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慕珩带着人过去长福寺。
确实有两人正在台阶上等待,一个穿着布衣,身后背着包裹,手里也提着一个东西,长长的,用布裹着,长相年轻,安静不语。
另外一个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模样,身穿西式马甲,头发向后梳,用发胶固定,穿着皮鞋,一看就是有钱人。
毕竟在这个年代是很新潮的打扮,难得在一个小地方的县城瞧见。
下人介绍,前者是今天刚从平远县外面过来,要拜访慈生大师,后者则是平远县周府的少爷,他说不知道寺庙里没有和尚了,想求一串佛珠。
这位周少爷被桓家的下人拦住,很是不满,简初柒到时,他正嚷嚷着知不知道他是谁,他父亲周老爷,可是连县长见了都礼让三分的人物,你们是谁?竟敢拦着他?!
周少爷面容苍白,眼底挂着青黑,有点油头粉面,虚浮、外强中干的样子。
他也就是喊一喊,瞥见桓家护卫腰间挂着的木仓套,不敢上前动手。
这会儿桓慕珩到来,见下人行礼,周少爷更是住了嘴,无他,实在是桓二爷的气势不似普通人,单一个眼神就把他给定在了原地,一时间噤若寒蝉,不敢再闹。
“不知几位怎么称呼?在下茅山派茅阳,特来平远县拜访慈生大师,但刚刚有人告诉我说,慈生大师圆寂了,这……不知是何时发生的事情?”见明显主人家的到来,茅阳上前询问道。
他可比周少爷礼貌多了。
简初柒眨眨眼,绕着茅阳转了两圈,语气新奇道:“你是茅山派的?”
道教分为五大派:经典、丹鼎、积善、占卜、符€€。
其中符€€又分为三大派,分别是龙虎山、阁皂山、茅山。
民国什么最出名,僵尸啊!
谁打僵尸,茅山道士啊!
“是,在下是出自茅山,这位小兄弟……难道也是玄门一派?”茅阳有些迟疑,不太断定。
毕竟眼前这位小兄弟的语气让他以为他认识茅山,说不准也是玄门中人,但瞅着模样,却又不太像了。
简初柒摇摇头,表情无辜:“不啊,我无门无派,就是听说过茅山。”
茅阳哦了声,或许是听过他师父的名号。
简初柒:我都是电视上了解的,现实都修仙了,茅山术法非常少见。
对啦,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该不会是桃木剑吧?
待陈二简单解释清楚慈生大师圆寂后发生的事情,隐去阴阳雷击木不谈,茅阳也是一声感叹。
他道:“家师是有些东西想请慈生大师加持佛法,却没有想到……”
既然长福寺已无人,他也就不在平远县久留了,这就离开。
但茅阳要走,一人却突然拉着他不放。
周少爷拽住茅阳的胳膊说:“等等,道士你等会儿。”
茅阳停下脚步,蹙眉:“你有何事?”
简初柒也盯着看,靠近桓慕珩身边悄悄说:“他有事相求。”
“道士、不,大师,我有事相求。”周少爷道:“你、你们茅山派肯定也会捉鬼降妖吧?能不能帮帮我?!”
简初柒啧啧摇头:“他被鬼缠哦。”
周少爷:“我被鬼缠着,夜夜不能安生,求大师帮我!多少钱我都给!”
“我是周家的少爷,周老爷是我爹,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周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简初柒一手遮掩在嘴畔,又往桓慕珩那边凑了凑,小声道:“这茅山道士会同意帮他。”
果不其然,一听周少爷被鬼纠缠,茅阳暂时歇了要走的心思,道:“怎么回事?”
桓慕珩低头看了看在他胸前动来动去的小脑瓜,不用瞧见表情,就知晓他该是如何的兴致勃勃,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样子。
他道:“小七是怎么猜到的?”
多看电视!
简初柒:“这位周少爷身上有阴气,非常淡,说明鬼还在吓唬阶段,或者周少爷身上有什么东西可以暂且保护着他。”
“但鬼若纠缠人,誓不罢休,长此以往下去,周少爷被鬼索命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来长福寺求佛珠应该也是这个原因,想救命,谁知慈生大师圆寂。”
“至于茅阳,他一看就是那种正统的茅山道士,有除魔卫道的使命感。”
桓慕珩淡淡瞧了眼周少爷和茅阳,这个茅山道士并没有看出周少爷身上残存着阴气,否则不会一开始视而不见。
“小七很厉害。”
对于桓慕珩的夸奖,简初柒毫不谦虚地接受了。
他扭过脑袋,笑容甜甜:“那是,我最厉害啦。”
说完,他又扭回去,继续看“剧”。
桓慕珩眼睫垂下,微敛几分神色,但无人瞧见的目光却深邃不少。
最终,茅阳接受了周少爷的邀请,答应帮他除鬼。
第一步,先去周府看看情况。
简初柒:“我也去!”
他剧情还没追完呢。
茅阳:“?”
周少爷:“你谁啊,去什么去,一边儿去,有你什么事。”
简初柒:对哦,差点忘记,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观众”呢。
桓慕珩的声音这时响起:“想去?”
简初柒回头:“嗯嗯。”
“那就去。”
桓家的名讳,周老爷这种商人自然有所耳闻,就算不知晓,陈三也有办法让他知道知道。
整个上海滩,桓家就是老大,桓二爷递出的话,谁敢拒绝。
于是,当天下午,茅阳和周少爷在周宅就又遇见了简初柒、桓慕珩等人。
简初柒抬起手打招呼,笑眯眯:“嗨,好巧。”
“……”
第19章
周老爷是个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养尊处优,大肚子,略秃顶,穿着民国特有的竖领长衫,手指上还戴着金戒指。
周宅是老式的宅院,古香古色。
他们被周老爷恭敬地请进来,坐在堂厅里,主位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是周老爷的妻子,或者说大老婆,因为他还有两个姨太太,出来行个礼便又回去了后院。
简初柒打量一圈,只觉得这周宅有意思极了。
宅院色调沉闷,院子里的人也没甚活力,两个姨太太神情不安,大老婆像根木头,从刚开始便不言不语,也不会笑一般,面无表情,眼神木讷,坐在椅子上,就和一个完美的雕塑也没有什么区别。
倘若不是眼睛偶尔眨一眨,实在不像个活生生的人。
对了,周少爷是她生下的儿子吗?
瞧二者模样,仿佛是有几分相似。
可这周老爷的大老婆对周少爷却并不热络。
周少爷对简初柒、桓慕珩等人的到来不满。
“爹,你请他们来我们家里做什么?!让他们离开!”
“不得无礼!”周老爷训斥道:“这位可是从上海来的,桓家桓二爷你可知晓,客人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给我道歉。”
周少爷哪知道什么桓家什么二爷,他一向不理生意上的事情,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
但既然周老爷已沉下脸,稍显不悦,周少爷便立刻收敛,不情不愿地道歉。
陈二言道,他们爷对茅山术法感兴趣,这才借此一观。
不过既因此麻烦了周老爷,之后也定会有所补偿。
周老爷笑容满面,忙道不介意、不介意。
说实话,他若能借此搭上桓家这条大船,那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茅阳开始问话:“周宅到底发生了何事?”
周老爷叹口气道:“唉,还不都是我儿子惹得祸事,一个月前,他看上一位女子,并将其娶回家中,成了亲。”
“然而不到半个月,我这儿子……唉,他又出去寻花问柳。”
“那女子性格刚烈,眼底容不得沙子,时常为这事儿与我儿子争吵。”
“终于有一次,两人吵架太过,在我儿子离开以后,我那儿媳妇一时之间想不开,在、在房间里割腕自杀了。”
“从那以后,周府就怪事不断,家宅不宁,我本来有三个姨太太,其中一个,在两天前惨死屋内……血流了一床。”
“我夜晚睡下,也总觉得屋外有人、不,是有鬼,她在盯着我,从门外再到床帐外,一次比一次靠近,如果不是……”周老爷满脸惊恐。
讲到这里,他的手摸了摸腕上戴着的佛珠,继续道:“这是我在长福寺从慈生大师那里求来的佛珠,我儿子也有一串,如果不是这佛珠保佑,恐怕我们早就被女鬼索命了。”
“可道长你看看,这佛珠已经有好几个开裂了,我害怕再过不久,整串佛珠都会裂开、碎掉,到时候……”
他和儿子就真会没命了。
茅阳接过周老爷小心翼翼递过来的佛珠,细看,确实已有四、五颗出现裂纹。
他道:“周少爷的佛珠也是如此吗?”
周少爷连忙点头:“没错,我佛珠裂开的比我爹多,道长,今晚你一定要救命啊,除了那女鬼!”
茅阳点头,说他今晚会在周宅住下。
简初柒听了一圈周老爷和周少爷的说辞,他还留意了一下那位周夫人的表情,发现周老爷在讲女鬼来索命时,周夫人的嘴角似乎勾起一点讥讽的弧度,但很快消失不见,人仍像一根木头桩子,好似他的错觉。
简初柒突然开口:“那女鬼、哦,也就是周少爷的妻子,她姓甚名谁?家里又是什么情况?”
周少爷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