹,只是忽然想起村里人说,顾兰时跟着裴厌,过上了天天吃鸡蛋的日子。

去年养了十几只母鸡不说,今年更是多买了四五十只,以后鸡蛋只多不少,吃腻的日子都有。

不知是不是太阳有点大,她微阖着眼,满腔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叹息,脸上更显苍老衰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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