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稍迟了一阵才被接通,闻清临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直截了当:“你来了?”
“对,”知道闻清临现在应该很忙,沈€€渊也简明扼要道,“但我没票,被拦在检票口进不去了。”
听筒那头闻清临笑了一声,之后,沈€€渊就听他语气自然道:“家属要什么票?你稍等一下,我让童柠出去接你走内部通道。”
沈€€渊呼吸蓦然滞住。
家属。
他无声将这个词在嘴边,在心尖品了两遍,先前所有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五分钟后,沈€€渊跟随童柠自展厅后门进入,一眼便看到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闻清临€€€€
格外耀眼,像在发光。
沈€€渊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生生克制住了心底又开始翻涌的,想要把闻清临藏起来的不堪念头,最终,目光停驻于闻清临颈侧。
准确来说,是停驻于闻清临颈侧那记若隐若现的红痕上。
那是自己留下的。
只有自己能留下。
沈€€渊微敛眸,心底野兽终于重归囚笼。
闻清临暂时结束了一轮交谈
,下意识转头时候,才看到还安静站在后门门口的沈€€渊。
看到的瞬间,闻清临微愣,眼睛就亮了两分€€€€
今天的沈€€渊看起来和平常不大一样。
闻清临看惯了他永远衬衣纽扣系到最顶,西装革履的严谨精英模样,可今天,沈€€渊却穿了件长款休闲风衣,与黑色马丁靴一同,勾勒出他过分出众而修长的身形轮廓。
温润中平添两分风流意气。
是真的帅。
而更重要的是,他此时手里,竟还捧了一大束花。
白心蓝边的玫瑰,很独特,闻清临叫不上名,却由衷觉得好看。
闻清临快步过去,走到了沈€€渊面前。
“怎么还送花?”他弯了弯眼问。
“祝贺闻老师开展大吉,一切顺利。”沈€€渊注视他含笑眼眸,答得很认真。
闻清临笑意愈深,他低头看着沈€€渊手中的花,也认真说:“谢谢沈总,花我很喜欢。”
沈€€渊不着痕迹微松口气:“喜欢就好。”
略一停顿,他又转而问:“要放在哪里?”
短短五个字,暗藏了闻清临不会懂的忐忑与期待。
“旁边那里是我临时办公室,”闻清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边从口袋里摸钥匙边不假思索道,“先放里面,等晚上带回家。”
沈€€渊眸光瞬间暗了两分。
为这比梦境还要美好的,再显然不过的区别待遇€€€€
只有他的花能放在闻清临办公室,能被闻清临带回家。
带回他们共同的家。
只有他。
“怎么了?”闻清临摸出了钥匙递到沈€€渊手边,却没见沈€€渊动。
沈€€渊回神,抽出一只手接过了钥匙,阖眸低声应:“没什么,我现在去放。”
讲完这句,他便转身向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闻清临转回身,立刻又被新的一圈人围了上来。
沈€€渊把花放好,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见闻清临已经开始新一轮交谈了。
犹豫一瞬,他还是没走过去打扰,转而独自看起了闻清临的画。
此时每幅画前都围了不少人,有讲着专业术语夸赞的,也有只会惊呼“好绝好会画好好看!”的…
沈€€渊想,自己也是后者之一。
于是,在他看了一半,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闻清临问到“最喜欢哪一幅?”的时候,沈€€渊下意识答:“都很喜欢,我不专业,说不出具体的,但觉得闻老师每幅画都好看。”
这是沈€€渊的心里话。
但他话音落下,却见闻清临微挑了挑眉:“不专业吗?我还以为沈总对画也有所涉猎的,毕竟之前总能在画展上遇到沈总。”
闻清临这句话是陈述事实,他之前是真的以为沈€€渊对画有所涉猎,毕竟之前他们总在画展上偶遇。
沈€€渊身形微顿,他低声问:“你还记得?”
记得以前遇到过我?
闻清临笑了,他又故意打量般看了沈€€渊两秒,才半真不假道:“沈总这么帅,想不记得也很难。”
沈€€渊喉结微微一滚。
他想说:我真的不懂画,去画展也从来不是为了看画,而是为了看你。
但几息之后,沈€€渊最终说出口的,却依然是四平八稳的一句:“是真不专业,只是喜欢看而已。”
闻清临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沈€€渊这个解释,他还想再同沈€€渊聊两句,可童柠却过来叫他说有客人想要买画。
“闻老师去忙就好,”沈€€渊便适时道,“我自己再看一看。”
闻清临便点头应了声“那你先慢慢看”,就转身和童柠又一道去忙了。
沈€€渊继续看画,每幅都看得认真。
还路过了正门口处,指定的放花位置€€€€
很多花,有鲜花也有花篮。
沈€€渊花了些许时间,从中找到了孙川的。
呼吸都好像又轻盈了两分€€€€
孙川的花不会被闻清临区别对待,也不会被闻清临带回家。
不过这份轻盈,在沈€€渊将每幅画都看完,回到闻清临那边时候,就又被打破了。
此时闻清临身边,暂时没有了其他同他交流亦或要买画的客人,只有一个人。
是沈€€渊之前看画时候一直没碰上的,孙川。
沈€€渊脚步顿住,在原地看了两秒。
正看到不知孙川说了什么,闻清临竟微微勾唇,对他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闻清临那一转即逝的笑落进沈€€渊眼里,无异于将火€€投入荒原。
沈€€渊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在原地继续站下去,继续默许这一切发生。
即便这一幕,在过去闻清临每一次画展上,沈€€渊都好像能看到。
大步走向闻清临的时候,沈€€渊的大脑却并没有被妒火烧得停滞€€€€
直接介入两人的谈话,太不尊重,太无礼了。
沈€€渊不会,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童柠时候,童柠脖子上,一直挂着一个类似工作牌的东西,和画展上其他工作人员一样。
有了想法,沈€€渊大步走到闻清临面前站定。
余光中注意到孙川落过来的,明显惊讶的眼神,沈€€渊面不改色,只专注看闻清临,温声问他:“闻老师,那种工作牌,还有多余的吗?”
闻清临不知道沈€€渊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他下意识点了头,才问:“要做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个?”沈€€渊弯唇笑了一下,语气轻松道,“想客串一下闻老师的工作人员。”
闻清临也忍不住笑了,他故意玩笑:“让沈总给我客串工作人员,我这排面是不是太大了?”
沈€€渊没有立刻出声回答。
他目光转而下移,再次落在了闻清临颈侧。
之后忽然抬手,动作温柔替闻清临整理了一下垂在颈侧的发丝。
指尖若有似无,正掠过闻清临颈侧,那记自己留下来的红痕。
迎上闻清临略微讶异的眸光,沈€€渊才一字一顿,低声答:“这是身为家属,应该做的。”
好似还特意咬重了“家属”两个字。
话落,沈€€渊忽然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孙川。
他眸光睨过去的瞬间,眸底清晰划过一瞬不加遮掩的浓重侵略性。
如同捍卫自己领地的野兽。
与此同时,沈€€渊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颤栗€€€€
他终于做了这十年间,无数次想做,却一直都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做的事情。
宣示主权。
即便依然不算直白而强硬,依然是含蓄而隐晦的。
但无可否认,他确实在觊觎闻清临的人面前,第一次,宣示了他的主权。
第18章
闻清临去办公室拿工作证了,沈€€渊在原地等,孙川也依然没有离开。
他比沈€€渊要矮大半个头,此时仰头瞪着眼睛看沈€€渊的模样有两分滑稽。
“你…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孙川还是很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