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冠清没有说故事的主旨,也没有点名什么道理,他让林柚一自己发觉。
最后林柚一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定,拉着林冠清的手臂,认真地道:“爸爸,柚柚不怕啦!柚柚要打针针!”
输液室里,其他小孩因为打针哭得昏天暗地,林柚一坐在凳子上,勇敢的伸出小胳膊对护士道:“护四姐姐,打吧!柚柚不怕哒!”
护士被逗笑了,没见过打个针表情像是要上战场的小朋友,她轻声安慰着:“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这里?是生了什么病呀?现在还有哪里难受吗?最喜欢吃什么呀?”
“爸爸嗦啦,不能告诉陌生仁名字哒!窝四发烧烧啦!窝最喜欢次……次好多好多东西西啦!”
这位护士手法老道,在林柚一张嘴说话的时候,针已经插了进去。
“好了。”
林柚一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手背上多出来的一小盒药盒,以及胶带里头的针,“咦,不痛哒?怎么不痛哒?”
药盒与胶带是用来固定小朋友的手掌,以防止乱动针头走位。
护士试了试林柚一手掌的温度,并没有特别凉,所以也没给保温袋。
林柚一打完了就轮到林轻竹了。
林轻竹可没林柚一那么好哄,她对针头的恐惧是从小到大的,总也不肯拿出手,倒比林柚一还像个孩子,把谭潇潇给气死了。
在双方僵持时,林柚一用空余的小手罩在林轻竹的眼睛上,软糯糯地道:“姐姐,柚柚替你挡挡啦!不怕哒!如果姐姐觉得疼疼,就咬柚柚的手臂哒!柚柚不怕哒!”
林轻竹明显愣了一下,她呆呆地注视着林柚一清澈满是关心的眼眸。
谭潇潇趁此机会,拿着林轻竹的手就往护士那头塞。
“妈!我不打!”
“不用怕,我打针不疼。”护士笑着宽慰着。
她用酒精棉签涂抹林轻竹的手背时,林轻竹的手明显在颤抖。
林柚一就拉着林轻竹的手,用力握紧,说得很大声,非要把林轻竹的注意力赶跑。
“姐姐!姐姐!看看柚柚啦!”
“柚柚做鬼脸给姐姐看!”
林柚一夸张地伸出舌头,表情凶狠地做了个鬼脸。
手背上传来刺痛,林轻竹手轻轻缩了下,瞅了眼难看的林柚一,按着他的脸,憋着笑骂道:“真丑。”
……
脑袋被人按着了,林柚一脑袋晃荡了两下,他抬起小脑袋。
医院的灯偏白,很亮堂,他一下子瞧见了林轻竹憋笑的一张脸。
林轻竹和林冠清长得很像,林冠清面容立体,五官大气,林轻竹遗传了部分的基因,也是个五官精致大气的浓颜系美女。
所以即便是强行忍住的笑,也能轻易被捕捉。
“姐姐笑啦!姐姐不怕疼了呀!”林柚一努力挣脱林轻竹的大手。
林轻竹的脸瞬间变得板板正正的,想着如何挽回她姐姐的形象时,林柚一从衣服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颗糖。
“姐姐,给!”
小朋友的衣服口袋里总是能掏出些意想不到的零食。
林轻竹手顿了一秒,就被林柚一的小手给压下,把糖放在手掌心。
见林轻竹半天没有拆开,歪着脑袋问:“姐姐四不会次糖糖?那柚柚帮姐姐剥开呀!”
他一只手剥开糖纸有些费力,弄了会儿在弄开,而后倾身把糖塞进林轻竹的嘴巴里。
小孩子的糖基本是奶糖,甜腻又粘牙,轻轻一抿就化开,充斥着林轻竹的口腔。
林轻竹这么大了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但高强度的糖瞬间刺激了她的味蕾,抵挡了因为鼻塞而发苦的舌尖,手背上的疼痛渐渐被缓解。
她挪了个身,还是平常那种嫌弃的语气道:“还挺好吃的。”
林柚一眯起眼睛笑,“嘻嘻,姐姐稀番就好呀!”
“我才不喜欢。”林轻竹把嘴里头的糖转了个弯,瞧着在旁边活蹦乱跳的小人,忍不住道:“别乱动,到时候针走位了,还得再扎一次。”
“哦哦,好哒!谢谢姐姐!”林柚一朝着林轻竹飞了一个吻,乖乖坐好。
“哼,惯会撒娇的小鬼。”林轻竹说是这么说,嘴巴上的笑容都快要挂到耳朵旁了。
在他们附近全程围观没有插话的林氏夫妻,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会心一笑。
……
林家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缩在父母怀里吸着鼻子继续打着吊针。
林柚一早早地睡在了林冠清的膝盖上,而林轻竹被谭潇潇叫去附近的空床位睡觉。
林轻竹嫌脏不肯睡,非要靠在椅子上睡,谭潇潇随她去了。
等到林轻竹睡着了,谭潇潇才起身摸了摸林轻竹的额头,又摸着林柚一的脑门,一脸担忧:“轻竹吃了药打了针就没怎么发烧了,可柚柚怎么还烧着?”
林冠清低垂着头,碰着林柚一的小额头道:“可能还要一会儿,温度瞧着和刚才差不多,你也不用太担心。”
“哎,算了,我去给他们两个买点粥喝,这大半夜,都该饿了。”
谭潇潇要起身,被林冠清给拦住了。
林冠清牵着谭潇潇的手道:“我去吧,外面黑,又下雨,不安全。”
两人小心翼翼交换位置,避免吵醒林柚一。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的吊瓶都打完了。
林轻竹困顿地打着哈欠,裹着她爸给她的外套,靠在谭潇潇肩膀上,任由谭潇潇带着她走路。
林柚一被林冠清抱着,张开嘴巴睡得很香。
谭潇潇去把车子开过来。
几分钟后大伙儿上车。
林冠清和谭潇潇照旧坐前面,林柚一由于在睡觉,让林轻竹看着,就没有用儿童座椅。
林轻竹在医院睡了会儿,现在横着一条腿给林柚一当安全拦,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她被父母当成林柚一的保镖,林柚一睡得倒是十分香甜。
两只小手爪握成一个小拳头,小嘴唇泛着粉红色,两颊的小肉被压得靠前。
或许是鼻塞,睡觉时总张着嘴,呼吸也比之前沉。
他小小一个人,躺在车后座,人畜无害的模样,总是想让人欺负。
林轻竹心头升起恶趣味,她伸出食指,往林柚一细嫩的脸颊戳着,有时候往林柚一的小嘴巴戳了戳。
睡梦中的林柚一被人打搅了,两只小手挥了挥,继续睡着。
林轻竹停了会儿,又伸出魔爪,把林柚一的嘴巴给合上,又拿手指横在林柚一的鼻尖。
等到林柚一自动张开嘴巴,又收了回去,手指改戳林柚一的面颊。
这会儿林柚一正梦见一大片鸡翅向他飞过来,全都长着翅膀,排着长队,整齐地来到林柚一面前。
林柚一长大嘴巴准备接住这些热乎乎的鸡翅,他就被鸡翅一个摆尾扇了一巴掌。
接着他就醒了。
他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家里的地下停车场了,林轻竹急急忙忙收回了手,装作无事发生。
林柚一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谭潇潇喊了他好几次,表情还是木木的。
谭潇潇怕林柚一烧傻了,急忙下车检查林柚一的情况。
林柚一回过神,红着眼睛,委委屈屈地对谭潇潇道:“妈妈,鸡翅翅不稀番柚柚,鸡翅翅打了柚柚……呜呜呜!”
旁边的林轻竹差点笑出声。
谭潇潇横了她一眼,轻哄着林柚一。
“怎么会打柚柚?鸡翅哪里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四不四哒!翅翅好大好大哒!它整个身子一扭,就打了柚柚一下哒!”
林柚一沉浸在梦里,旁边的林轻竹都快要憋不住笑了,他还在巴巴地说着:“四不四柚柚次了太多翅翅了,翅翅不高兴了?”
谭潇潇把人裹成一个球,抱下车,“没有的事。”
林柚一揪着谭潇潇的衣角,还在叽里呱啦说着,偶尔冒出一两句打他的鸡翅坏话。
这一整晚,林家人折腾得够呛,白天醒来的也很晚。
谭潇潇是上午十点起了,匆匆忙忙去了工作室,林冠清负责送她。
林冠清回来后,林柚一也醒了坐在厨房里非常乖的吃饭。
林轻竹睡到下午三四点还躺在床上不肯起。
林冠清怕林轻竹不吃东西总睡觉胃疼,吩咐林柚一把人给喊起。
林柚一捧着林冠清给他的奶瓶,摇摇晃晃地敲林轻竹的门。
他们今天都没有拍摄,所以一家子除了谭潇潇外都很清闲。
站在门外的小人敲着门,嘴里还叼着奶嘴不肯松开,见里头的人还没动静,奶声奶气地道:“姐姐,开门门呀,很晚啦,太阳要晒屁屁啦!起床啦!”
门内依旧没有动静。
林柚一转回身,跑到正在看新闻的林冠清旁边,奶瓶依旧不肯松手,“爸爸,姐姐在里面没有嗦发哒,柚柚任务失败啦,叫不起姐姐啦。”
林冠清揉着林柚一的脑袋,手背试了试林柚一额头上的温度,道:“柚柚如果能把姐姐叫起来,下个礼拜爸爸去给你买鸡翅,还有冰淇淋吃,好不好?”
“好耶!”林柚一高兴地举着手,跑了回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爸爸干活的工具人,卖力地敲着门:“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这一声声姐姐,像是一道催命符,活生生把躺在床上的林轻竹给吵醒。
她不耐烦地往地上扔枕头,道:“别吵!”
门外的林柚一叽叽喳喳地道:“姐姐!爸爸嗦啦,你再不起来哒发,又要去医院啦!你今天没有次饭饭,是不可以次药药哒!”
林柚一干脆坐在地板上,小手指掰开数着,“姐姐,姐姐!柚柚看啦姐姐哒药药,一共四四个哒!有黄黄哒,有白白哒,还有白蓝哒!”
“姐姐再不起床床,又费发烧烧,发烧烧又要去打针针,打针针又要柚柚去哄姐姐呀。”
他像个小大人,低头叹息,“现在哒大孩子真四不听发哒,睡觉比柚柚小孩子还要睡哒玩,将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