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面在为了“沈€€渊竟然真的愿意替我受伤”这个事实,而难以遏制几近卑劣般感到狂喜,另一面,却也是真的愧疚且心疼。
可沈€€渊听后,关注点却是€€€€
“闻老师还想再有下次吗?还想再这样自毁式的以身犯险?”
他讲这句话的嗓音,竟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静,语气分明并不多重,却在此刻莫名染了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且与此同时,闻清临看到了他搭在方向盘上的,倏然攥紧的修长手指。
闻清临微怔一瞬,就难得温驯,摇头道:“不了,不会再有下次。”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偏激方式,他大概不会再用€€€€
毕竟无法再确定,最后真正“受损”的,是自己,还是沈€€渊。
这种好像忽然有了明确牵绊的感觉,于闻清临而言实在陌生。
他指尖不自觉微蜷,还想再说什么,却实在思绪纷杂,不知要从哪里开口。
而沈€€渊竟也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讲更多。
车内顿时被略显怪异的静默所笼罩。
不过这份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们不久后就到了警局€€€€
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两人配合做了笔录,当然都心照不宣,咬定了沈€€渊的“轻伤”,确实是一时不慎没能躲开。
之后,沈€€渊把整个文件袋都交给了周宣,闻清临也将自己手机里的录音拷贝了过去。
得到周宣答复:“具体量刑需要再根据我们进一步的调查核证来定,不过以目前情况来看,三项罪名并罚,给你们交个底,至少十年起步,有可能判到十二到十四年左右。”
认真同周宣道了谢,离开警局的时候,闻清临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两分轻松与解脱€€€€
即便这其中出了些许意外的情况,但…
但自己确实能迎来足够长一段时间的安宁了。
不过在走到警局门口的时候,闻清临还是碰到了并不想再见到的人€€€€
被警方通知来的田芳。
田芳已经得知了大致的具体情况,因此看到闻清临和沈€€渊的时候,她并没有露出惊讶表情,而是忽然扑上前来,抬手就要去拉闻清临的手臂。
不过被闻清临下意识避开了。
田芳顿了顿,竟原地就拖出了哭腔:“闻一,闻一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有办法不让你弟弟坐牢的对不对?你快想一想办法…想一想办法好吗…”
语声里的无助与哀求意味很浓很真。
可听在闻清临耳朵里,却只余厌烦与讽刺€€€€
田芳根本没把他当过亲生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
“他咎由自取,我不会管,也没法管。”
冷声丢出这句,闻清临便转身要走。
可身后却又响起田芳一声:“我求你了€€€€!”
隐约意识到什么的瞬间,闻清临下意识回头,就见田芳已经弯了膝盖,竟是要给他下跪!
巨大的荒谬感陡然席卷上来,闻清临一瞬怔愣,没来及做出反应。
不过好在沈€€渊反应了过来,赶在田芳要跪下的前一秒,抬脚抵住了田芳膝盖。
“别折煞他,”沈€€渊眼神像淬了冰,一字一顿寒声道,“你留着等探监时候,跪你的金豆就好。”
话音落,沈€€渊就收回了视线,攥住闻清临手腕,两人一同离开,谁也没再回头看过一眼。
直到再次坐进车里,闻清临看向沈€€渊的眼眸里,终于染上不加遮掩的热意€€€€
终于尘埃落定。
终于又一次重获新生。
此时的闻清临,就像在一个密封瓶里被封了很久,而现在,瓶盖被揭开了,新鲜空气涌进来。
畅快无比。
亦很兴奋。
当然,这其中依然夹杂了因沈€€渊而起的狂喜与感动,心疼与愧疚。
闻清临是真的很迫切想要做些什么,来宣泄心口饱胀的种种纷杂情绪。
他忍不住倾身上前,主动抬手环住了沈€€渊脖颈。
但…
但在闻清临的唇瓣,将要覆上沈€€渊薄唇的前一秒,沈€€渊却蓦然偏了下头€€€€
避开了。
他阖了阖眸,低声道:“先回家。”
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闻清临微愣一秒,就见沈€€渊竟已经发动了车,便只好先靠回了副驾驶的椅背里。
回家的一路上,沈€€渊依然都很沉默。
如果不是他车速一直卡在交通规则内的极限,闻清临或许真会觉得,他是真的情绪如常了。
半小时后,终于到家。
沈€€渊脱了外套挂好,便径直往自己卧室走,留给闻清临一句:“我先去洗澡。”
闻清临挑了下眉,便顺理成章跟了上去:“一起,你现在有伤,手臂也不能沾水了,我们…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四个字,被闻清临有意略微咬重了两分,似是某种不荤不素的暗示。
可沈€€渊却并不接茬,只点了下头,就进了浴室。
闻清临在这方面向来都极其坦诚,于是很快,两人就完全赤果相对了。
视线相触的瞬间,仿佛无形的电流自两人眸底流淌而出,于虚空之中交汇,进而迸射出火花。
分不清是谁先靠近的,总之,在闻清临意识回拢的时候,他已经和沈€€渊吻在了一起。
这个吻毫无疑问,是无比激烈的€€€€
他们都在借由这个吻,将各自内心所有难以言表的情绪,完全倾泻给对方。
有闻清临的心动与心疼,解脱与自责。
亦有沈€€渊的后怕与焦灼,怒意与爱怜。
他们就像两头回归了原始野性的猛兽一般,全凭本能,在肆意撕扯,啃咬,侵略对方口腔中的每一寸角落,掠夺对方每一寸气息…
荷尔蒙的热意在密闭浴室空间内不断蒸腾,弥漫。
轻易激荡起血液的沸腾,灵魂的烧灼…
直至两人都近乎窒息,才终于意犹未尽暂时分开。
一同陷入浴缸里,闻清临和沈€€渊确实“互帮互助”,为避免对方的伤口沾到水,所以互相给对方洗头发。
动作间都难免带上了急躁。
终于将头发都冲洗干净,闻清临就又一次倾身过去,吻上沈€€渊喉结。
可下一秒,后脑勺却被沈€€渊的手掌扣住了。
沈€€渊略施了力道,就将闻清临拉开了些许距离。
“手臂有伤,”垂眼与闻清临对视,沈€€渊嗓音分明是哑的,讲出口的话却很冷酷无情,“今天不做。”
闻清临下意识微瞪大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什么,转而从善如流道:“你手臂不方便用力,我可以自己来。”
边说,他就要像之前他们在湖边竹林的车里,有过一次的那样,准备换个姿势,跨坐过去…
可肩膀却又一次被沈€€渊扣住。
“我刚说了,”沈€€渊喑哑嗓音里竟隐约染上两分威压,他又近乎冷酷重复一遍,“今天不做。”
闻清临顿住。
与沈€€渊对视两秒,闻清临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沈€€渊或许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惩罚他。
即便这种惩罚,对于沈€€渊本人而言,同样难以忍耐。
“你…”闻清临舔了舔唇,轻声开口,“你明知道我吃硬不吃软的,要和我算账,就不能换个更强硬的方式吗?”
分明再强硬的方式,他都能接受,会喜欢的…
可沈€€渊出口的话,却完全出乎了闻清临意料€€€€
他低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算账?”
闻清临微怔,下意识答:“因为我…今天做得不对,不该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以身犯险…”
“闻老师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前在车上也已经说过不会再有下次,”沈€€渊的嗓音依然沉而缓,“那我还有什么好再算账的?”
闻清临没能立刻讲出话来。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直到这一刻,闻清临才终于意识到,或许沈€€渊今天,是真的比自己原以为原预料的,还要更生气。
其实是该好好解释,好好服软的。
闻清临理智上知道如此,但实际…
实际,他实在太过缺乏在亲密关系中的沟通了。
思来想去,能想到的服软方式,竟还是€€€€
“我…我也可以哄你。”
“哄你”在他们两人之间,具体指代的事情,彼此早已经心知肚明。
边这样说,闻清临竟就已经要俯身下去。
可额头却又一次被沈€€渊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