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翻看着。
这€€就像是之前翻看村志一样,他们也很快就把明枫过去€€二十年的经历都翻看了一遍,只觉得不胜唏嘘。
明枫从省散打队退役的时候只有二十二岁。
他是因为身体伤病和€€心理疾病退役的。
身体伤病就多了去€€了,多处肌肉劳损、骨折、跟腱断裂,不一而足。
可以说这€€位前职业运动员身上就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从他现在屋子里的各种膏药和€€喷雾也能看出来,这€€些伤病至今仍在缠着他。
“哎,职业的运动员就是这€€样,”王一弗给楚孑解释道,“练个十几年体育,肯定是一身伤病,可能练个乒乓球或者游泳什么的还好一些,但是像散打这€€种高对抗的项目,绝对吃了不少苦。”
二人又找了一些资料,但却没发现明枫的心理疾病到底是什么。
只是能看出来,在退役之后,明枫依旧保持着高强度的锻炼。
而看每天明枫所记录的自己的心情,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不像是有心理疾病的样子。
尤其€€是退役半年后,他几乎在每一页上都画了一个笨拙的小爱心。
看前面明枫的字,都能感觉到这€€是一个粗糙、大开大合的男人,而这€€个小爱心特别可爱,看上去€€十分违和€€。
楚孑本以为那是代€€表今天心情不错,但往后看,发现写着当天心情不好的日记上也画上了小爱心,还经常出现“想你”的字眼。
“这€€是恋爱了吧?”王一弗翻看着。
一页代€€表一天,一本就是一年,明枫的爱心持续了二十年。
“这€€感情谈了好久啊。”王一弗话€€音未落,手就停下了。
因为在六七个月前开始,小爱心中断了,然后再过了一个月,也就是在半年前开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锻炼的记录中断了训练日记也中断了。
“分手了吗?”王一弗有点不明所以,“不对啊,楚哥你说,明枫哥和€€对象谈了二十年恋爱,都不结婚的吗?而且村里人竟然也不知道?那天我们喝酒的时候,明明听说明枫哥一直不娶,到40了也不谈恋爱的啊。”
楚孑也陷入沉思。
或许是他们理解错了?爱心是别的意思?
正想着,楚孑也收拾到了明枫的床铺,忽然发现书桌上有个快递盒子。
盒子上贴着一张“收件地址不明”的贴纸。
而退件的日期,是明枫投河之后的第二天。
“这€€怎么办?”王一弗问€€道,“这€€是明枫叔去€€世之前寄出去€€的,却被退回来了,好可惜啊。”
“这€€也算是遗物的一部分吧。”楚孑想了想,将快递盒拆开了。
里面是一个很简单的银质手链。
楚孑忽然想起来,这€€和€€明枫坠河的时候手腕上带的一样。
而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卡片,上面写着“有机会再见面吧”。
在卡片背面,还有一个爱心。
“哎呦,你看这€€儿€€。”王一弗看向桌子旁边放着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也有几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而那些卡片上写着的是“一直很想你”、“想你”、“对不起”、“可以见面吗?”。
显然,这€€是送给恋人的礼物。
不难想象,明枫这€€个粗枝大叶的大男人,在写这€€些卡片的时候动了多少心思。
但这€€份礼物,却在他死后被退回了。
一直没能交到对方的手里。
楚孑心有不甘,再看向快递盒上的地址,只能看清西€€南省笛墨市三香街道,余下的字已经被打印机的墨水洇湿了,看不真切。
这€€也是被退件的理由€€。
“草,”王一弗看完已经是双眼通红,看向楚孑,“楚哥,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吗?”
楚孑点点头€€,将手链和€€卡片都收了起来,说道:“明天,我们去€€把这€€个手链,交给那个人吧。”
……
二人刚把明枫的屋子收拾了一半天色就已经晚了,于€€是和€€明家告了别,回到刘冰家。
刘冰正在房顶上坐着,看着星空不知道给谁打着电话€€,发现二人回来了这€€才匆匆下来。
楚孑和€€王一弗见刘冰的情绪依旧低沉,知道他还没完全走出来,于€€是也没对他提起明枫手链的事。
三人就这€€样在刘冰父母的招呼下,一起吃了一顿饭。
出奇的是,刘冰喝了不少酒。
王一弗向来仗义,也陪着喝了不少。
直到一家人吃完饭,二人还在喝着。
“兄弟啊,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有什么事,你都跟哥说啊,”王一弗揽过了刘冰的肩膀,“你相信缘分不,大学开学一见面,你没吵我睡觉,我就知道咱们是一路人。”
“你看,璞兰大学这€€么大,咱俩都学殡葬这€€么冷的专业,真是不容易。”
“之前看你总是闷闷不乐的,但你好像,嗝,内什么之后,就总有笑模样了,多好。”
“明枫叔走了你肯定难过,但你相信,不管什么事,你哥我都陪着你奥,一定要好好的。”
男人一喝醉酒就会开始称兄道弟起来,王一弗也不例外。
尤其€€是今天刚替明枫整理完遗物,一直大大咧咧的王一弗似乎也进入了一个感性的频道。
刘冰倒是个喝得越多越安静的性子,喝到最€€后,就是听王一弗一个人的独角戏了。
楚孑都不知道,这€€家伙平时话€€不多,但喝多了还挺能说的。
最€€后,楚孑不得不把二人分开,分别放到床上,这€€一晚上才算忙完。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楚孑还在系统里查着关€€于€€东发村奇怪习俗的资料,忽然听到了推门的声音。
他还以为是阿戒回来了,下床一看,发现竟然是刘冰出门了。
楚孑以为他只是出去€€上厕所,就也没多想,又躺回了床上查资料。
半小时之后,王一弗也醒了,只觉得胃不太舒服,开始找胃药。
“孩子,喝了醒酒汤再睡吧。”刘母递上胃药之后,又给了王一弗一碗汤。
王一弗的酒已经醒了大半,当即点点头€€,“谢谢阿姨。”
一碗热汤喝完,他问€€:“阿冰呢?”
“隔壁老€€钱家儿€€子回来了,估计小冰是找他玩去€€了,”刘母说道,“甭管他。”
“那不行,阿冰他也喝了不少,我叫他回来也喝个醒酒汤吧,”王一弗说完就光着膀子往屋外走去€€,“不然对胃不好,别回头€€跟我这€€样似的,老€€胃疼。”
王一弗走出了屋,四周寻觅半晌,都没见到刘冰的身影。
他又开始往外走。
直到走到村后边的一个小山坡上,他才忽然看到了俩人牵着手,在向前走着。
月光之下的草坪显得庄重而又安详,夜虫、夜莺都懒懒地啼叫着。这€€是一个平凡却又美丽的夜晚。
那二人的淡淡地聊着天,声音柔和€€的像水一样,和€€乡村静谧夜晚融为一体。
他们的身影也被月亮勾勒出了一道银边,美的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但王一弗瞪大了双眼,只觉得自己酒忽然全醒了。
因为,他看到了那两个人里,其€€中一个是刘冰。
而另一个,是比刘冰高了一头€€的男人。
第50章
月色如水, 包裹着两个单薄的身影。
刘冰身旁的男人高而瘦,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手指骨节分明€€。
“累坏了€€吧?”刘冰问道, “连着开了二十多个小时的车才赶回来,你说你急什么, 我没事的。”
“你最近都睡得不好么?”钱嗣礼问道, 声音低沉沙哑, 语气却很温柔。
“嗯, ”刘冰揉了€€揉眼睛, “晚上都会€€喝点€€酒才能€€睡着。”
“你脸都红了€€, ”钱嗣礼笑€€道,“怎么今晚喝了€€那么多€€?”
“我室友,就€€是€€之€€前和你提过的,打拳的人很直的那个,非缠着我喝。”
说完这句话, 刘冰的眼神也沉了€€下去,“他今天去帮明€€枫叔收拾遗物了€€。”
“我知道, 我知道, ”钱嗣礼揽过刘冰的肩膀, 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明€€枫叔走了€€我也很难过。”
刘冰听到了€€对€€方的心跳,感觉一阵安稳。
他这几天都很难入睡,此刻却久违地感到了€€一丝睡意。
“你还记得吗,咱俩小时候打架,就€€是€€明€€枫叔帮我们调解的。”刘冰忽然笑€€了€€一下, “说起来也难怪,小时候一见面就€€掐架, 现€€在倒成了€€这样。”
钱嗣礼也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小时候跟个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
“还说呢,小时候就€€是€€你老欺负我,”刘冰继续向前走去,“你那时候真的是€€好坏啊,所有€€家长都说你学习好又有€€礼貌,只有€€我知道,你背地里老欺负我,真是€€可€€恶极了€€。”
“可€€能€€那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钱嗣礼坦然道,“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咱俩就€€是€€十岁那年打得最厉害,见面就€€打,”刘冰望着村西边的方向,“然后,明€€枫叔就€€让咱俩手拉着手,在破石桥上站了€€一下午。”
二人远眺着那座破石桥,各自怀念着。
“你知道吗,那一个下午,我心跳的快极了€€,”钱嗣礼回忆道,“我当时还以为是€€怕被那么多€€人看到,觉得害羞,但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动心了€€吧。”
“那怎么办?你喜欢我了€€这么多€€年,我是€€今年才知道的,岂不是€€怎么也追不上你了€€。”
钱嗣礼笑€€着拉刘冰坐下:“傻不傻,这又不是€€比赛。”
二人一时间都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