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总之,还是谢谢您了。”威兹曼感谢的看向夏目漱石。
“我实际上并没有帮到什么忙。”听到威兹曼这么说,夏目漱石连忙摆了摆手。
事实上在他看来,凭太宰治那孩子超乎常人的头脑,就算在横滨,也能好好的生存下去,甚至大有可为。
他只是帮太宰治提供了居住的地方罢了。
更不要说,他甚至还有自己的想法。
“您之前提的建议对我帮助很大。”夏目漱石握紧手杖看向威兹曼,眼里闪过真心的赞赏。
建议?
听到夏目漱石这么说,威兹曼微微挑眉,想到了他和夏目漱石见面的时候男人请教他的问题,关于如何管理异能力者的问题。
见威兹曼想到了那天的话题,夏目漱石则是将早就准备好只为了等待威兹曼来横滨时要看的文件递给了面前的青年,“您看看吧。”
森欧外看着夏目漱石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对于老师管理横滨的想法,他们这些学生早就听老师说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刚刚完成的计划在夏目漱石、森欧外和福泽谕吉外有第四个人的过目。
“三刻构想?”威兹曼简单翻阅了夏目漱石递给自己的资料,便将它放在了桌子上,抬眼看向夏目漱石,“事实上我觉得夏目君的想法很好。而且我对这些并不擅长,或许说,我也只是个书呆子罢了。”
听到威兹曼这么说,夏目漱石晃了晃手,“我很相信您,能获得您的赏识,我很开心。事实上我将这份文件也送交了一个人,相信您也知道是谁。”
听到夏目漱石这么说,威兹曼惊讶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中尉吗?”
见威兹曼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夏目漱石微微颔首,“希望他也能如您一样回复我。”
“我上次和中尉聊天的时候,有谈过您。中尉在谈到您的时候,很赏识。”威兹曼诚恳的回道,虽然他的心里并不是想聊及政治,但是他也明白,王权者的身份,这是他永远也逃不开的。
而且他很欣赏夏目漱石,能为了横滨站出来。
如果是他,会这么做吗?
这么做的人是中尉,而不是他。
太宰治站在威兹曼的身后,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并没有说话。
像是发呆一样,他盯着威兹曼精致的侧脸,偶尔交谈时半举起的手,和平时温和的模样相差无几但是却锋利了很多的气质。
“这是老师原来的模样吗?”太宰治默默的想着,这一次他只感觉到了好奇,非常的好奇。
你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老师。
之后聊天过程中,夏目漱石倒是和威兹曼聊起了德国文学。
“我这个学生曾经在德国留学过。”说到这里,夏目漱石指向正在倒茶的森欧外,向威兹曼示意道。
听到老师说到自己,森欧外冲威兹曼点了点头,依旧冷静的倒完了一杯茶,倒是手指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不过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在夏目漱石和这个不知道背景的年轻人面前,森欧外继而挠了挠头笑着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太宰治瞥了一眼森欧外的动作,移开了目光。
伪善者。
因为森欧外在德国留学的原因,威兹曼很有兴趣的和森欧外谈论了几句,结果得知两人甚至可以算的上校友。
森欧外知道威兹曼是德国人,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是一所大学,脸上习惯的笑容甚至有些僵硬。
称面前的年轻人为学弟的话,很显然是十分不合适的事情。
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森欧外只能说着“真是有缘”。
倒是威兹曼眨了眨眼睛,颇为顽皮的说道:“森先生算是我的学长了吧。”
听到威兹曼这么说,在场的三人纷纷愣住。
夏目漱石眼神在森欧外和威兹曼两人之间晃了一圈,一是显然没有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层关系;二则是作为威兹曼身份的知情者,不知道是该为了森欧外收获了这个学弟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白银之王“淘气”的行为而哭笑不得。
森欧外显然也没想到威兹曼会这么说,他下意识便想到了威兹曼隐藏在背后的权力和地位。
很显然,这是件值得的事情。
听到老师这么说,太宰治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森欧外,见那男人装作无辜和有些惊喜的样子,在心里吐槽着,森先生的演技还真是拙劣呢。
终于把威兹曼请到了横滨,夏目漱石便拉着青年聊了很长的时间,从提到森欧外的德国文学到日本文学,顺其自然的谈起了目前日本文学界糟糕的现状。
“我遇到过很多在我看来非常适合写作的青年,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致力于文学。”夏目漱石无奈的向威兹曼吐苦水道,说着瞥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森欧外,“包括我这个学生,有时候还真是觉得奇怪。”
听到自己被提及,森欧外无奈说道:“老师真是难为我了,我是真的不擅长写作。”
而夏目漱石也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志向不在此罢了。”
“总会遇到的。”威兹曼好脾气的笑着劝道,想到当初在书店看到夏目漱石时,自己和修治也被劝着从文的画面,“夏目君热爱文学如同生命,虽然有的人很难达到这种程度,但是总会遇到的。一切都需要时机。”
“那就借您吉言了。”
夏目漱石一生也就收了这么两个徒弟,从文从武,对敏感的文学没有任何的兴趣,倒是对异能管理的计划很感兴趣,这也算是唯一令他欣慰且期待的地方了。
终于等到了吃完晚饭后,太宰治和威兹曼才有了两人独处的散步时间。
冬日的夜晚,河水波光粼粼。路上行人不断,就算是治安差的横滨,此刻也有了过年的氛围。
“今晚的星星很多,看起来明天会是晴天。”威兹曼双手放进大衣兜里,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眼天空,扭头冲太宰治说道。
“是啊。”太宰治见状也停下了脚步,感慨着,却又忍不住问道,“老师这几个月,怎么样呢?”
“我吗?”听到少年问到自己的生活,威兹曼想了想这几个月过于热闹的生活,笑着说道:“还算可以,没有什么太差的事情发生。修治呢?”
青年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同今晚的河水一般沉静,所有人类该有的藏在深处的歇斯底或是绝望疲劳的情绪都消失殆尽。
回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生活,太宰治微微歪头,勾起嘴角,“其实我也过得很好,只是总一直想着您。”
第70章
就算是人工智能,在听到太宰治这么说之后,001也不妨赞叹了一句,太宰治说话真好听。
听到太宰治这么说,威兹曼弯身揉了揉少年的头,声音带着些低哑。
尽管当事人觉得是被今晚的横滨夜风吹拂而导致的,但是是否是真的被感动的像是要哭的话,还需再一步讨论。
“老师不想问问关于我身上这些绷带的事情吗?”太宰治感受着青年手心如以往一样温暖的触感,他的头慢慢的向青年的掌心贴去,直直的盯着面前就这样沉默看着自己的青年,追问道:“以及我为什么又有了新的名字。”
正如太宰治所说的那样,威兹曼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少年的眼眸被白色的绷带缠绕着,以及更改后的名字。
“修治会抗拒我这么叫你的名字吗?”威兹曼没有直接就太宰治的问题进行回答,反而避左右而言他般的问道。
听到威兹曼这么问,太宰治摇了摇头。
事实上不仅不会抗拒,他的心里甚至带着些可耻的窃喜。
在他企图忘记把那些痛苦和不堪忍受的十几年的生活丢入深渊之中,却也是在自己名为津岛修治的时候,遇到了他唯一承认的老师。
威兹曼每次用一如既往平稳又淡然,仿佛富士火山爆发也不会有任何变化的令人安心无比的声音,从口中蹦出“修治”这两个字时,都会让太宰治的脑海里充满着阳光、画架和书本,就像故乡和安魂曲一般,让人愿沉睡不醒。
“津岛修治”这个名字也将永远伴随着他和威兹曼,只有二人才共享的记忆和秘密。
“从我看到你的那一刻,甚至是后来的学习以及很多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想法。”威兹曼柔声说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年的呼吸声,“修治是个神一般的好孩子。”
横滨的夜里,河面已经刮起了风。
威兹曼低身帮太宰治裹好身上的外套,才抬眼郑重的打量着少年。
几个月,少年的身量并没有变多少,改变的是少年的眉眼。
那双以前常常看着自己含着水汽颤抖着迟疑着的鸢色眼眸坚定了很多。
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缠绕在少年眼眸的绷带上,力量很轻的摩挲着,少年的眼眸下意识的闭上,感受着面前的人的动作。
“修治,认可是来源于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也是为了自己。”看着少年如同猫咪一般的动作,威兹曼的心像是一滩春水般温暖又酸涩,“不过我会和你一起等待那个时刻。”
那个自我认可和自我成长的时刻。
威兹曼不是没有想过要认真客观的分析问题,但是这些,在人间蹉跎了几十年时光,他也没有学会。更不要说,企图分析对自己来说格外重要的人。
听到面前的人这么说,太宰治点了点头,凑到了青年的怀里,小声嗫嚅道:“好期待和老师一起度过新年。”
在太宰治的记忆中,新年和规矩联系在一起。越是这样重要的日子,津岛家则越是庄严和令人厌倦。
唯一喜欢的便是新年的夜里,躺在榻榻米上,裹住自己的被子,睁着眼睛透过纸窗看着亮了一晚上灯的院落,听着天空中时不时响起的烟花的声音,安静也不需要伪装。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期待新年的到来,第一次和终于能遇到的人等待新的一年的到来。
威兹曼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少年的头。
他也很期待呢。
夏目漱石本来是想邀请威兹曼再住几天,不过还是被威兹曼婉拒了。
“已经很麻烦您了。”彼时,站在车站的威兹曼看向前来的夏目漱石以及站在两人身后的森欧外,“我们就先走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夏目漱石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有些舍不得道:“等到您过年后送治君回来,再来住两天吧。只是这次谕吉不在,可不然让您能看到我两个学生。”
“一个学生就够了。”威兹曼笑道,“从森学长的身上我就看出来了,夏目君的另一个学生也不容小觑。”
从刚开始听到威兹曼称呼自己为“森学长”的惊吓与恍惚,时至今日,虽然才过去了两天,森欧外已经感觉良好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听到威兹曼这么称呼自己,还不忘礼貌的回复一个微笑。
“治君好好和你老师过新年。”夏目漱石笑着看向站在威兹曼身边的太宰治,“其他的事情可以放在新年之后再说。”
“是,您也一样。”太宰治点头应道。
“新年快乐。”威兹曼冲夏目漱石和森欧外微微颔首道,“我们2000年再见。”
1999年,20世纪末的最后一个结点。
夏目漱石的计划才有了雏形,森欧外的野心慢慢丰满,太宰治的行动刚刚开始。
一个世纪的结束,也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始。
看着两人步入车站的背影,夏目漱石握紧手中的拐杖,不禁感慨了一句:“未来可期啊。”
“老师。”森欧外下意识的看向夏目漱石。
“你不是一直好奇他的身份吗?”夏目漱石好整以暇的看向自己的学生,“这两天推测出来了吗?”
见夏目漱石这么说,森欧外虽然露出了最原本的模样,但还是格外的温顺,被驯服的狼一般收起了自己的野心和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