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他的双手轻轻托了楚孑一把, 似乎是想让楚孑上€€去,不要管他。
楚孑浮上€€水面,憋了一口气,潜下水去,只见明枫的双腿都€€被绑在了一起,而且下面还€€坠着长长的一根绳子, 绳子的尽头是一块漆黑的东西。
这下,楚孑确定€€了, 明枫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自€€己投河的。
楚孑试着拽了拽那根绳子,但是沉得不像话。
他试着解开绳子,但在水中这绳子又长又阮,还€€被旁边的水草阻塞了不少。
楚孑无奈,只能€€再€€浮上€€水面,试图从身上€€找到一个利器划开绳子,但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他再€€潜下水,想从明枫的身上€€找到一些利器,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只注意到,明枫的手臂上€€有一个银色的手串,是个小箭头的造型。
但这个东西想要划开绳子也太过勉强了。
楚孑一路向下扎去,试图解开那硬物上€€面的绳子。
这硬物,竟然是东发村的村碑。
但依旧,上€€面的绳子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解不开,扯不断。
明枫已经昏迷了。
楚孑的体力也几乎到了极限。
他甚至想象不到,这么沉重的东西,明枫是怎么搬到这里€€,再€€扔进河下的。
楚孑打算浮上€€水面,向别人呼救。
溺水的十分€€钟内,都€€有机会能€€被救活的。
然而。
丝丝缕缕的水草却缠住了楚孑的脚踝。
楚孑已经几乎脱力,他不得不再€€潜下去,将水草扯开。
这让他也耗费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紧接着,他向上€€浮去。
他在水底,看到了长长的绳子,看到了水草,看到了绳子捆绑着的健壮但脆弱的男人,看到了鱼,看到了折射进水里€€的虚幻的月亮。
他看到了和明枫的头重叠的,惨淡凄凉的月影。
楚孑好不容易浮上€€了水面。
他正打算大€€口呼吸,再€€潜下去给依然昏迷的明枫渡一口气,但忽然,他看到一个漆黑的物体在顺着水面,朝自€€己飞速靠近。
咚€€€€
顺流而下的浮木撞击在楚孑的脖颈以及胸膛之上€€。
楚孑只觉得一口气闷在了胸口,怎么喘也喘不上€€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如€€流星坠入黑夜一般消失了。
……
楚孑再€€有意识的时候,四周一片温黄的光线,眼前只有一方小小的书桌和一盏台灯。
这是,又死了么?
楚孑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又”字。
上€€辈子他死了之后,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本人,也没有太强的,想要感€€受到别的东西的意愿。
但这辈子不一样。
他能€€脚踏实地的工作,他可以看书,他有了爱他的家人,他还€€有了同龄的朋友。
楚孑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十分€€的想死。
入殓的事做了不少,葬礼也规划了不少,楚孑还€€是在这一刻,忽然体会到了死者的心情。
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他想起来还€€没完全回过劲来的城西殡仪馆,一直在缺人却又招不上€€人的令归公司,还€€没做好的关于宠物殡葬的研究,还€€没和猫教授写好的论€€文……
还€€有那并未完全倒台的楚家公司,楚城那个让他有些看不透的人。
有遗憾的人生。
可真幸福啊。
这说€€明活着的时候多姿多彩。
还€€有人,还€€有事可以记挂。
楚孑低头,看向桌面。
不知道何时,他看到了无数的书,无数的资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都€€是为了这次的科研课题而做的准备,还€€有很多书还€€来不及看完。
楚孑轻轻拂过这些书,这些书也像是感€€应了楚孑的手势一样,自€€动的翻着页面,调整着自€€己的大€€小。
楚孑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安心。
“读书救得了华国人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楚孑听到了这样一声。
紧接着,他看到了无数的资料自€€动连接成€€线,又汇合在一起。
其中有用的、重点的部分€€已经全部被标红。
而之前,他在各个城市搜集的关于宠物殡葬的数据也变成€€了动态的可视化€€的表格。
横竖是没事情做,楚孑又开始思考起来,看向这些材料。
不仅仅是这些材料,还€€有更€€多的、更€€复杂的材料,连最边边角角的历史书楚孑都€€不放过。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觉得自€€己只是在看书,一本本的看过去。
同一时间,在他面前,一座座新的记忆宫殿拔地而起。
楚孑花了一些时间,把这些繁复的只是撞进了新的宫殿里€€。
上€€一辈子,他的记忆宫殿有一整栋三层的建筑。
而这一段时间,他的记忆宫殿又起了三座。
不仅仅是华国的历史。
霓虹国、灯塔国、欧罗巴地区……楚孑几乎都€€看了个遍。
而且,他不只是看,他也在记着,在脑海中组织着。
若是一般的学者,想要做一个行业多国情况的横向对比,也许需要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
但在楚孑眼前,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他也不需要喝水、吃饭、休息。
他将无数的知识和信息中有用的部分€€摘取了出来,然后将其余的暂时储存进了记忆宫殿里€€。
除此之外,他还€€看了上€€百篇国内外的论€€文。
不止是学习最先进的死亡研究的学者的思维和经验,更€€重要的,是学习如€€何撰写合格的学术论€€文。
思路、行文、结构、引用规范……
楚孑把这些在未来几乎要形成€€肌肉记忆的技巧都€€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终于。
《宠物丧葬服务:市场调研与发展趋势》的初稿就这样形成€€了。
无数的资料分€€门别类整理齐全,各国的数据和发展历程也尽在于此。
后续再€€有补充的资料,也只有放进大€€框架里€€就好了。
《动物殡葬与社会文化€€:从死亡观念到祭奠习俗》的提纲也在同一时间完成€€。
所需要的,只是关于东发村等等村庄里€€一些民间传承下来的动物殡葬方式了。
楚孑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看着面前浩如€€烟海的书目和原始资料,他莫名地想到一句话€€€€
“救赎之道,就在其中。”
……
笛墨市医院。
几位医生正围着楚孑,为他做检查。
“患者的伤情并不严重,虽然有脑震荡的症状出现,但总归患者年轻,身体素质极佳,所以问题不大€€。”
医生为面前的几个人解释着。
他们市的医院很少会接待这么“重要”的人。
本来症状就不重,但没想到来了十几号人,都€€是东发村的村民,来看小楚情况的。
“谢谢医生,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阿戒焦急问道,“都€€三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呢?”
“从生理指标上€€看不出太大€€的问题,”医生答道,“患者还€€没有醒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之前太累了,他现在是在为了恢复体力进入了深度睡眠。”
阿戒、王一弗和刘冰这才放下了心。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阿戒是一直很了解楚孑的,这个人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哪怕身体是闲着,脑子也不闲着。
不然,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殡葬学三年的课业都€€学完,而且还€€能€€帮他把令归公司规划的井井有条,更€€别提还€€能€€照顾家里€€,每个月开车带父亲去复查,每周都€€帮母亲做家务了。
就连这次受伤,都€€是想救下那个投河的人。
这样的人,活着哪能€€不累啊?
楚孑一直在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似乎从没有被什么事困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