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倦之什么时候这样为一个情人撑过腰?之前连称为是他最爱的孟漾都没有过!
【€€€€我靠?难不成这次真是我失策了?尹总收了心?!】
【惊恐.jpg兴奋.jpg疯狂.jpg】
【妈耶,是楚珏床上功夫很好吗?这个炮灰攻要转正?】
【醒醒姐妹,以前的那种才叫炮灰攻,现在的既叫正攻又叫正宫】
【震惊地瞪大眼睛.jpg】
【......】
在摄影棚拍摄杂志封面的孟漾刚换好第三套衣服,看见这条微博和评论气愤地砸了手机。
收购公司的流程敲定,又看见铺天盖地歌颂尹倦之和楚珏达成真爱的热搜,尹倦之突然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冲动了。
喜欢是挺喜欢的,但爱......应该说不上。
小楚不会误会吧?
傍晚尹倦之接楚珏放学,楚珏果然说起这件事。他下午刚知道就给尹倦之发了消息,但尹倦之打哈哈把收购公司的事情搪塞了过去,没细谈。
“倦之,”楚珏说道,“你下午......”
“啊你说那个公司是吧,说话阴阳怪气的,看不惯,”尹倦之说道,沉默须臾语气正色了下来,“得跟你说声抱歉......跟了我这么久,也没给你什么资源,净顾着谈情说爱瞎胡闹了,把工作这事儿忘了个干净。”
“倦之。”楚珏蹙眉,沉声说,“我不想去工作,我只想搞好自己的学业,剩下的所有时间用来陪你。”
尹倦之微怔,心头被一股不知名且肆意蔓长的东西勒住,又酸又涩。
他甚至不敢主动靠近扒开看看那是什么,只想下意识逃跑。
“我离不开你,”楚珏抓住尹倦之的一点衣服布料,音色低缓,“好倦之,别去想那些无聊的工作了,我真的不想去。让我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卡宴原本要往一所餐厅的方向开,此时立马打了个弯。
距离尹倦之对楚珏主动说出做暧两个字已过半月,他不再提起,楚珏也完全当没发生过,他们仍然会用玩具玩游戏。可这句话就像块不大不小的石头那样始终嵌在尹倦之的心口,让他每天都在反省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他总是无法迈出这么简单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真的就那么难吗?
回到家关上门,尹倦之不解释为什么不再去餐厅了,半个字不说,拽住楚珏的领子让他低头便恶狠狠地亲他。
他怕疼,但他此时却让反客为主没控制住力道的楚珏咬伤了唇角。淡淡的咸腥铁锈的味道溢满口腔,尹倦之头脑嗡然,四肢百骸涌起股上头的热,觉得自己肯定可以。
衣服散落医地,尹倦之被楚珏压在墙上亲。茴到卧室,他们已彼此相互赤诚,尹倦之搂住楚珏脖子,在他耳边道:“做。”
楚珏紧张地手心冒汗。
大半年来的经验像突然失了效用,想不起来该怎么开始又该怎么结束了。
......还没开始结束什么!
尹倦之笑话他是小废物,但表情比楚珏还奇怪。
健康的脸色缓缓褪血,变成犹如苍白的大理石般,精致却无生气。
楚珏心脏揪紧:“倦之......”
尹倦之咬牙:“别废话。”
抵住了。
半厘米。
尹倦之蓦地咬紧下唇,淤血在牙齿的啮噬中使柔嫩的皮肉显现淋漓。
“许利€€€€!”惊恐的女声撕裂现在与过去的分界线,把尹倦之生拉硬拽,整个人蓦然变为四分五裂的破败碎片。
尹雪融还没死的时候,唯一能为她撑腰的爷爷在医院的病房离世,她没了靠山又逃离不成。
每时每刻地受着许利带给她的折丨磨,精神饱受摧残。
她不愿和许利睡同张床,可许利不同意。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把尹雪融彻底逼成疯子的机会,他强迫尹雪融,还让未满十岁的尹倦之在旁边围观,甚至拽着他的领子让他过近地看他们连接在医起的......让尹雪融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深不见底的绝望。
就这么看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数不清多少年。
八岁的时候,许利带回来一个少年和一条大黑狗,让尹雪融看着他们......少年哭得撕心,最后惊恐嚎叫求救地说“许先生它卡住出不来了我会不会死啊救命啊我不想死”成了压倒尹雪融的最后一根稻草,小小的尹倦之目光呆滞地蜷缩在角落,毫无动静。
戏好看,许利心情不错,他捏住尹雪融的下巴,说道:“雪融,你想不想摸那条狗?”
发生在少年身上的事情没有发生在尹雪融身上,他们毕竟是亲夫妻,不会那么丧心病狂。而且尹雪融生得那么美,许利也不愿她被这么恶心的染指对待,只要疯了就好了。
不影响他拿走尹氏。
事成之后少年拿到了五十万的报酬。那是尹雪融第一次被真正地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
她自己在病房里成天抱着头呢喃着一句话:“不和狗......不和狗......我不要,和狗......”
许利一直以为尹倦之也会疯掉呢,就算不疯,这种精神重压也不会让他记得这些事情吧。
“咣通€€€€!!!”
尹倦之猛地推开楚珏,浑身抖如筛糠,白着一张脸踉跄狼狈地往洗手间冲,在楚珏惊慌跟过来前,便咣当一声把门反锁了。
“倦之!”
“哕€€€€!!!”
痛苦的呕吐声清晰地穿透玻璃门传出,楚珏表情凝重,血色跟着渐渐褪去。
尹倦之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马桶几乎要将苦胆吐出来,冷汗一直往外冒。
恶心,恶心,好恶心......
“倦之你开下门,”楚珏颤声说道,“我不会碰你的,你不要怕,把门打开好吗?”
“你把药放在哪里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拿。倦之,你开一下门,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们什么都没做,可尹倦之却像是被怎么了几天几夜,虚弱到无法言语。
他晚饭没吃只想回来和喜欢的人交换彼此的情意,此时却只能干呕。
也许尹倦之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爱上谁,但他二十六岁了,知道爱情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来了便不想自欺欺人。
......可楚珏也不是这个人,尹倦之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地板好凉,尹倦之好冷,他抖着手按下冲水键,强撑着为数不多的力气放下马桶盖子,眼前一阵黑一阵明。
他狼狈不堪地趴在马桶盖子上,闭目回想过去荒唐的几年。
有的人记事很早,如若是重大事件,一两岁的事情都记得。
尹倦之幼时记性不错,全然不像现在,记了昨天忘前天,有了今天丢昨天,不知道到底活在哪天。
从两岁不到时,他记忆里全是“重大事件”,很难忘记。
幼儿园老师说父母是爱护孩子的第一课,只有尹倦之,提起爸爸妈妈这样的称谓,就足够让他战栗不止。
他不想回家,可他太小,无处可去。
大人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让他看见。
为什么要让他做参与者。
从小学的时候,尹倦之便已经做不到和外人接触了。别人稍微碰到他一点,就可以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疯狂地洗手洗胳膊。
为此他被嘲笑是洁癖狂。
没有人跟他玩,他也做不到跟人玩;没有人喜欢他,他也做不到喜欢人。
没有人爱他......他也做不到爱人。
十八十九二十年过去,他周身的茧越来越厚,甚至已经在恐惧从路上投过来的目光。那么露骨,那么可怕,那么令人恶心。
他尝试着走出来。
然后谈了一个对象。
其实尹倦之对温怀英抱着内疚的态度。是他先追的别人,可他不想约会不想牵手,更不想做其他的,所以也是他先甩的人。
温怀英的喜欢让他害怕。
一旦两情相悦,他就要褪掉衣裳,就要打开身体......
可既然已经决定谈感情,怎能半途而废。
第二个对象尹倦之记不清脸了,只记得谈了两三个月,已经能亲他的脖子。
后来他想和尹倦之开房,尹倦之敬谢不敏果断分手。
第三个也是谈两三个月,摸了亲了抱了也开房了,刚扒完衣服,看见对方的......尹倦之捂着胃想吐,他明确知道自己不行,穿上衣服招呼都没打一声,单方面结束了关系。
第四个第五个......
肢体接触渐入佳境,对感情的玩弄越来越熟稔,甩人毫无心理负担,可尹倦之仍然恐惧“喜欢”“爱”这样的东西。
尹雪融不正是因为曾经喜欢和爱许利,才变成那副模样吗?
“倦之,倦之€€€€”楚珏还在喊,可尹倦之耳朵像被河水灌满,听不清楚,眼睛像被厚重的雾霾遮掩,看不清明。
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见了一点点钥匙开门的动静,尹倦之更加剧烈地战栗哆嗦,嘶哑制止道:“别进来!”
开门声被迫停止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都很模糊,时明时暗,但这并不影响尹倦之的行动,他按着马桶费力站起来,不看就精准地摸到洗手台。他小心翼翼地洗手,洗脸,仔细漱口。
每个简单的举动此时的他做起来都重如千钧,手指剧颤。
冷水顺着苍白瘦削的下巴往洗手池里滴,尹倦之抬眸,朦胧地看到自己猩红的眼睛。和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对视良久,他似乎认清一个现实,无意识地呢喃:“可能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和人建立亲密关系了,身体上是,心理上更是。”
“算了......反正我跟这个世界也同样联系浅淡。”
他从小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生,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其实现在他也没想明白。
既然做什么都于事无补,还不如随便找个没感情基础的人联姻算了,各取所需。
也别白白浪费年华。
没有药,就只能靠自己,尹倦之独自在浴室待大半夜,楚珏便安静地在门外等。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比此时更安静,寂阒无声,仅心脏咚跳。
“小楚。”天蒙蒙亮时,尹倦之在浴室的门后很轻地喊道。
楚珏嗓音很哑:“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