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一时兴起准备的?”
林霁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嗓音很温柔:“没有一时兴起,知夏,为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认真计划,万无一失。”
“那今天是什么呢?”
郑知夏这么问他,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而林霁牵着他的手,低头抵上他的额。
“是我不想跳过某个重要的事情,那会让你不开心。”
郑知夏噗地一声笑了,低声问他:“接过吻了再问能不能在一起?”
林霁倒是坦然,说:“那是个情难自禁的意外,事实上在那之前,我就已经在准备这一天,这本书算是个小小的礼物,但不是今天的重点。”
他顿了顿,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知夏,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第82章 无尽夏
有那么一段恍惚失神的时间内,郑知夏觉得自己站在整个世界的正中心,宇宙星辰在头顶流转,脚下便是地球自转的中点,他不合时宜地想,曾经人们奉地心说为正统,是否也有相似的原因?
因为觉得自己独一无二,所以认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他笑了声,很轻,眼眶红得明显,他小心翼翼地合上那本书,指腹掠过那些烫金的花纹,脚步微微一动,空旷中便响起声明显的动静。
“哥,”他尽力让语气显得平稳,笑意温温和和,“你准备了多久?”
“两个月,”林霁坦诚地告诉他,“从那次拜访完伯母后回来,我就在准备这一天,本来想的是用一起跨年的理由约你出来,后来想了想,用节日告白并不太好。”
郑知夏噗地笑了,弯着眼问他:“哪里不好?好像大多数人都会这么选择。”
“这样会少一个给你送礼物的日子,”林霁笑着,语气像是个玩笑,“这么重要的两件事,不该每一年都是敷衍地放在同一天过。”
“好像也有道理,”郑知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似乎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林霁牵着他的手,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散开,他低声说:“你当然有理由,知夏,我说这个并非有别的什么意思,你今天拒绝了我,等过段时间我会再准备一次。”
“直到你哪天觉得可以了,再答应我。”
郑知夏定定地和他对视几秒,突然笑了。
“我没有觉得现在不可以,”他说,“事实上,我觉得今天这一天都……恰到好处。”
林霁的手掌搭在他后颈上,气息变得很近,连语气都低而轻,尾音轻得像吐息,有种微弱的暧昧。
“那我会很开心,”他说,“但是知夏,我还是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大提琴的曲调低沉悠扬,四周悬挂的水晶装饰晶莹剔透,华彩灯光如同白昼再现,而落地窗外灯火璀璨,仿若地上银河,郑知夏眨了眨眼,竟觉得这一切都比不过林霁那双黑而亮的眼。
“你明明知道,已经不会有第二个答案了。”他说。
但林霁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按在颈后的手掌宽厚包容,却有种不容挣脱的坚定感。
“你没有说出口,我就不能确定,”他闷闷地笑了声,“知夏,在关于你的事情上,我从来都很慎重。”
郑知夏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愉悦、轻快,好似春天里蹦蹦跳跳的小鹿。
“唔,”他故意短暂地沉吟,“好吧,我答应你了。”
郑重得像答应了一场求婚,林霁终于弯起眼,宛若春水解冻,花瓣从枝头跌落,是久违重来的春天。
“谢谢,”他抱紧郑知夏,嗓音竟有点哽咽,“谢谢你,知夏。”
郑知夏看着他微红的眼,颈间微弱的湿意转瞬即逝,他抬起手,很轻地摸了摸林霁柔软的发梢。
月亮渐渐升得很高,他们在窗边相对而坐,侍应生也终于出现,郑知夏笑着说:“其实你这个时间选得挺好的。”
“嗯?”
林霁的表情是温和的疑惑,郑知夏放下餐具,说:“我过几天就要和Cris回去过圣诞假了。”
“也对,”林霁笑了笑,眼神却变得有些忧郁,“从差点疏忽了,你们哪天走?”
“后天。”
郑知夏说完,没忍住笑了声,嗓音轻快而脆,故意问他:“不想我走?”
“怎么会,”林霁温和得坦荡,“难得能有个长假回家一趟,难道不是好事么。”
“那你在难过什么?”
他语气太笃定,是相交多年后理所应当的默契,林霁只能失笑,认真和他解释道:“不是难过,我就是有点吃醋。”
郑知夏还未说出口的调侃顿时卡在喉咙中,他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词居然有天能从林霁口中说出来。
他不由咳了声,说:“但Cris是和我一起来的,放假回家本来也该一起。”
林霁很轻地笑了声,依旧是坦荡的。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不是在反对这个事情,但理智和情感有时候的确很难统一。”
郑知夏眨了眨眼,说:“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林霁便很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也想,但年底的事情的确太多,只能等下次了。”
郑知夏点点头:“好像只能这样了。”
一顿饭结束,林霁理所应当地送他回家,停在楼下时突然说:“今天也不愿意去我家住吗?”
郑知夏转头看他,笑意慢吞吞地露出来,问他:“这么快不太好吧?”
林霁耸了耸肩,没否认,说:“我猜你也会这么说。”
“那还问来做什么。”
“因为我有点心存侥幸,”林霁俯身过来给他解安全带,“好了,下车吧,回去坐一会再洗澡。”
郑知夏挑了挑眉,故意问他:“这就走了?”
林霁的表情看起来有种很淡的无奈,轻松的,如同一缕浅绯色的烟云。
“那你会请我上楼喝茶吗?”
郑知夏笑了声,反问他:“为什么不会呢?”
林霁便很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很诙谐的语气,郑知夏噗地笑了声,很轻快地骂了他句:“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霁也不否认,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很轻地笑。
郑知夏打开车门,晚风吹起他的衣摆,冰凉的,已经是深冬的气息,而手里捧着那束在夜色下尤显得柔美而蓬勃的花,路灯映亮一角天地,他突然头不对尾地问林霁:“你为什么总爱送我绣球花?”
林霁同样下了车,在夜风中伸手为他捋顺大衣领口,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尖,郑知夏下意识抬手捉住了他的衣袖,鼻尖轻轻相碰,又很快地分开。
是一个很适合接吻的距离。
林霁垂着眼,呼吸近得有些湿润。
他说:“这种绣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无尽夏。”
“知夏,送你它的意思是,你是我永不磨灭的夏天。”
第83章 戒不掉
出发那天正好落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郑知夏拖着行李箱下楼,在一楼找到了哈欠连天的林泽。
“怎么在这里等,”他有点诧异,“我不是告诉你车牌号了吗?”
林泽冲他摆摆手,眼角有几滴生理性的泪,说:“车是能随便上的吗?再说了,前男友和现男友独处一室,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郑知夏笑了声,坦诚地说:“他不会在意的。”
“那可不一定,”林泽撇了撇嘴,“我跟你说知夏,像林霁这种类型的男人,平常看起来人模人样,大度得很,实际上绝对在心里悄悄记仇,就等着哪天找到机会报复回来呢!”
郑知夏不置可否地对他耸肩,说:“他只会大度,绝对不会记仇,再说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三两个前任?这有什么好记的。”
过去便是过去,这是所有人都应明白的道理。
“走了,上车吧,别冻感冒了。”
他顺手接过林泽的行李箱,走进冰雪与冷风中,车门打开,林霁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撑着伞朝他们走来,目光和林泽接触的时候,温和地颔首微笑。
“我来就好。”
他示意林泽和郑知夏上车,接过行李箱拉杆时很快地握了下郑知夏微凉的手掌,很轻地说了句:“车上有热拿铁。”
“好,”郑知夏也回握了他一下,“哥,你那边忙完了吗?”
“稍微处理了一些,”林霁说,“剩下的就等下午回去再弄了。”
郑知夏点点头,上了车,林泽坐在后面,手边同样摆着热咖啡€€€€他们为了倒时差,晚上统共也没能睡多久,郑知夏反手给他递了块司康,得到了林泽的嫌弃。
“又是抹茶味的,”他愁眉苦脸,“你真的很喜欢抹茶。”
郑知夏笑了声,说:“不是我准备的,是林霁买的。”
“我当然知道,”林泽含糊地说,“要是你买的,我会直接被苦到吃不下去。”
说话间林霁也回来了,车子启动,驶向远方灰蒙蒙的街道,他在红灯间隙转头看了眼哈欠连天的两人,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是不是要等明年才回来了?”
郑知夏在微弱的困倦中点点头,尾音都变得有些轻:“三号吧……这边的四号下午落地。”
“在飞机上要睡一会,”林霁的嗓音总是不疾不徐的,“落地之后是自己开车回家吗?”
郑知夏眨了下眼,在咖啡苦涩的香气中清醒了些,笑着说:“那不就成疲劳驾驶了,当然不会。”
后座也传来林泽轻快的声音:“他绝对是全世界最注重交通安全的人。”
林霁很轻地笑了声,说:“还有这种事啊。”
“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林泽的语气听起来总是很活泼,“他甚至连黄灯还没亮起的时候都会直接踩刹车,我的天,有次因为这个,还在路上和后面的花臂壮汉车主吵起来了。”
郑知夏有些尴尬地咳了声,说:“遵守交通规则嘛,应该的。”
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林霁那边瞄,对方唇边的笑意明显又熟悉,一本正经地嗯了声,说:“对,安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