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时琢磨不到宋瑜的意思，别叫人发现什么，是这块玉牌，还是与世相背的性取向，宋瑜可能一语双关，但唐€€被这温柔冲昏了头脑，没脑子地问了一句，“哥，你对我这么好，图什么呢？”
宋瑜顿了几秒，果然被这话气笑了，“图什么？图你喝多了把我往床上带？”
这话一出，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事在他心里像一根针似的，每想起来一次针就扎进去一寸，被宋瑜冷不丁说不出来，倒像一千根针猛然都刺到心里一样，唐€€心有愧疚本来就抬不起头。
宋瑜见他这样子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低声道，“诶哟，错了错了，我胡说八道的。”
哄了好半天唐€€脸色才慢慢缓过来，宋瑜觉得好笑，怎么这事到了最后认错的竟然成了自己了。
唐€€低头摸着脖子上戴的无事牌，好似珍宝一样摩挲了半天，忍不住问道，“真送我了？”
宋瑜一手托着下巴，窗外的红灯笼照得他一颦一笑都清晰入目，他笑着点点头，“钱都花了，你好好戴着。”
唐€€低头打量了半天，玉牌正反都没有字，没有雕刻没有银镶，透过光看里面润得像一团水，“哥，这玉牌有什么寓意吗？”
“这叫无事牌，保你平安无事的。”
唐€€侧着头，“管用吗？”
“管用。”
说着唐€€就要摘下来，“那你戴着。”
宋瑜笑着拦住他，“我在佛祖跟前求的是你，它只保佑你。”
唐€€顿住手，有些为难又有些认真地问道，“那...潭柘寺能给金貔貅开光吗？”
“啊？”
唐€€又觉得金貔貅实在拿不出手，“算了算了，不麻烦佛祖了。”
守岁守了一半两个人实在熬不住了，高考以后宋瑜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熬夜，熬到这会儿感觉魂儿都被抽了大半，唐€€见他合着眼皮悄声道，“哥，睡觉去吧。”
宋瑜睁开困顿的双眼，眯着眼笑了笑，迟来了一句，“橙子，新年快乐。”
没来由的唐€€心里面打了个颤，今晚的宋瑜和往常不一样，说话软腻腻的，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比平时卷入了情人缠绵一样的旖旎，有点醉了的意思。
唐€€没睡着，对着台灯一直看着自己身上的无事牌，他也不太敢睡，晚上一个翻身万一把这无事牌压碎了怎么办，宋瑜说他这几年攒的钱全在这里，宋瑜这几年攒了多少？
少说也有好几千吧。
太贵了太贵了，贵得唐€€夜不能寐。
难得在这种事情上糊涂，唐€€就是想不通宋瑜好端端的为什么给他求个无事牌，宋瑜问他想好了吗，想好什么，求不到答案唐€€有些苦恼。
苦恼了一会儿又对着无事牌傻笑，然后骂自己一句，真是疯魔了。
第二天两个人都是顶着黑眼圈起来的，知道他们两个昨天守岁了，宋怀晟等到了十二点吃午饭的时候才在楼下喊。
宋瑜推开卧室门出来的时候，唐€€也正好出来，揉着眼睛一脸疲惫，刚打完一个哈欠就对上宋瑜的目光，他笑盈盈道，“早上好，哥。”
一觉醒来宋瑜理性驱赶走了感性，看着唐€€竟然有种尴尬的感觉，脑子里却还在琢磨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唐€€叫哥不太合适吧，但一时也想不到更合适的称呼，最后眼神落在唐€€脖子里的无事牌上，宋瑜不太自然的应道，“早...”
唐€€有些奇怪地看着宋瑜的身影，宋瑜看他的目光躲躲闪闪的看着他的无事牌干什么？后悔给他了？
说实话他昨晚一直没睡着，最后握到手里才睡着的，虽说这玩意儿太娇贵但他真挺喜欢的，大着胆子追上前悄声道，“哥，你是不是后悔给我无事牌了？”
宋瑜顿住脚步，看着唐€€小心翼翼的模样生了几分愧疚，“没有，就是还没适应...”
嗯？
适应什么？
没来得及问，宋怀晟又在楼下催两个人下来吃饭。
宋瑜不爱路上奔波也不愿意长途跋涉去见一些看着脸都生的亲戚，他不爱做的事一直都是说不做就不做，连方平都惯着宋怀晟这边更不用说。
过了初二丢下两个人在家里，他们打算回老家一趟，每年例行公事一样的回去见见亲戚朋友，少一年不去就要被人议论说宋怀晟当官了眼里没他们了，身居高位最怕被人念叨。
本以为能撒欢儿了，但宋瑜这人太没人性，年还没过完就督促着唐€€早上背单词晚上做翻译，一个都不能少。
唐€€面上叫苦不迭，但也听话的大早六点起来背单词，要是中间真断上十天半个月再捡起来也很辛苦，他知道宋瑜的用意没有不听的道理。
听话的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宋瑜不舒服了。
唐€€说到底十七八的年纪，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即便不贪玩也没几个能沉得住气稳得住心的，连自己这会儿也爱悄悄和林阮舟出去找乐子玩闹，唐€€大年初三就能收了心思看书，这绝对不是他天生就不好玩也不是自来就没有少年人的浮躁。
这是从小身边的人苛待出来，逼着自己长成这样的。
宋瑜忽然在想唐€€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同性恋的，县城信息闭塞，有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世界上会有同性恋这种存在。
唐€€那会儿没有社会信息的正确引导，也没有靠得上的长辈老师指点，自己怎么消化这些东西的，怎么苛责着自己一步歪路也不走的？
宋瑜随了方平在学习的事情上一向说一不二的，这会儿看着唐€€低头写作业的身影挺想当个溺爱过头的...
男朋友。
他还不太适应这个角色，但唐€€看上去比他适应得快多了，没见唐€€多开心多忐忑，还能像平时一样见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己倒是这两晚都睡不太好，看了不少关于同性恋的新闻大都惨淡收场，害得他一夜失眠。
但唐€€每天精气神倒是很足，不会是在县城就早恋过，当人家男朋友当得如鱼得水所以家常便饭一样？
唐€€把今晚的翻译作业写完递到宋瑜面前，“写完啦，哥。”
英语这门学科的进步过程集资肉眼是看不见的，只能在某一次测试中忽然拔高了成绩惊艳自己，才知道前面的日日夜夜没有白付出。
但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有没有进步，唐€€的翻译已经能做到逻辑自洽了，这就很难得，修饰出高级词汇固然是加分项，但语句的逻辑才是造房子的地基，朽木可雕，宋瑜很欣慰。
“不写了，带你玩会儿。”
“啊？”唐€€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真的吗？我还有三篇阅读没做呢。”
“明天我带着你做。”
宋瑜破天荒地从卧室里找出来早就不玩的FC，这游戏机他见过一次，那次季初晗撒泼打滚不让宋瑜出门，宋瑜就是拿这个哄他的。
在电视上鼓捣了半天游戏机终于被连上了，宋瑜买的都是正版游戏卡带，一合一卡，找出来一大盒子的卡带，当初宋瑜陪季初晗玩的时候他站在一边实在是很羡慕，但亲疏有别他自己也知道羡慕不来。
这会儿宋瑜一股脑都拿到他跟前，唐€€像分到糖的小孩儿一样，高兴得有点害羞，“我能玩吗？”
宋瑜听这问题好笑，故意逗他，“不能，我玩你看着，赢了给我鼓掌。”
唐€€点点头，看着宋瑜笑道，“行。”
没再忍心逗他宋瑜插好手柄，一个一个给唐€€介绍卡带里的游戏，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游戏电脑上也同步了，但他没用手柄玩过还是听的很认真。
“X是跳跃，Y是攻击，B是取消键，A是大招，记住了吗？”
“记住了。”
宋瑜回身调侃了他一句，“单词不见你记这么快。”
唐€€尴尬地笑了笑，宋瑜就把手柄给了他，“玩吧，一个一个的试试，喜欢的卡带做个记号。”
见宋瑜准备回沙发上坐着，唐€€问道，“你不玩吗？”
“过你这个年纪了，早没兴趣了。”宋瑜看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笑了一声，“我看着你玩。”
然后一晚上唐€€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一张一张的换着玩，碰到喜欢的就多玩几关，宋瑜没事干一边看着他玩一边翻译导师让他翻译的名著，听着电视里噼里啪啦的枪声，宋瑜竟然一点也没受影响。
眼看着到了两点唐€€都没有罢休的势头，宋瑜放下笔打了个哈欠，这孩子一点惯不得，“唐€€，该睡觉了。”
魂斗罗对一个男孩儿的吸引力绝对大过睡眠，唐€€玩上瘾了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不时回头看一眼宋瑜，“再玩一会儿...”
换了别人宋瑜二话不说就过去把电视关了，但唐€€为一件事痴迷的这副样子少见，宋瑜动摇了一会儿，无奈地走到他跟前，“太晚了，明天写完作业接着玩。”
唐€€只欣喜了两秒，眼里的兴奋就慢慢消退了，他把电视关了心满意足地放好了手柄和卡带，“明天不玩了。”
“为什么？”
“容易上瘾。”唐€€难为情道，“我自制力不好，玩两天就没心思学习了，不玩了。”
操...
宋瑜心里一处猛然被戳中，看着眼前的人越看越喜欢了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份喜欢，宋瑜只能低声道，“等你高考完，我都送给你。”
又送？
这游戏机也很贵的。
再拿唐€€真的还不起了，他认真地问道，“哥，你很有钱吗？”
“啊？”
唐€€感觉自己问的多余了，宋瑜要不是有钱哪来的底气说送什么就送什么，“北京城寸土寸金，男孩子花钱也不能太大手大脚...”
宋瑜脸黑了黑，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52章 同止同息，同生同死。
“认真写。”
这是唐€€回头偷看宋瑜第三次被抓住了，宋瑜一只手拿着钢笔坐在地上低头写东西的样子，好看死了。
这是唐€€同宋瑜待在一起最长的时间，二人同桌吃饭同屋里学习，说的话加起来比他们认识的前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偶尔会有错觉，世间万物更迭不移只有他和宋瑜春来秋往。
只是二人这样的独处的机会有限，过段时间唐€€开学了，就只能盼着一周见一次了，这会儿想想好像有点煎熬。
唐€€作业写了一半，听见楼下有人敲门，宋瑜埋在书里的头抬了起来，“你写，我去开。”
等宋瑜走后，唐€€扫了一眼宋瑜放下的书，是一本厚厚的名著，上面用蓝色的墨水笔勾勾画画，一旁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英文单词。
宋瑜的英文写得相当漂亮，连笔流畅不拖泥带水，但生词太多唐€€看了两行就看不懂了，有时候想想宋瑜和这一串英文没什么区别，一眼看上去陌生又好看，因为不懂才有了距离感。
他大概是个白眼狼，宋瑜对他这么好了，他还是觉得那条骄子与庸人的鸿沟，轻易越不过去。
“哥！”
细微的声音伴着急切的敲门声，唐€€听到季初晗的声音眼神渐渐冷淡，心里面却莫名其妙地发慌，每次他一出现总是黄粱梦醒，小时候是秦淑容长大了是宋瑜，他想留得住的，到了季初晗这里总是赢不了...
母爱说到底是能分享的，但宋瑜不能。
一点点，都不能。
只是，那些疯事做过以后，他连心里面想独占宋瑜偏爱的心思也尽力遮掩，宋瑜没怪他给了他机会的，他现在在薄冰上面踩着，什么事都得忍着。
“叫你半天，一个字也不动在这儿想什么呢？”
唐€€回过神的时候宋瑜已经站在他身后了，他一点没察觉，“怎么了？”
宋瑜看他脸色不大对劲，以为突然站在他身后吓到他了，放轻声音，“客人来啦，下去露个面。”
唐€€明知故问，“谁来了？”
“秦阿姨一家过来了。”宋瑜没说是唐€€妈妈来了，他看得出来在唐€€心里，秦淑容曾经被重重地拿起过，如今也轻轻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