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讲得比较含蓄,但闻清临还是听懂了€€€€
虽然沈€€渊现在已经是沈誉绝对的掌权者了,但很显然,沈誉内部还是会有一小部分他父母的耳目的,比如今天被闻清临撞上的那个大叔李年。
闻清临和沈€€渊在公司里本就不避讳什么,加之沈€€渊办公室就挂着闻清临的画,甚至还有一次因为合作方夸了闻清临,就像个昏君一样在合作中让了不少利。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的事情当然都是会被沈€€渊父母知道的。
他们已经很明确知道没法掌控沈€€渊了,但如果能掌控沈€€渊的枕边人,或许同样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只是…
只是从始至终,沈€€渊的父母都没联系过闻清临。
闻清临微微蹙眉想了两秒,就把这其中弯弯绕串了起来,他脱口便问:“所以当时郑家那个小男孩,是沈€€渊父母在背后指使的?”
韩澈勾了下唇,点头道:“闻老师果然够敏锐。”
理论上说,在知道沈€€渊待闻清临明显不同,甚至闻清临能够影响到沈€€渊的处事决定之后,沈达他们应该是会想要联系,或者说拉拢闻清临的。
但或许是在联系拉拢前,肯定也调查过闻清临,看出来闻清临的性格并不是个好拿捏的,因此他们就换了条思路€€€€
很显然,在沈达夫妻眼里,利比什么都重要,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所谓的真爱,因此觉得沈€€渊对闻清临的不同,也不过是暂时看上了这副皮囊。
那就换来一副相似的皮囊好了。
他们最终选定了郑家老三,一个比闻清临年轻,却又在相貌上和闻清临略有些许相似的男孩。
为了力求相像,他们还特意找人偷拍闻清临的照片,想要让男孩模仿闻清临的神情。
当时沈€€渊又恰好远在巴塞罗那出差,这个男孩就恰到好处出现在了酒会上。
不得不说沈达夫妻这算盘打得是真不错,如果沈€€渊对闻清临不是真爱,倒真有可能中了计,顺理成章和男孩发生些什么,等男孩上位成功,沈达夫妻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但可惜了,沈€€渊根本不随他们愿。
沈€€渊不但对男孩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厌恶,彻查到底,最后不但查出了背后指使,还顺便查出了郑家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给了郑家不算致命,但却足矣警告的一击€€€€
既是警告郑家,也是隔空警告沈达夫妻。
让他们休想再打这方面的主意。
“沈达这一次输得彻底,”韩澈嗤笑一声,继续道,“再加之€€渊元旦在巴塞罗那谈的项目非常成功,可以说是给沈誉海外市场拓了一条全新的路,沈达自然是又生气又眼红,而等€€渊回来之后,又一直在整顿公司内部,最近的也就是直接导-火-索,闻老师应该已经猜到了…”
说到这里,韩澈稍一停顿,闻清临立刻便反应过来:“李年?”
“没错,就是李年,”韩澈点了点头,终于把话题收束到了这次的事故上,“李年本来就是沈达的人,在沈誉这么多年没少给自己谋好处,给€€渊添麻烦,€€渊留了他这么久,这次终于找到合适时机把他彻底踢出去了,而这一连串下来对沈达打击很大,大概沈达终于是觉得大势已去了,直接发了疯想干票大的,所以就有了这次车祸。”
到这里,闻清临已经彻底捋清楚了€€€€
他确定了,当时那辆白色面包车,目标确实就是他。
沈达夫妻或许是终于意识到了,沈€€渊对他的感情够深,并不只是喜欢一副皮囊,因此干脆“得不到就毁掉”,既然不容易拿捏他,那干脆就策划一起谋杀,他死了或者残了,沈€€渊情绪肯定大受影响,很可能就无心工作了,到时随便出两个差错,沈达都有机会运作,把权力夺走。
或者干脆连沈€€渊一起撞死撞残了,那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沈誉掌权者的位置,就非沈达莫属了。
只能说他们从始至终,就真的没有对沈€€渊有过一分一毫的所谓血缘亲情。
闻清临越想神色越沉,整颗心脏都被堵得发闷。
注意到他的神情,韩澈犹豫一瞬,又补上一句:“不过闻老师放心,类似事情绝对不会再有了,现在有我盯着,等€€渊醒来之后…他肯定也会立刻采取措施,不会再允许沈达他们有发这种疯的机会了。”
韩澈或许比现在的闻清临更清楚,这件事情有多触碰到沈€€渊的底线€€€€
沈€€渊不会允许任何人想要伤害闻清临。
闻清临“嗯”了一声,目光就又不知道第多少次,落在了紧闭的急救室门上。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一刻这般想要见到沈€€渊,想要和沈€€渊说话,想要和沈€€渊接吻,更做尽所有亲密之事。
沈€€渊,闻清临在心里一遍遍默念,拜托你快醒过来,只要你醒来,无论你想要什么,想怎么样,我都愿意给你。
或许是冥冥之中,沈€€渊真的听见了闻清临的心声,急救室一直紧闭的门,在这个刹那骤然被从内推开了。
闻清临眼眸微颤,他罕见动作比大脑更快,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推开了吸烟区的门,以最快速度赶到了急救室门口。
于是下一秒,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被缓缓推出来的沈€€渊。
依然是双目紧闭的,面色苍白,额头和手臂都被包扎得很明显,身上连着闻清临叫不上名的监测管线。
闻清临薄唇张了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还是一旁韩澈焦急开口:“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认出了他,语气很恭敬:“二少和闻先生放心,沈总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内脏损伤,主要创伤就是额头和手臂的外伤,加上两根肋骨闭合性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但整体并无大碍,经过修养就都能慢慢恢复。”
医生话音落下,闻清临闭了闭眼,终于感觉到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在这一刻重重回落。
他也终于能顺利发出声音了,只是嗓音比起平时要哑很多:“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其实沈总刚被推进急救室之后就醒过一次了,脑部没有其他损伤,轻微脑震荡的昏迷一般并不会超过半小时,”医生边说边看向闻清临,斟酌语气道,“沈总醒的时候意识还不太清醒,好像叫了一声闻先生的名字,之后我们给他注射了全麻以作检查治疗,所以现在只是因为麻药昏迷,大约再过半小时,麻药劲过去就会醒了。”
略一停顿,医生又补充道:“但轻微脑震荡的病人清醒过后,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或者头痛恶心之类的症状,有任何问题随时呼叫我们就好。”
闻清临立刻点头道谢,和韩澈一起随医生把沈€€渊推回了病房。
医生离开之后,闻清临干脆在病床边坐了下来,把陪护沙发留给了韩澈。
却不想韩澈没有坐下,而是摆手道:“我先回家一趟,等明早再过来。”
闻清临愣了愣:“你…不等到沈€€渊醒来吗?”
“知道他没事很快会醒就行了,”韩澈终于露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那双桃花眼弯起来,还揶揄朝闻清临轻轻一眨,顿时就让闻清临找回了两分记忆中这人惯有的懒散风流模样,听他轻笑道,“€€渊这小子绝对的重色轻友,相信我,他醒过来睁开眼最想见到的人是你,不是我。”
闻清临被这话逗笑,也终于弯眼笑了一下,抬手朝韩澈挥了挥,目送这人潇洒转身出了病房,又仔细将病房门关好。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闻清临目光就又不自觉落在了沈€€渊脸上€€€€
沈€€渊的五官是真的很富有攻击性的那种,就连现在这样闭眼安睡,这种攻击性都并没有被削弱太多。
可现在的沈€€渊在闻清临眼里,却像只需要好好爱抚的可怜狗狗。
这么想,闻清临便也这么做了€€€€
他微俯下-身去,轻轻吻了吻沈€€渊额头。
力道格外珍重,生怕把这现在像易碎品一样的人碰坏了。
沈€€渊当然对此是暂时做不出什么反应的。
闻清临又坐好了,解锁手机去看时间€€€€
才过去五分钟,按照医生说的,还要过二十五分钟沈€€渊才会醒。
脑袋里依然思绪纷杂,需要慢慢消化整理,闻清临干脆随手点开了微博,想要暂时放松一下情绪。
而很巧的,他一刷新,就刷出了一条新推送€€€€
这个博主就是上次发布“Secret”要在海城开线下签名会信息的那个,而她的最新微博同样和这件事情有关,竟是转发了那个冒牌货的澄清道歉声明。
闻清临挑了挑眉,立刻便点开了这条声明,迅速浏览而过。
冒牌货在声明中先是澄清了自己并不是真的“Secret”,之后详细解释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和闻清临原本猜测大差不差€€€€
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原本也是个摄影师,但一直人气不够,又在偶然中发现了自己外形和“Secret”有相似之处,就一时鬼迷心窍,把主意打到了粉丝众多却已经退圈的“Secret”上,想要借此机会收获粉丝,再顺其自然说“转型”,以后都发布自己的作品。
只是他这件事情根本没来及实施多久,更是没来及什么转型发自己的作品,就被真的“Secret”发现了,不得不出面澄清道歉。
而也因为被发现得早,没有对“Secret”的粉丝们造成什么实质损失,因此沈€€渊只是要求他澄清道歉了,并没有再做进一步处罚。
这条声明热度已经很高了,闻清临随手点开评论区,竟发现很多人都在@“Secret”,高呼求“Secret”复出。
闻清临心思微动€€€€
他现在已经很清楚“Secret”当时为什么会退圈了,无非是沈€€渊和他结婚之后,怕吓到他,当然不敢再在家里拍那样的照片。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顾虑已经解除,那么,“Secret”是不是真的可以复出了?
甚至…
甚至或许还不止复出。
心思逐渐活泛起来,闻清临又起了逗弄的心思,确定了自己登录的就是“Complusion”这个微博号,闻清临干脆点开了“Secret”微博,在他最后那条退圈微博下,和其他一众粉丝一样,先评论了一句€€€€
男神求复出!
不过比其他粉丝们,闻清临更多一句€€€€
复出之后,考虑一下和我合作吗?
已经能想到这条评论很快就会掀起“狂风暴雨”,闻清临满意勾了勾唇,退出微博锁屏手机,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目光再次落回沈€€渊脸上,可这一看,闻清临却发现了不对劲€€€€
他不确定沈€€渊是在昏睡中做梦了,还是快要醒过来了,只觉得沈€€渊耳根比起之前的苍白略微泛了淡红,呼吸也显得急促了两分。
怕沈€€渊是有哪里不舒服,闻清临就又蹙起了眉,抬手便要去按一旁呼叫铃,可他手指堪堪触到呼叫铃,在要按下去的前一秒钟,沈€€渊竟忽然闷哼一声,之后就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比预期时间要早,闻清临一时甚至没反应过来,依然保持着手臂抬起的愣怔模样。
视线相对,沈€€渊也没有立刻开口讲话,似是还不完全清醒。
片刻之后,还是闻清临率先回过神来,他立刻放下手臂原坐了下来,语气小心,开口问了一句:“沈€€渊?你醒了吗?”
想起之前医生说的“可能会出现短暂失忆”,闻清临不太确定,忍不住抬手在沈€€渊眼前轻轻晃了晃,又轻声问:“你现在…认识我是谁吗?”
沈€€渊依然没有立刻出声。
闻清临越来越担忧,又准备起身去按呼叫铃,可手腕却被沈€€渊轻轻攥住了。
这人现在就是个脆皮病号,闻清临当然只敢顺着他的力道,立刻就坐好不动了。
下一秒,沈€€渊终于开了口,嗓音还带着久未讲话所独有的喑哑:“认识,是我男朋友。”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甚至还微微勾了勾唇。
于是静默的人就变成了闻清临。
他现在的感觉很奇妙€€€€
既轻盈得像在云端上飘,又好似四肢绵软无力,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太久,终于乍然坐在了暖炉旁。
就一动也不想动了。
半晌,他轻轻眨了眨眼,竟眨落下一滴泪珠,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哭了。
那滴泪珠顺着闻清临的脸颊一路蜿蜒而下,最后坠落在沈€€渊被面上,氤氲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