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夏 第45章

  “好,都听你的。”

  林泽坐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等郑知夏把早餐准备好后叫他,等终于出门的时候的确道路通畅,灼热的阳光落下来,他被晒得眯起眼,后知后觉地问:“对了,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

  “不着急,”郑知夏递给他一瓶水,“事情总得一样一样地做,对了,待会有个朋友会到。”

  “噢,”林泽懂了,“原来我也是工具人。”

  郑知夏失笑,问他:“你怎么就成我的工具人了?”

  林泽撇撇嘴,说:“虽然我大学读的是哲学,但我亲爱的爸爸可是你的合伙人兼债主,你想重新进军国内市场这个事,我不信他不知道。”

  他就说这回跟着郑知夏回国的决定,家里怎么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郑知夏耸肩,语气无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砰!

  矿泉水被扔回他怀里,林泽没好气地瞪他,抱着手臂走在一旁不说话,海风拂过发梢,他的生气未免太装模作样,等人哄的期待实在太明显,郑知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没有,真的只是个朋友。”

  “嗯嗯嗯,生意场上的朋友,”林泽哼了声,“你有事直接说嘛,干什么瞒着我。”

  “这个的话,是你亲爱的爸爸的意思,”郑知夏说,“他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玩,当然,我们今天出来玩的目的也是这个,和朋友叙旧只是顺带的事情。”

  林泽倒是没怀疑过这个,他很轻易地放过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变得快乐而蹦蹦跳跳。

  “那我们要见的人叫什么名字?”

  “姓周,英文名是Victor,家里做外贸服装代理厂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关系还算不错。”

  也是邓明城那个包厢里的狐朋狗友之一。

  林泽点点头,又问:“你们是大学同学。”

  “……”

  郑知夏笑意温和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纸塞进他嘴里,说:“没有,是在另一个朋友的局上认识的。”

  “噢€€€€”林泽含糊不清地发音,“是你年少轻狂时的那段浪荡风流史?”

  “这就不需要说出来了。”

  有人在栈道边圈了块地养鸽子,只只都白胖圆润,翅膀扇一扇,都让人怀疑它们能不能飞起来,林泽遥遥看见了,眼睛倏地一亮。

  “这边也有海鸥吗?”

  郑知夏沉默了几秒,说:“其实这是鸽子。”

  “……喔,”林泽缓慢地眨了下眼,“你们这里的鸽子……也会从人手里抢薯条吃?”

  “那倒不会,”郑知夏对他挑了挑眉,“好奇的话,我们过去看看?”

  林泽没有拒绝的理由,凑近了才发现圈出的白线外摆了一块牌子,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

  饲料5元/包。

  林泽恍然大悟:“原来它们是这样长成海鸥的!”

  这个比喻着实好笑,郑知夏咳嗽一声,转头就看见今天的另一位主角站在路边,正捂着手机听筒说着些什么,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转头朝某个远方看去,熟悉的黑色轿车靠在路边停下,郑知夏很轻地嗤了声,惹得林泽好奇抬头。

  “怎么了?”

  他手里捏着一包鸽子饲料,身边围着不少呆头呆脑的雪白鸽子,明显是在状态外,郑知夏淡淡收回视线,说:“没事,有人跟闻着肉味的狼似的,阴魂不散的。”

  “谁?”

  林泽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周围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出现,又低头玩鸽子去了,直到头顶阳光被阴影遮蔽,他抬起头,看见郑知夏身前站了两个男人,全都身高腿长,并排往那一站,便惹得周围无数人的侧目,其中一人他挺熟悉,穿着偏休闲的白衬衫和西装裤,领口敞开一颗扣子,露出一点明晰的锁骨。

  可不正是阴魂不散的林霁么。

  “这么巧?”林霁笑意温和,“我还以为要今晚才能见到你了。”

  郑知夏也笑,敷衍而得体的,朝他挥了挥手:“确实挺巧,你怎么也在这?”

  林泽看了眼他今天的打扮€€€€灰色衬衫黑西裤,和林霁那身打扮倒还挺异曲同工。

  单看皮囊和品味倒还挺般配的。

  周胜在一旁接话:“我约来的,想着你们关系挺好,就没问。”

  林泽拍拍手站起身,鸽子扑棱棱地飞走,林霁对他温和一笑,说:“又见面了。”

  “好巧,”林泽隐约觉得他这话有点虚伪,“你也来这边玩?”

  林霁倒也真的敢点头€€€€工作日,偌大一个公司的执行总裁,有空跑到海边来晒太阳散步?

  狗都不信这鬼话。

  但三人的行程一下就变成了四个人,走路都显得不方便,郑知夏转头看向周胜,玩笑般道:“你小子这几年混的不错啊,连林霁都能约出来了。”

  “哈哈,没有没有,”周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这两年家里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平时也会聊聊天。”

  郑知夏笑了声,很轻€€€€他想起当年那一屋子的人,除了邓明城外,多少都对林霁抱有某种对强者的敬畏之情。

  “那你今天过来,是想干什么?”

  “啊?”

  周胜迷茫一瞬,而后才注意到郑知夏看的是林霁,身边气场莫名冷峻的男人语气温温和和,甚至眉眼含笑。

  “有些比较迫切的公务事得跟他通个气,但不知道他约的人是你。”

  “这样,”郑知夏兴致缺缺地点了下头,“那你们先谈,我带Cris去前面转一圈。”

  “好,”林霁应得比周胜还快,“我们到时候再过来找你。”

  好一个我们,郑知夏嗤地笑了声,嘴角勾得讽刺,林泽也撇了撇嘴,在远离那两个男人后小声说:“他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吗?”

  郑知夏给了他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不然还能是什么,他喜欢我?”

  “我确实是这个意思,”林泽欲言又止,“他和你描述的有点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郑知夏很淡然,“他只是习惯了我作为朋友存在于他的生活中而已,对一段长久友谊的挽回和喜欢是两个概念。”

  好像有点道理,林泽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偏偏想了会后又没什么问题,索性略过不谈,郑知夏领着他穿过长长的栈道,在某个草坪前停下。

  “我觉得你还想喂新的鸽子。”

  林泽期待地点头:“我确实想。”

  于是他们又花了十块钱买饲料,郑知夏站在一边给他拍照,在林泽确认拍得好看后才发给远在天边的合伙人,一包饲料见底,林泽蹦蹦跳跳地去远处的公厕洗手,紧接着,他的肩膀被很轻地拍了一下。

  “知夏,”林霁站在他身后,长身玉立,眉眼温润,“或许你有兴趣陪我走走吗?”

  时间卡得实在太巧,郑知夏竟有些想笑,他点点头,故作平淡地说:“行。”

  鸽群在碧蓝天穹下盘旋,林霁站在他身边,保持着礼貌却略显亲密的距离,语气低柔和缓慢:

  “我记得你第一次来这边,是我带你过来的。”

  “嗯,十五岁的时候,这边刚刚建好。”

  他翘了一天的补习班,坐在林霁的副驾驶上去看海边的落日,那天的海边好多情侣,他在人声鼎沸中悄悄扭头,长久凝视林霁英俊的侧脸。

  “已经是十几年之前的事了。”郑知夏很快地弯了弯眼。

  “你那时候也喜欢喂鸽子,”林霁侧着头,视线很专注,“每次来都要喂。”

  “那些鸽子的确很有意思。”

  林霁先是赞同颔首,又突然说:“那你刚才带着男朋友喂鸽子的时候,有想起过我吗?”

  “我是第一个和你一起喂鸽子的人。”

第50章 有缘无分

  郑知夏突然有些想笑€€€€为林霁莫名其妙的发问。

  “想起来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吧,”他语气称得上轻松愉悦,“第一次总是……印象深刻?第一次摔跤、第一次收到礼物、第一次挨打、第一次喜欢上谁,人生的某些组成部分就是第一次。”

  他惊讶于自己能自然而然地提起这些事,林霁状似无意地问:“这里面有我参与的事情,占了多少?”

  “很多,”郑知夏没有回忆就能确定,“非常多,不胜枚举。”

  多数都是很快乐的记忆,他从未选择刻意遗忘,不论如何,林霁都是他前半生逃不开的重要锚点,支撑起一段足够漫长的时光。

  林霁却因此感受到迟钝而沉重的钝痛,这语气太轻巧,如同灵魂脱离躯壳,在更高维平等地审视一段时间流,浓烈情绪早已消散干净,比烟还缥缈,原来他早已成为一个印象还不错的路人。

  “你,”林霁顿了顿,笑声短促而勉强,“不,我是想说,这几年我总是会想起你给我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讨厌也比没感觉好,他这些年全靠这话挨过来,都说没有爱便没有恨,它们对立共生,此消彼长。

  郑知夏却显得有些尴尬,说:“都是些幼稚的气话,抱歉,害你难过了这么多年。”

  “没有怪你的意思,”林霁停下脚步,“知夏,你那么说是应该的,换做别人的话,大概会揍我一顿?”

  他目光专注眉眼含笑,身后的海鸟在万顷天光下振翅,逆光的人影莫名显得清瘦,偏偏眸色温柔,郑知夏和他对视几秒,便想挪开目光。

  林霁这样看着谁的时候,总是轻而易举让人产生被爱的错觉。

  “不提这个了,”他自然而然地转开话题,“老是讲同一件事没什么意思,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再刻骨铭心也是转瞬云烟,何况他自认为和林霁之间的故事并没有到这种地步。

  所幸林泽已经小跑着出现在视线里,话题适时中止,周胜已经站在树下抽了好一会的烟,此刻才识趣地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凑过来,笑着道:“哎呀,还得是你们俩要好,郑知夏你这几年是不是只和林霁有联系?”

  “没有,”郑知夏自然而然地接上他的话,笑意盈盈地展露,“手机都丢了,亏得有邓明城在用邮箱和我联系,否则就算回来了,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

  周胜便也说了几句风趣幽默的玩笑话,接着把视线转到林泽身上,问:“这位就是邓明城说的,你的小男友?”

  “对,这是Cris,邓明城结婚那天有和我一起去参加的。”

  “我那时候在外头出差呢,刚好错过了。”

  林泽便伸出手,笑着和周胜短暂交握,说:“你好Victor。”

  周胜的受宠若惊有些刻意,却不妨碍他由此开始和林泽搭话,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越走越慢,没一会就落在了身后,郑知夏似笑非笑地侧头看一眼默不作声的林霁,语气平平地开口。

  “今天天气不错,很轻易就能让人拥有一个好心情。”

  林霁怎么会听不懂,他点点头,礼貌而得体:“那就等晚上再叙旧吧。”

  “要是晚上还是个不错的天气呢?”

  郑知夏问得像是个玩笑,林霁很轻地叹气,说:“这个的话,你明明知道我的邀请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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