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晚汀字斟句酌道:“所以你早就认识我。”
霍召南凝望着他,眼底情绪强烈到泛出赤色,他道:“我是个疯子,汀汀,哪怕治好了也只是一时的。你只要遇到一点危险,我就会失去理智,想把欺负你的人全杀光。”
“我生怕你知道,可你还是亲眼看到了。”
云晚汀此前从未直面过如此偏执的情感,好似大浪滔天,压得他心头沉沉直坠,脑中一团乱麻。
他只得道:“……以后不要随身带着刀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霍召南注视着他的背影,蓦然道:“汀汀,别把我的感情当成负担。”
“我只希望你永远开心。”
云晚汀才走过操场,手腕便被人攥住。
“怎么去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顾休与在校外久等不来,眼见出校门的考生由密至疏,不禁进学校来找他。
云晚汀沉默须臾,忽然扑进顾休与怀里。
男人先是身子一僵,而后赶忙用力圈住他,有些焦急道:“怎么了,心情不好?狗不听话?”
云晚汀迷茫道:“顾叔叔,喜欢一个人,居然会喜欢到发疯吗?”
顾休与抱紧他,闭了闭眼道:“当然,求而不得就会,甚至哪怕得到,反而会更患得患失,难以自控。”
他陡然察觉不对,锁眉道:“谁发疯让你看见了?”
云晚汀当然不想供出霍召南,赶忙推着他道:“走了走了,还有事情呢。”
顾休与只得一面牵着他往外走,一面挂心道:“你脸色有点发白,有没有哪不舒服,要不明天再去?”
云晚汀摇头,道:“去吧,就是有点累,在车上休息一下就好了。”
顾休与抬手摘下他背上的书包,一拎便蹙额道:“怎么沉了不少?”
他一拉拉链,一书包情书霎时间一览无余。
老头儿老太:(土拨鼠吼)
明天再来个二合一长章,哼哼
第32章 下乡小猫猫
顾休与:“……”
他冷声道:“这些人里头哪个发疯了?”
云晚汀:“……”
顾休与开车,云晚汀坐在副驾上,一面戴着耳机听白噪音,一面将其中一个信封打开。
情书同样是用盲文书写的,他一行一行读,才读到“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开学典礼”,便被顾休与握住手腕。
前方红灯,顾休与一停车,给他戴上眼罩道:“累得走路都打飘了还看?睡觉。”
云晚汀:“……”
手中情书被抽离,他只得道:“我还没有读完,你不要把它弄坏啦。”
顾休与面无表情地将情书给他塞回书包里,深呼吸几下方道:“……行。”
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宣门南郊的陵园。
下车时天色阴沉下来,细雨€€€€,宛若胶质一般黏到人脸上。
顾休与撑起伞,牵着云晚汀一同上山。
这里是宣门的著名景点之一、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也是云晚汀父母埋骨之处。
除了生病导致无法出门之外,云晚汀每个月都会来一次。
在刻有二人姓名的墓碑前停住,顾休与放下自己的两束花,将伞放入云晚汀掌心,轻声道:“就在这,我去旁边等你。”
云晚汀点点头。
顾休与走远了些,走到听不见云晚汀说话声的距离时才停住。
云晚汀扶着墓碑缓缓蹲下,将自己抱着的两束花放好。
他蜷着身子,额头靠在墓碑上,感受到湿凉的雨水。
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包纸巾,一面擦拭一面缓缓小声道:“爸爸妈妈,今天高考结束啦。”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去上大学。”
“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很开心的。可是我今天听人说,他因为喜欢,会失去理智,会想杀掉别人。”
“我听不太明白,可是又觉得有点难过。”
“刚才来的路上,新柳姐问我最近要不要给她写歌或者和她一起录歌,我答应了。”
“最近想起的东西越来越多,如果真有前世,不知道你们前世会不会也是我的爸爸妈妈。”
“……我还是很想你们,每天都很想。”
他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连回忆都无从谈起。
手触摸着墓碑上的照片,也只摸到单薄的平面。
唯有名字与生平是刻上去的。
“云桐萱、木自恒。”
“生于19xx年,xx市人……20xx年x月在参加……时壮烈牺牲。”
云晚汀缓缓闭上眼,迟钝地擦了擦脸。
十三四年匆匆而过,除了这寥寥几行字,他关于父母的印象已经越来越淡。
可在某种意义上,他又永远留在了五岁。
永远是那个,一夕之间失去双亲的五岁小孩。
见他起身,顾休与迅速过来,毫不犹豫地将人揽入怀中,又不禁一寸寸收紧手臂,直至被怀中的柔软身体挤压得胸腔闷痛。
“我又哭鼻子了,”云晚汀抽泣着,小声道,“呜,明明上次答应、呜答应妈妈这次不哭的。”
顾休与扣住他后脑勺,按到自己肩头,道:“我给你挡着,他们就看不见你哭了。”
云晚汀:“……”
正打算下山回家,顾休与却陡然道:“你拿一下伞。”
云晚汀怔怔地接过,打着一把拿着一把,听见顾休与走向他父母的墓前。
“咚”一声闷响,顾休与在雨中重重跪下去,甚至还磕了几个响头。
震得云晚汀眼皮一跳,眼泪都惊回眼眶里去了。
他茫然道:“顾叔叔,你做什么呀?”
顾休与起身朝他走近,道:“总觉得你爸爸妈妈会想托梦揍我。”
云晚汀不解其意道:“什么?”
顾休与扣住他手,道:“没什么,回家吧。”
云晚汀十指原本被缠绵细雨沁得发寒,顾休与却丝毫不受影响,热烘烘地入侵他指缝,灼得云晚汀猛一瑟缩。
顾休与眉头一紧,道:“冷?”
他干脆将云晚汀双手都拢起来,用自己的体温捂着。
下山途中,云晚汀有些出神。
他发觉最近顾休与牵他手的频率好似越来越高了。
从前二人都是挽着手臂,或是顾休与握着他手腕,多数时候甚至隔着衣袖。
然而近期却……
怀着困惑回到顾家老宅,一进门便听见各色声线齐齐道:“Surprise!”
二人被喷了满头彩纸,顾老爷子朗声笑道:“祝贺我们宝贝幺幺高考完毕!……哎这是怎么了,怎么俩眼这么红啊!”
老头子语气诧异而焦急,余下众人也都立刻围上来。
屋里除了二老与佣人们之外,还有顾诚先一家,以及隔壁盛家一家子。
盛父迟疑道:“是考试不顺心还是……不对啊幺幺就算不顺心,也能考状元不是?”
“是不是顾休与欺负你了?”顾老爷子每每想起顾休与过年那天的举动便一阵心梗,当下吹胡子瞪眼,马上便要请家法。
“……不是,”云晚汀解释道,“刚刚去看过我爸爸妈妈。”
“……哦,这么回事儿。”老爷子嗓音低下来,拍拍他肩膀道,“别难过,好孩子。”
老太太更是不禁搂着他心疼道:“哎哟我们幺幺不哭不哭,家里人都跟你爸爸妈妈一样疼你。”
云晚汀正偎在老人家臂弯里,怀中忽然塞进来一束向日葵与扶郎花,对面盛尘光笑道:“幺幺,前程似锦。”
云晚汀意外道:“尘光哥哥?”
“是啊,我回来了,”盛尘光意味深长道,“而且,不会再走了。”
“都别站着,快快快洗手吃饭。”老爷子招呼道。
餐桌上,吃到一半,老爷子举着杯普洱茶道:“诸位,过两天,我打算带幺幺还有回风,去趟宁阗!”
众人皆一怔。
宁阗是老爷子当年下乡的地方,一晃近半个世纪,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
老太太讶异道:“怎么突然要去宁阗?”
“忆苦思甜,”老爷子慷慨激昂,又补充道,“幺幺不用,你就去那看看风景就行,宁阗有山有水,好玩得很。”
“我反对,”顾回风急道,“宁阗偏僻,医疗条件跟不上,幺幺生病怎么办?”
“你小子都能想到,爷爷想不到吗?”老爷子嘲讽道,“我当年在宁阗那会,可是把身上新伤旧伤大伤小伤都治好了,那有个魏大夫,很不简单,我前段时间好容易联系上那边,幺幺去看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顾回风又反驳道:“都多少年了,魏大夫现在不也老掉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