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见到皇帝,没有见到那位万疏影,甚至接头人也没有现身。万幸他们五人被安排在宫中,住在一起,就算有护卫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也不能阻碍几人互相用贞国话交流。
其中一名贞国武将拎起茶壶,对嘴一倒,没想到被烫了一下,他立刻不耐烦地将东西砸在桌案上,“堇国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我们在外待了这许多天,都是受他们太妃的冷落,如今请我们进来,却安排个太监来糊弄我们!”
“生什么邪门的气?”另一名武将虽然看着憨傻,却是个极爱玩心眼的,他回,“我们又不是来做客的,我们是来看看萧崇江的伤,还有堇国这皇帝是怎么回事,你得放开了琢磨。”
瘦干的老头道,“我们埋在金雪城的探子说,他们堇国的国师搞了一套骗人的把戏,说什么堇国皇帝是圣主转世,闹得沸沸扬扬……也不知那堇国皇帝有几分真本事,居然也有胆子敢接下拜帖。”
坐在主位上,脸蛋俊俏的少年郎漫不经心地笑了,他伸手逗弄笼子里的羽毛艳丽的娇凤鹦鹉:“堇国皇帝不是姓萧吗?”
“殿,公子!”老头急道,“那都是乱传出来的,堇国皇帝可不是姓萧,他们国姓为姬,这一任皇帝,”老头眯着眼四处看了看,见周围并无异常,低声,“听说是个傀儡,让萧崇江全然架空,连哪一日可以上朝都是萧崇江说了算!”
“有意思。”少年郎嗤笑一下,收回了手,神色不自觉地带着傲慢,“那堇国这皇帝当得还不如阿克巴尔。”
阿克巴尔,是贞国现任执政皇帝的名字。
少年郎吩咐道,“等明日宴席,你们便专点堇国名气大的将领,将他们撕碎,让堇国知道我们的威武!”
其余几人道:“是!”
最后一缕天光沉入夜色,长月攀上楼阁,月华遍洒,将寂寥无声的夜照出非同寻常的柔美。
姬洵有些神经过度兴奋,他睡不着。
如今天热,宫里应当也少有旁人,姬洵索性着了一身飘然轻薄的长衣,慢悠悠地绕在宫里散步。
小福子点着灯笼跟在陛下身后,可是因为陛下嫌他跟的紧了太热,小福子便只能落出十余步远,眼巴巴地盯着陛下。
逛到御花园,姬洵找了个秋千靠上去,悠悠闲闲地吹了会儿风。
风都是热的,姬洵更不爱动了。
小福子离着远了些,他举着灯笼,灯笼的火明黄一道负责招蚊子小虫,姬洵在另一侧,突然听到了一阵€€€€€€€€的声音。
他微微挑眉,靠着秋千侧头一看。
只见一名面生的少年郎从他身侧的花丛里钻了出来,瞧着十八九岁的模样,长得俊俏,眉眼之间自带一股矜贵的傲气。
此时手里抓着一只背羽金纹,肚腹翠绿的小鹦鹉,凶道,“开笼子给你喘口气也能飞这么远,下回再跑,我将你这翅膀连根折断了!”
哪晓得娇凤鹦鹉根本不理会这少年郎,反而振翅从少年手中挣扎起来,扑腾地飞起来,几乎是瞬间就腾空跃到了姬洵的肩膀上。
娇俏可爱的小东西站稳了,理了理羽毛,又用鸟喙去蹭了蹭姬洵的脸,娇滴滴地拉长音鸣唱了两声。
那少年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地挑起了眉,用堇国话道,“你跟谁求偶呢,不要脸的东西,你主子我在这呢!”他踹了一脚花枝,又走近了一些,这一近,便看清了飞花秋千之上的姬洵。
一张灯影幽暗处仿若兀自生辉的美人脸,正靠在繁花点缀别有闲情的秋千上,唇瓣柔柔地弯着,眉眼也是极秀丽,整个人身着素衣,下摆落在地上被风吹着微微拂动,此情此景,如夜遇野仙。
少年郎闭了嘴,眉头夹死,他先是转头看了眼四周,没有旁人,又眯着眼转回来,他字正腔圆,用堇国话还挺流利,听不出有半点口音,
“你是人是鬼。”
姬洵一眼便猜出少年郎是贞国使臣的一员,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撒娇的小鹦鹉,同时背手扇了扇,示意小福子不必过来,
“我若是鬼,小公子只怕早叫我吃了。”
“是人?那你半夜三更不睡,跑这里做什么,”少年郎靠近了姬洵,又在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他伸出手将那不听话的孽畜捉在手里,哼了一声,也不掩饰,“若用你们堇国话来说,我名叫白催客,你叫什么?”
“来这里许是当鬼玩儿呢,”姬洵轻轻一笑,故意道,“我无名无姓,毕竟孤魂野鬼,哪里来的姓名?”
白催客被他笑得耳廓都在麻,他浑身都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得劲,有种被摸顺了毛的感觉,又好像摸得还不够用力。
白催客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人,发现他这一身寝衣非是寻常布匹,莫非是堇国的王公贵族?
他有意引这人开口与他聊天,聊着聊着白催客的话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盘问姬洵的信息,试图套出姬洵的身份。
这就有点不好玩了。
姬洵抬头望了眼月色,慢慢地扶着秋千站起身,“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改日再见。”
“我怎么和你改日!”白催客心口一热,他脑子反应极快地立刻追问出口,“你不留一个信物给我吗?你们堇国人不是最喜欢留信物。”
“可我没有,”姬洵摊开手,他逗小孩儿玩一样,“你总不能将我身上这衣服扒了去,虽然夜深人静,可你没有那么荒唐吧?”
少年眯着眼,盯上了一件东西,“你手上那扳指,留给我不行吗?”
怎么一个两个都盯上这玩意儿了。
姬洵抬起手,捏着扳指转了一圈,笑答,“不行,此物我还有用,不能给你。”
“你明日不是要参加宫宴么?”姬洵微笑,他有些哄人的意味,“我也在宴席上,你会见到我的。”
少年手里握着那只想挣扎着飞向美人求偶的笨鸟,脸色不太好看地琢磨起来。
此人能在夜里留宿皇宫,还穿得这么薄,亦能出席宫宴,有些贵气,莫非是芳岁帝的哪个皇子?
可恨他没认真听过堇国皇室都有什么人,如今一个人物也对不上来。
罢了,既然宫宴那一日能再见。
等再会时白催客定要追问清楚,他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先发一章,越码越多存稿还有五千字没修完
修不动了我先睡觉Zzz剩下的明天睡醒了搞完一起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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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两国宫宴之日。
金鱼舞花灯,彩绸挂满堂,琉璃镶嵌在灯罩之上,几点流光溢彩,照得殿内如白昼。
正中间空出比武擂台一般的圆鼓形场地,四周围绕数十台案几,群臣各自着官服入内,齐齐对天子行礼。
“陛下,万福金安€€€€”
贞国的五位使臣也依次入座,因几人看起来差异甚大,还引起了群臣一阵低声探讨。
“怎么贞国的使臣有老有少,瞧着像是一家子并两个打手来了?”
“……许是贞国有意羞辱我们?”
瘦干老头儿耳朵可还好用着,他听见了声音一瞪眼,重重哼了一声。
若知道他们此行随行的人有谁,只怕这群堇国人要吓昏了头!
“平身。”
“谢陛下€€€€”
凤鸟银屏挡在金殿之上,一道朦胧清瘦的身影映在屏风的银松上,谁也看不清后面坐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许是因殿内臣子众多,连声音也有些模糊失真。
常总管近两天都被陛下安排着去御花园附近找人,小福子跟在陛下身边,他站在屏风的外面,弯下腰来侧耳细听,只听陛下道,
“小福子,去宣朕的旨意,开场吧。”
陛下今日的声音怎么听着像是压着嗓子?
小福子没有多问,“奴才遵旨。”
诸位大臣多日未曾见过皇帝,万幸朝政有内阁辅佐,哪怕摄政王暂时告假,也可以强撑一二。
但左右众人已经是苦等多日,乍一听有宫宴,什么贞国使臣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满心满眼都是:
怎么劝陛下早日还朝!
虽然前朝皇廷也有皇帝三年五载不曾参与朝会的史册记载,可芳岁帝和他们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如今看福公公在前,而陛下坐在屏风之后,他们心底免不了有些猜疑。
莫非萧崇江上一回将陛下锁在行宫里还未放回来,这遮遮掩掩的,后面坐着的人实则不是陛下?
众人一时间有些坐不住,又怕猜测有误,不敢起身,互相安抚地看了看,暂时入了座。
小福子接到陛下的吩咐,便开始宣召贞国使臣上前觐见。
白催客在走神,他的视线扫过场内众人,来回看了好几圈,将每一个人的脸仔细辨别过了,都没看见他想找的那个月下相逢之人。
哪儿去了?
莫不是……他诓骗我,其实他没来?!
白催客随着其他人一起行过礼,也没注意听堇国那皇帝打了什么官腔,他在殿内扫了一遍,视线自然不可避免与有些人撞在一起。
堇国皇帝掩映在屏风后,左手下是一群看似和善的文臣,一群年岁较大的人里塞了一位面如冠玉的君子,此人白催客有印象,是那皇帝的宠臣。
哼,作乱到臣子身上,真是荒唐。
白催客又看向堇国皇帝的右下手,则是以萧崇江为首,金雪城内诸位将领都排在其后。
白催客原以为参与这等宴会,以他对萧崇江的了解,势必会应付了事。
可萧崇江自打入了座,便面无表情地盯着堇国皇帝的位置。
看来萧崇江果真是想谋反,竟是连眼底汹涌的欲都毫不遮掩。
白催客掩下让他心底烦躁的失望。
左右那人在宫中,他找起来,总是要比整个金雪城捞人来得轻易。
众人跪坐席间。
白催客袖子里那雀奴总惦记飞起来去捣乱,今日挣扎尤其厉害。
可惜今天怕它惹事,娇凤被少年在腿上系了一根小金链子,只能绕着白催客的手腕飞,折腾不起来了。
娇凤鹦鹉急得狠狠啄了白催客一口。
少年脸色冷了一下,他背过手去两指捏了鸟喙,弹了一下小东西脑门。
烦人东西,就会捣乱。
“公子,我们要找的人……好像今日并不在这里,我未曾找到与他面容类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