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这一行虽然都是两大宗门的佼佼者,可一个是不擅长打架的药修,一个是走一步喘三下的病秧子,若没有林风御,若是真遇到什么危险,恐怕真正能正面对敌的也只有闻钧一个。
此行以渡月宗为起点,终点为最南边无根海旁的一个小村庄,随后两拨人分道扬镳,蔺苍回无相谷,而季兰枝闻钧则原路返回渡月宗。
没在玉鸾峰停留多久,午时刚过,宗内的巨型飞舟便载着几人往山下而去。
路过明心峰时,季兰枝趴在飞舟边缘,往下看了一眼。
试剑坪上只能见到零散的几个练剑切磋的弟子,恐怕只能等到三年后再招新,明心峰才会再次热闹起来。
飞舟有灵力催动,结界覆盖住了整个舟身,也挡住了迎面刮来的寒风。
没过多久,便停在了山脚下平坦空旷的草地上。
不知是不是在宗门内呆的太久了,这才刚到山脚,季兰枝便觉得好像山下的空气都要比山上更清新些。
一行人中,林风御要回家探亲,季兰枝纯粹是跟着蔺苍一起看看南方各地风土人情,顺带帮帮忙,而闻钧则是为了照顾师兄。
算起来,真正有事做的其实只有蔺苍一人。
作为队伍主心骨的蔺苍在下山后便介绍起此行的第一步:“过了这片树林,再过条河,便至春水镇,我来时听闻,这几日镇中出现了几个感染了疫病的人。”
“疫病?”走在队伍中间的林风御步子一顿,忙问道:“可是身上起紫色疹子,眼白发红,时常呕血不止的疫病?”
蔺苍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正是。你在渡月宗内未曾下过山,如何得知?”
林风御道:“我此次回家探亲,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亲人所在城中出现了疫病,传讯时他们告知我的。”
蔺苍问道:“那你可知,是何时出现的?”
林风御:“一月之前,那时还没几个人感染,谁知…”
谁知本以为在冬季天寒地冻时不易传播的病菌,才仅仅只过了一月,竟然都传到春水镇来了。
“事不宜迟。”既然蔺苍南下是为了救人,那么前去查看病因就是头等大事,季兰枝提议道:“此处距离春水镇还有十几里路,不如直接御剑前去,也好节省些时间。”
蔺苍点头:“好。”
这病蔓延的悄无声息,若不快些找到源头,对于脆弱的凡人来说,恐怕挺不过这个冬天。
几人相继取出佩剑,唯有季兰枝还站在原地,似乎还在努力地与佩剑交流。
林风御问道:“季师兄,如何?”
季兰枝又无语又无奈:“它说外面太冷,不想出来。”
林风御从未见过季兰枝拔剑,怎么也想不到季师兄的佩剑竟然是这样一种性格,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试探着道:“既然不愿出来,不如师兄与我…”
“师兄与我共乘。”
闻钧打断了林风御的话,拉着季兰枝踩在了激动的直发颤的千钧身上。
“这种事,便不必劳烦林师兄了。”
林风御解释:“其实也并不是很劳烦…”
话没说完,闻钧已经揽着季兰枝的腰准备起飞了。
林风御看着后者腰上的那只大手,心头不禁又冒出了一丝难以忽略的违和感。
只是共乘一剑而已,需要搂的这么紧…吗?
第17章
春水镇坐落于渡月宗境内十几里外的山脚之下,但却并不属于渡月宗管辖,而是属于人界皇族的子民。
修士追求大道飞升,碍于因果轮回,轻易不会去插手人间大事,因此各朝各代的兴衰与否均看自己的命数。
除了无相谷以仁善开宗立派,每隔五年便会出谷济世一次外,人间是战乱是和平,都只是冗长岁月之中的过眼云烟罢了。
御剑从半空往下看,透过缓慢漂浮的云层,能见到一条静谧的河流,那条河在山脚处拐了个弯,一路延伸向远处城镇。
而那被春水河一分为二的镇子,便是春水镇。
来到这个世界的一整年中,季兰枝一次剑都没御过,甚至于原身还在的百年间,因为不常出门,所以几乎没有御剑的经验。
猛然一下跟着闻钧上天,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些许恐高。
现代人多少站在高处都会有点害怕,作为才来这世界一年的新人,季兰枝依然没能适应身旁没有任何遮挡的高空飞行。
闻钧揽他揽的很紧,尽管如此,季兰枝也有些不安地死死扣着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生怕自己掉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闻钧垂下头,低声耳语道:“怎么了师兄?”
季兰枝倒不怕在闻钧面前丢脸,对方问了便实话实说:“有点高。”
闻钧闻言往下面看了一眼。
山川变换,云雾缭绕,一颗颗树木缩成了小小的一个个绿点。
千钧飞行速度很快,师兄没出过几次门,可能百年来都未御过几次剑。
加上…师兄的原型是小狐狸,所以才会怕高吧?
路行灵兽怕高,很合理。
闻钧立即道:“我把速度放慢点好吗?”
“别。”疫病重要,没必要因为他怕高而耽误时间,季兰枝摇头道:“你抱我抱紧点,我不往下看。”
“……”
闻钧默了默,喉头攒动,情不自禁顺着季兰枝的话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加上那高些的少年人眼神太过专注,从旁人的视角望过去,不像是同门师兄弟,倒像是一对关系亲密的道侣。
林风御御剑在最前方,倒没看到这一幕,与闻钧并排飞着的蔺苍用余光瞥了他们俩一眼,表情有些凝滞。
他眉头微蹙,眼神突然变得十分纠结,又往两人那里看了好几眼,才像是接受了什么似的收回了目光。
几人御剑停在了春水镇外的小路上,从千钧上下来脚踩到地板时,季兰枝才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离开后,千钧很明显有些着急,差点脱离闻钧的控制想要飞起来去追他,被狠狠瞪了一眼后委委屈屈缩回了灵台之中。
蔺苍在一旁将闻钧与千钧剑的反应看在眼里,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轻咳一声:“进镇吧。”
小路蜿蜒,一直通往后山进镇的小门,进去以后,便是常年热闹的镇上集市。
作为离渡月宗最近的镇子,每到渡月宗招新之时,春水镇总会人满为患,以接待中州大陆各地汇聚于此的商队车队,也正因如此,春水镇的各种产业都发展的很好。
镇上客栈林立,售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摊子铺子更是摆的满街都是。
哪怕招新热潮已然过去,来此地游玩赏景之人也有不少,集市之中早晚都有人闲逛。
可当季兰枝四人踏入镇子以后,却发现原本应当热闹嘈杂的集市之中,竟都关门闭户,空空荡荡。
偌大一个镇子,青天白日里不见几个活人影,实在是有些诡异。
林风御四处看了看,心下奇怪:“当年宗门招新,我来这里歇脚时,每天都热闹的很,哪怕集市上没什么生意,也依然有人摆摊,今天怎么这么冷清…”
蔺苍道:“疫病传染性强,可能是为了避免染病。”
季兰枝摇头道:“若只是因为疫病,那药铺医馆之中也不应该在大白天的就关门,他们此时闭门不出,倒像是在躲什么东西。”
这种现象确实罕见,闻钧提议道:“既然春水镇中心便是春水河,不如便沿着河岸一路走过去,看看能否找到还开着的商铺客栈?毕竟蔺师兄若要治病救人,也要找个歇脚的地方。”
蔺苍颔首,率先向春水河岸前的石板大路走去。
春水镇是渡月宗地界中最大的一个镇子,背靠大山镇中有河,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整个镇子有一半的房屋都是客栈商铺,可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们走了小半天,却连一家开门的客栈都没看到。
林风御止不住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
许多客栈都是彻夜开着门的,有专门的伙计守夜,接待晚上才匆匆而来的客人,这一下突然全关了门,实在是见所未见。
“嗯?”便在这时,季兰枝指向了河对岸的一个开了个缝的小门:“那儿,好像有人在往外看。”
几人立即抬头,便见河岸边不远处的一个三层客栈旁的侧门开了个小缝,从门缝中依稀能看到一只眼睛,正鬼鬼祟祟往外看。
那人发现自己被看到了,反射性想要关门,然而那小门才刚关上,没过一会儿便又被轻轻推开了。
这回门缝开的更大,众人这才发现,在门后鬼祟偷摸的人正是客栈的小二。
小二见到他们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走在大街上,显然被吓了一跳,忙在门里冲他们招手,示意几人赶紧过去。
几人对视一眼,抬脚便往离得最近的那座石拱桥上走。
离得近了,那小二才敢压着嗓子道:“几位,胆子也太大了,赶快进来赶快进来!”
林风御打头,几人一齐进了那客栈的偏院中。
季兰枝抬头望了一圈,这才发现院中围墙旁竖着围了一圈插马草的两齿草叉,似乎是害怕有东西从围墙爬进来特地做的防护措施。
他问道:“这位小哥,请问春水镇究竟发生何事了,怎么今日大家都闭门谢户,我们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季兰枝跟闻钧走在后面,小二一开始并未看到他,直到听到了对方的问话,才忙扭头看过去。
这一看便征征地愣在了原地。
小二平常接待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客人,有凡人有修士,却从未见过生得如此€€丽漂亮的人。
夭桃€€李,风姿如月,竟将这处院子衬得灰扑扑的。
小二看着看着便被那人身后的少年凉凉地看了一眼,立刻从惊艳之中回神。
这才猛然发现,这四人一个个都气质非凡,绝非常人能比,哪怕如今春水镇人人自危,镇中氛围诡异,这几人也丝毫不怕,闲庭信步般从镇尾逛到了镇头,难道…
小二瞬间便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般,忙道:“各…各位可是渡月山上下来的仙人?”
季兰枝摆手道:“不算仙人,只是寻常修士罢了。”
听到修士二字,那小二瞬间更激动了:“那…那我们镇子有救了!各位请跟我来,我们进客栈内细说!”
他们进屋后,便有其他伙计顶替了小二的位置,去到了院中看门。
客栈中大门紧闭,一楼光线昏暗,诺大一个客栈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灯。
掌柜从他们进院子时便听到了动静,此刻已经站在了堂中等他们,见气度不凡的几人进了大堂,登时激动地拉开了椅子。
“诸位仙人,请坐!去去,去倒茶来。”
小二连声应是,赶紧往后厨走。
蔺苍环视了一眼大堂,除了掌柜之外,便只剩下草木皆兵,手中拿着木棍的伙计围守在不同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