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爸爸和医生，也都齐齐朝着这边看过来。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房里安静的甚至只有呼吸声。
过了好长的时间，尹盛才终于抿抿唇，说出了今天早上起床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想治了。”
话音落下，房里甚至比刚才还要安静了几分。
没有一个人回应。
“盛盛，你听哥说……咱们请的是特别厉害的专家……”
哥哥最先回过神，连忙牵起他的手：“没事的，这才哪到哪啊，等医生换个方案……换个方案说不定就能好了。”
这是尹盛听了十几年的话……
明明已经听了十几年，今天却觉得尤为刺耳。
-换一个方案……
-说不定……
-没关系、没事的。
每一个字，都让他难以忍受。
“我不想治了！”
Alpha发出一声低吼……
一把推开身前的尹世，冲出了门外。
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地方不行吗……
有什么啊……非要治好才行吗？
……
-
晚上八点，正是Lingopapa酒吧最热闹的时候。
灯光绚丽，音乐声从酒吧里传来……出来抽烟的Alpha和Omega们，端着酒杯站在门口，吞云吐雾。
穿了一身休闲常服的栾翘，急匆匆地从远处过来。
有认识他的熟人，连吹了好几声口哨：
“哟，翘翘今天穿这么清纯，是要迷死哪个啊！”
“你不是不上班吗，怎么过来了？”
栾翘没心情理人，匆匆回了句“有事”，往酒吧旁边的巷子走。
今天他休息，正在家里吃着水果看剧呢，突然接到阿臻的电话。火急火燎的，说上回花120万点酒的客人找他，特别急。
才知道，尹盛和江池又来了酒吧。
听江池描述，尹盛心情很不好，已经在巷子里蹲了一整天，没吃也没喝。
栾翘随手套了件T恤就出来了。
看见巷口站着的江池，问：“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江池朝旁边的劳斯莱斯努嘴：“早上就过来了，劝也劝不动，就非得在这边跟猫在一块。他哥直接和人定了一只米努特送家里了，让他回家撸，没用。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我是没法了，总不能让姜叔给他打晕扛回家。这一片，他也就认识你了，我就想着……麻烦你过来劝他试试。”
栾翘探头朝巷子里看过去。
果然，在黑黑的墙角边上，蹲了好大的一团，跟蘑菇似的……
脚底下还堆着好几个小猫蘑菇团。
栾翘：……
看得出，他是个家财万贯、被家里追着宠的少爷，但是……
和猫在一块蹲着，看起来有一点可怜兮兮是怎么回事。
第5章
巷子里的Alpha，正背对着巷口蹲在墙边。
吃饱喝足的小猫咪，一个个躺的起仰八叉，肚子鼓鼓的，懒洋洋地舔毛。
栾翘勾勾耳侧的鬓发，蹲下身叫他：“尹盛？”
江池口中“闹脾气”、“不吃饭”、“怎么哄都没有用”的Alpha，听见声音惊讶地转头：“栾……栾翘？你怎么，没有在里面上班。”
看见他身上宽松的休闲衣，还有刚洗完澡都没干透的头发，更是一双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落。
“我今天休息，不上班。弟弟说你今天心情不好，都不吃饭。”
栾翘说。
而后拿了块纸板铺到地上坐下，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来：“怎么了啊，能和我说吗？”
身形高大的Alpha，在这边蹲了一天，腿都麻了。
坐下的时候，发出好大一声响。抱着膝盖窝在旁边，和小山似的。
“栾翘……”
尹盛抿抿唇，迟疑地叫他。
“嗯？”
“如果一件事做了很久都没有什么用……那可不可以，不做了？”
栾翘眨眨眼……侧头看向他：“我觉得，要看是什么样的事，这个事情有多重要。还要看你不想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因为累了，还是因为这件事原本就是徒劳。你愿意和我说说吗？”
Alpha闷闷地垂下脑袋：“我……生病很多年，一直没有治好。我觉得，治不好了……虽然，他们说，说不定会有希望。但他们这句话也说了很多年。”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做起来是徒劳，对吗？”
“……嗯。没有什么意义。”
栾翘没想到，看起来健健康康的Alpha，竟然病了很多年。难怪，江池说他不太能喝酒，昨天让他调一杯无酒精的。
“这个病……它会影响寿命吗？”
他斟酌着开口。
Alpha摇头：“不会。”
“那……会影响日常生活吗？”
Alpha听见问话，竟然莫名的又开始脸红，讲话都有些磕巴：“我不知道，以、以前会影响到，现在……”
栾翘：“现在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尹盛不自在地看向地面，手不自觉得往衣服上抠：“啊……嗯。对。”
Omega懒洋洋地托腮：“唔，这样子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但它既不影响寿命，又不影响日常生活，那治不治的，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再说，治病这个事，不管是吃药还是打针，总会受点罪吧。”
高高大大的Alpha，把颈子弯的更低了。
小声地回：“嗯，很不舒服……”
下一刻，身侧散发着淡淡香味的人忽然靠近了。
一只柔软白净的手，摸上他的头顶。
转头，看见眉眼漂亮精致的Omega，正弯着眸子望着他：“身体是自己的，只要能对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就可以了。别人也只是想让你好，对吗？”
“嗯。”
他重重地点头。
栾翘摸完某大型食草系Alpha，拍拍屁股起身。
自言自语：“这不是蛮乖的嘛，哪有说的那么任性。”
他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Alpha，听见这句评价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
哄好了尹盛，栾翘把人送上了劳斯莱斯，还在叮嘱：“回家去吃饭吧。”
Alpha探出窗外，挥手：“栾翘再见。”
江池常舒一口气，掏出手机和栾翘道别：“谢了！我加你个微信吧，我叫江池，下次过来找你调酒。”
“好啊。”
车里的Alpha，闻言长臂一伸，也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栾翘，我也加好友。”
栾翘弯弯眼睫，语气不知不觉得纵容：“好。”
……
-
栾翘送走了尹盛，之后也没再在酒吧逗留，散着步回了家。
他租的房子离酒吧很近，走路很快就到，进家之后也才刚九点。
茶几上摆着吃了一半的水果和薯片，他刚才出去的匆忙，没来得及收。
时间还早，栾翘干脆坐到沙发上，继续吃着零食刷手机。
点开微信界面，最顶上的聊天框，是刚才新加的两个好友。
其中一个，头像是一片开阔的天空，天上是一家白色的私人飞机。一个少年模样的背影，趴在窗边正往外望。
这个是江池。
另一个，则是一朵很简单的小白花。是尹盛。
和他本人一样简简单单、几乎白纸一张。
点开尹盛的朋友圈，封面上是一只通体白色的马。长长的马鬃，随着风的方向散开，四只蹄子踩在绿茵茵的草地，干净得像是纤尘不染。
朋友圈的第一条，是一杯精致的鸡尾酒。
分了好几层的酒液，中间一条乳白色带着银箔的“河流”贯穿其中。镁光灯落在杯壁，“河流”像是童话一样，闪着粼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