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的,1620年,荷兰物理学家德雷尔造出可驾驶的潜水艇,木柜外罩涂油脂的牛皮,船内装大量充气羊皮囊,12名船员滑动木浆驱动。这里对应中国的年代是明朝万历四十年,有没有觉得很吃惊。
光绪六年(1880年),天津机器局已制造出了中国第一艘潜水艇并试航成功。查天津军事史查到的,是不是也很意外?科技树本来咱们并没有很落后的……但……
包括鱼雷发明的时间,也比咱们想象的早,不详细写了大家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为了写这文,我在图书馆网站下了好多论文哇,骄傲!
第165章 萤光
岩中秀月穿着沉重的铠甲走到船头, 望向战场上的熊熊火光,盔甲上斜斜飞起的角翼犹如飞鸟之翅。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漆黑大船上的金漆涂装的“千秋”二字,神容莫测, 他身侧的副官浅野彦在他身侧道:“大人, 敌人火炮厉害, 大人还是避一避。”
岩中秀月道:“听说有援军?”
浅野彦道:“是,一艘和这座‘千秋’一样形制的大船, 上面漆着‘万岁’。”
岩中秀月喃喃在口中重复道:“千秋万岁……这是为帝王贺寿的船啊,若能都夺回献给天皇,定为吉兆。”
浅野彦面露喜色道:“我们已经胜算在握, 援军也不过一百艘船不到, 且我们侦察回报, 应当是之前这船队的后勤船队, 看得出其中粮船水船和医疗船不少,兵力一般,所以也只敢绕着远远攻击, 并不敢上前,必定是惧怕我军威仪。”
“若胜了此仗,天皇必当对将军更看重!叫那近藤雄不能再算计大人!”
岩中秀月道:“不可轻敌, 方子静是一个冷静的屠夫,远东的黑狐, 他狡狯又残忍,知道不停切断我们的补给, 滋扰我们的运粮船, 这是极高明的战术, 如今我们首尾不能相接, 先头部队恐怕就要一败涂地了。”
浅野彦道:“这只船队这些日子抢了我们不少粮船, 好不容易一雪前耻,轮到我们夺取他们的座船了。要不是怕打坏了船,我们早就该获胜了。”
岩中秀月紧蹙眉头:“你还没发现吗?他们本该是一起出来的,前锋船队不走,是为了掩护这艘万岁号撤退,但万岁号却不肯走,又回来了。困兽之斗,反而更不可小觑。派左翼一百只船队去围那艘万岁号。”
浅野彦道:“那这边就时间更长了,将军!不若将这里速战速决了,再去追那万岁号!”
岩中秀月道:“不可,任由他们在外边滋扰着打消耗战,给他们时间布置,就更不可预料。要知道这两艘船的战备显然都十分先进,只怕他们要布雷,早点去围了他们,消耗他们的志气。”
浅野彦只能应道:“是!”
====
万岁号上,整艘船已完全被裴东砚带着凤翔卫的人分组安排,严密地部署起来。裴东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兴奋激动,船上的主厅,花厅,房间,炮台,船舱房间以及船舵处,都设下了重兵。
所有凤翔卫的人已换上了重甲,将面甲放下,手持长刀圆盾,三人一组把守在要害部位。
而在高处的楼船上,则设下了弓弩手和火枪手。
食物和水、止血镇痛的药物、绷带、伤口消毒的烈酒都被飞快的分发下去,所有人紧张有序地奔忙着,但热血在这种氛围下很快在血管里沸腾起来,人人都仿佛渴望着胜利,渴望着战斗,手中的长刀也在渴望着痛饮敌人的鲜血。
许莼仍然是站在船头拿着千里镜看着远处,喃喃道:“静蝉号?起这么不祥的名字,看起来就是要败的。蝉生短暂不过一夏,注定是打不过我这万岁千秋的。”
秋湖道:“世子说得是!”
许莼笑了声:“他们派船来了,我们诱他们往前去长壶峡,得使个什么法子让他们座船主动来找我就最好了。”
一旁却有侍卫上前禀报:“定海大人和祁峦大人回来了!正在登船!因着衣服都湿了,冬海大夫正在替他们诊治换衣。”
许莼精神一振:“可有受伤?若是有先裹伤诊治。”
侍卫道:“应当是不曾受伤,虽然看着满身湿透还有血,但手脚灵便,应是敌寇的血。”
许莼喜悦:“那就好,请他们不必着急,喝点姜汤吃点东西暖了身子再说。”
他一边又问探子:“我们的雷布得如何了?”
探子回报:“夏大人传了话来,说锚索雷已拉了三根沉到海水里了,木排浮雷在下边放了两百个,和铁索是联动的,潜艇已下水,到时候放一个鱼雷出去引爆也很方便。”
许莼喜道:“好!”
他看着那只船队过来,呵呵一笑:“就这样的船队,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着下令道:“开船去长壶峡!”
船队行进着,定海和祁峦却都换了干爽的棉甲上来行礼。
许莼看他们果然面色虽然冻得铁青,但手脚都便捷,知道他们果然没有受伤,高兴道:“起来吧,急什么?先吃点东西。”一边一迭声命人送姜片胡椒鸡汤来。
定海有些感动,但仍是沉声道:“大人,见到了侬将军了,侬将军说这是倭人应该是知道咱们在断他们补给,这才派了大军来援,这些船不仅是护送粮草,其实同样也是去支援新罗的大部队,所以让你赶紧撤!”
许莼道:“猜到了,只是我们若是撤了,他们就陷在这里了,我们万万撤不得。”
定海眉头微蹙:“但侬将军说,倭寇这是大部队,约莫有七八百支船,我们无胜算。”他一路进来看凤翔卫都身披锐甲,心中微微有些不妙:“世子难道想要接舷肉搏战?”
许莼看着他一笑:“有定海在,我就更放心了,你和春溪以一当十,敌人毫无胜算!”
定海:“……”
他还想要劝说,但一向口拙,只能勉强道:“大人,皇上还在等您回去。”
许莼道:“会回去的,我还会带着侬大哥和长天哥回去呢。”
他自信满满,看下边已有人送了胡椒鸡汤来,连忙命定海他们喝汤:“吃些吧,一会儿苦战呢,你和裴大人在合计合计这战怎么打,这方面你们更权威。”
定海接过鸡汤一饮而尽,温热的浮着金黄色油脂的鸡汤滑入肠胃,胡椒独有的香味在口里回味,身体暖洋洋的,整个人忽然仿佛也有了力量,他方才也斩杀了不少想要用抓钩抓住他们的敌寇,正处于一种微微有些癫狂的状态。此刻看许莼满脸轻松自信,顿时也豪情满满道:“那倒是又能赚不少寇首军功了。”
许莼哈哈一笑:“对,各位跟着我,前些日子不还说斩杀的寇首不够多,不如霍士铎,都被霍士铎给甩在了后边吗?如今大好机会!”
众人在议事厅里都哈哈大笑起来,快乐自信豪情的气息仿佛会传染一般,整艘船上的军士们也都士气高涨。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准备!放!”
追在万岁号后的倭寇船“静蝉号”果然很快就被第一发炮弹击中,在波涛中震颤着也放出了一炮。
然而“万岁号”配备的是最先进的火汽动力,在放炮的瞬间,就已又向前开出了数里,那一炮颤颤巍巍地落在了“万岁号”的后头,击起了浪花。
漆黑的夜里,静蝉号再次被击中了一炮,桅杆被击中,垂落了下来,犹如它的名号,一只折翼的蝉,短暂地结束了他的任务。
“静蝉号被击中桅杆,无法追击!其余副船追击入海峡,中了水雷,损失惨重!”
浅野彦上前向岩中秀月报告,满脸不解和愤怒:“静蝉号请援,是否派雪朝号去援助?”
岩中秀月拿着千里镜,已看到了那远处火红漫天的犹如血阳一般的景象,他含怒不发:“都知道他们这船装备精良了,为什么还这么不小心硬上?又怎么会追入海峡内?那里本来就容易布水雷!”
浅野彦也有些遗憾:“只是追赶过程中,他们就攻击了静蝉号,其他船只失去了指挥,只能按原定指挥继续追击,便就进入了海峡内……”
岩中秀月道:“对方如今占据了上风和上游!愚蠢!只是让他们去围船切断补给,怎么会进入他们的火炮射程?他还没看出来这两艘船的火炮射程都比我们的远吗?”
浅野彦道:“是否命白霜号继续去追击?”
岩中秀月道:“不必,我亲自带船去,先把这支一百艘船的吃下,我倒要看看这后勤船不撤离,敢来搦战!如此讲义气,不妨先送他们一程,收了他们的座船!”
浅野彦有些担忧看了眼仍然在包围圈中互为犄角的“澄风号”和“千秋号”,低声道:“将军你过去,这里围的兵力不够,占用的时间就更长了。”
岩中秀月道:“一百多只后勤船,能用多少时间?如今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我们夺了他们的军需后勤船,对方必定军心大乱。没有粮食和火炮、子弹的补给,他们这消耗战就打不下去了。到时候再把他们这万岁号上的主将抓了吊在桅杆上劝降,这么义气的将领,对方说不定也就肯放下桅杆,举起双手投降了,就更好了。”
他说完自觉得计,便命了自己座下的两艘护卫船一并带着两百只船向前,全速前进,去捉那“万岁号”。
这边万岁号上的军士们正欢声雷动,欢呼着。至少二三十只倭寇的快船误入水雷阵里,隆隆不绝,炸得浪涛怒号。
而许莼却已又得到了消息,倭寇的主帅旗舰竟然亲自带着船来追击他们了。
许莼拿了千里镜看着,笑吟吟:“白霜号、雪朝号,怎么又是这么不吉利的名字呢。霜雪一见日光便化,短暂之物。让我看看主帅号是什么名字€€€€萤光号?”
他忽然笑了:“萤火之光,天明便灭。如何与日争辉?我看啊,这位倭将,看起来像个诗人,但这船起的名字都大不祥啊。”
“这起名还得向我学啊,九洲四海常无事,万岁千秋乐未央。多吉利!”
“我看他们必败!”
作者有话说:
注:唐卢照邻《登封大€€歌》:九洲四海常无事,万岁千秋乐未央。
第166章 撞击
萤光号开到长壶峡附近, 就已先停了下来,却是放出了大量的竹筏,密密麻麻的竹筏笔直冲到了雷区, 触发了水雷, 竹筏上又放着一桶一桶的桐油, 被水雷炸飞后浮在海面上,瞬间便在海面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然后一触即燃,将整片他们匆忙布下的水雷全部都引燃了。
水雷响成一片,炸雷横飞, 波涛怒号, 漫天雷霆, 火舌乱舞。然而即便如此, 其余地方的海依然冰冷阴沉,黑暗浓重,海是如此阔大, 人和船只都如同蝼蚁。
许莼在€€望台上看向对方操作一番,他们这边辛苦布下的水雷阵果然被破了:“倒是个精于海战的好手。”他又有些后怕,转头看了眼后头还穿着水靠披着大棉袄的夏潮:“幸好方才已经命你的潜艇撤离了, 否则必定要被误炸到。”
夏潮嘻嘻一笑:“放好雷就跑了,咱们的人水性好着呢!”
看来对手不弱, 许莼心里提起了心,一旁的定海已提醒道:“世子!对方若是三艘船都过来撞击我们接舷战, 那就危险了, 我们是决计战不过的!如今他们刻意都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外, 三只船互为犄角, 恐怕便是如此打算。等水雷阵破了, 他们一起全速冲上来三个方向,我们最多只能打沉一艘船,还不一定有把握。”
“一艘船大概两千兵丁,他们这战术定然是许多驱逐护卫舰一起冲上来的,护卫舰上至少也有一千兵丁,只要三艘船上来撞击卡住我们的船,其他护卫舰定然一拥而上,蚁多咬死象,这是打定主意要先拿了我们的船,再回头去对付侬将军和盛三爷了。”
许莼皱紧了眉头道:“必须想法子分开他们的兵力,但敌人主将老练,恐怕不容易上当。”
他先命所有船只变阵为犄角阵备战,樯橹如林,缓缓变阵,严阵以待,他额上却微微冒着汗,心跳如擂。
许莼不由自主用手摸到了腰间的银壶上,他掌握着整船队人的生死,而这些人本来是可以安然撤退的,却因为他一人的一意孤行留下。但他若不援救,全军覆没的便是侬思稷和盛长天两百艘两万人船队的覆灭。
出征后他无时无刻不体味到为将的重任,一道命令便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无论是迎战还是撤退,若是脆弱一些的将领,恐怕就觉得难以胜任这样的重负。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他从前只以为是为将者培养才学武力、勇气的不易,如今才知道,敢于承担责任,面对自己命令的后果,计算战争每一道策略的得失,衡量生命的多少,夺取最后的胜利,才是为将者的素质。
天下绝没有常胜不败之将,哪怕是仁将儒将,同样肩上背负着无数同袍战友的人命,这些战士们完全服从于将令,奋不顾身,悍不畏死。难怪都说佳兵不祥,再好的用兵计策,也是不吉的。
但他们为的是守护海疆,保家卫国!
他毫不奇怪定海和裴东砚他们会战到热血流干、宝刀折尽的那一刻,因为他此刻也是这样的决心。
此时他们唯有奇计致胜,兵力上是远远不足对方的。他心头数闪过无数计谋,每一条计谋都要死人,一时竟然委决不下。
定海道:“恳请世子换乘小船去医疗船上,这里我们来应战!”他口拙,只会简单劝说:“世子为将,不该逞这匹夫之勇。”
许莼道:“不必多言,叱咤风云,为国尽忠,正在今日,身死无憾!”
裴东砚却心细,问道:“世子有什么办法不如说出来我们参详一二。”
许莼盯着海面上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道:“之前和侬大哥学的战术,若是上风上水之势,可施火攻。尤其是他们又自己放了这许多桐油,选派死士驾船,用载满炸弹和桐油等遇火即燃之物,全速撞击那两艘白霜、雪朝的船,应当有奇效。”
“问题就在于驾船冲过去,敌人定然也会用炮轰这些船只,死伤必定非常严重,而且效果也未必如想象的好,若是精准度不够,烧不穿撞不沉对方,白白牺牲我们军士人命,还有路过如今这燃烧的海面,也怕自己的船先被引燃,因此委决不下。”
“如此就只能用其他巡航舰先去前面抵挡另外两艘副船,让我们先将座船上的主将抓住,再处理别的船,但这时间差难以控制,且我们的其他船没有似我们这艘船这般坚固,水兵也没有我们的骁勇,一样也是会牺牲不少人。”
许莼喉咙焦灼,口干舌燥,一一说着自己所想。
夏潮却道:“世子!我们有潜艇!潜艇从水下摸过去,他们看不到,不会提前攻击!如今使用潜艇的战术很少!您花了这么多钱买了来,如何不用?一万两银子呢!恳请世子下令,我愿带潜艇在前,从水里去,提前备下鱼雷,载满桐油,去撞其中一艘座船,如此也能减少他们一只船的兵力!”
许莼心头一跳:“不行!这是自杀性攻击!”
夏潮着急:“我在潜艇撞上之前就游出去了,没问题的!您要相信我的水性!咱们都是经过训练的,而且咱们海上多年,往他们密封舱撞去炸开,一准能将他们撞沉了!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人,值了!”
许莼看着夏潮急切的面容,手心潮热,定海却上前道:“此计可!世子!你要信任自己的手下!不可再犹豫了!总比大家一块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