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楚孑也在这里。
楚孑没有官方的身份, 行动更€€加方便,而且他€€毕竟认识的人多,人脉也比较广。
他€€辗转联系到了一个大学同学,这位大学同学又有一个朋友正在澳洲某国做华人会的会长,人们都说有“七度空间法€€则”,即通过七个人就可以联系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而楚孑也是通过这件事才发€€现€€这法€€则竟然是真的,对方只用了不到一小时就联系到了何文君。
何文君现€€在已经在澳洲结婚了, 听到楚孑和刘重€€安的请求却立即买了回€€国的机票。
本来他€€们也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的方式问询,但毕竟要先验证何文君的身份,因€€此让她€€回€€国才是最稳健的行为。
飞机的飞行时间大概在十一个小时左右,在此期间,他€€们除了等待,也并没有什么好做的。
……
隔天,楚孑又去看望了乔莺莺。
乔莺莺经过几天的治疗,状态明€€显比一开始好得多,更€€有精神了。
陪乔莺莺玩了几个小时之后,楚孑有点累了,便回€€到了茶研所休息。
但没想到温如玉又提着酒菜到了他€€的房间,非要拽着楚孑聊天。
温如玉也看新闻,知道了乔莺莺的案子,想让楚孑给€€他€€透露一二。
楚孑知道办案过程中对案件要保密,但也拿捏不准这个保密的程度到底应该到哪里,所以纠结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温如玉见状,就转移了话题。
二人开始聊起€€鲁可的事。
“鲁可这小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跑了,就算真的是他€€毁坏了古茶树王又怎么样呢?”温如玉闷了一口酒,“我又不会把他€€送去监狱,也不会让他€€赔钱,顶多是把他€€打一顿算了。”
楚孑叹气:“是啊,我去粤省了几天,也没能找到他€€,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打工呗!”温如玉道,“之前一直听他€€说满十六岁了就要开始工作了,我和我女朋友就逼他€€要多读书,你说在现€€在这个社会,初中毕业能做什么啊?刷盘子洗碗?那是长久之计吗?好歹得去读个中专,学一门手艺吧?”
楚孑也沉默了。
在前一次的人口普查之中,我国十五岁以上€€的人口有超过50%以上€€的比例是初中及以下学历,虽然有很多人因€€为年龄比较大,囿于历史原因€€无法€€继续读书,但除去他€€们,仍有不少年轻人学历只到初中。
楚孑并不认为学历不高就一定无法€€成就一番事业,只是知道这样对他€€们来说人生的道路会更€€加艰苦,容错率更€€低。
自然,楚孑这样的人有学历、有视野,知道继续读书是一条更€€好更€€正确的路,但楚孑也知道,生活在一个相对闭塞的村庄里的留守儿童,也许并不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二人吃了一会儿,温如玉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喂?舅舅,对对,就是他€€!”温如玉忽然兴奋了起€€来,“什么?他€€没去粤省?那他€€现€€在在哪呢?好,我明€€白€€了,还€€麻烦您继续帮我查查,辛苦了,有消息您再告诉我,多谢!”
挂断电话之后,楚孑问他€€:“怎么了?”
温如玉回€€答道:“€€,你知道鲁可除了村里那帮小跟班之外,在市里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叫陈平,跟他€€一样大,两个人是在小学的时候参加一个什么田径比赛认识的。我想陈平可能会知道鲁可的消息,就让我舅舅帮忙找找他€€,我舅舅是SOS的,那个陈平是个孤儿,所以找起€€来比较方便。”
“SOS?”楚孑面露疑惑。
温如玉更€€加疑惑:“咱们市的SOS儿童村啊,你不是在上€€检察官学校吗?你不知道吗?”
“呃……”这话把楚孑问住了。
毕竟他€€只上€€过一天的课就遇到了这个案子,自然不知道这些。
温如玉见楚孑是真的疑惑,就给€€他€€解释道:“SOS是国际儿童村的组织,和咱们国家有合作,从1984年开始就在咱们国家各地开办了。”
“SOS国际儿童村是专门救助孤儿的组织,为什么叫儿童村呢?因€€为这个组织会以村庄的形式成立救援基地。”
“每个基地有12€€18个家庭,每个家庭有严格招聘的‘爸爸’和‘妈妈’,一起€€管理孩子们。”
“现€€在咱们国家一共有十个SOS儿童村了,咱们市就有一个,我舅舅正好是里面的负责人之一。”
“我听他€€说,一开始因€€为经费问题,只能保证孤儿们的日€€常起€€居饮食,但现€€在已经能在各个儿童村里开放学校、心理治疗室和职业培训之类的设施了,而且这些孩子还€€能有医保,还€€会针对不同的疾病,比如先天残疾之类的有专门的保障呢。”
“有很多孤儿甚至不是因€€为父母死亡,而是因€€为遗弃,找不到父母,所以才成了孤儿。孤儿当然是挺可怜的,但能进入SOS儿童村的孤儿说到底,还€€是会比进孤儿院的孤儿们要幸运一点点。”
原来如此。
楚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在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的救援机构在做这种事。
孤儿院,也就是大家所说的福利院,是政府主办的,海外的儿童村则属于是“民间机构”,但在我国,SOS儿童村是和政府联合开办的,所以算是“半民间半官方”的组织,会比纯粹的政府主办的组织要富裕一些。
“对了,我舅舅说,SOS儿童村经常会招收义工,或者叫志愿者吧,”温如玉说道,“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我跟我舅舅说说,你也可以参与。”
楚孑会心一笑:“那太好了,我真的很想帮忙。”
然后楚孑又想起€€来:“你刚刚说鲁可的那个好朋友,陈平,他€€也是SOS儿童村的吗?”
“他€€曾经是,”温如玉回€€答道,“后来因€€为儿童村人太多了,就将一部分孩子转给€€了其他€€机构,我之前联系了另外那个机构,可那个机构是个民间机构,管理比较松散,陈平十六岁之后就比较自由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陈平现€€在在哪,我才找我舅舅帮忙问问。”
“我舅舅已经联系到陈平之前打工的老板了,那老板说昨天还€€在市里见过他€€,所以他€€应该没去粤省,我猜很快能问出来他€€到底在哪了,希望他€€能知道鲁可到底在哪吧。”
楚孑点头:“嗯,看来这样是最快的方式了。”
“对了,还€€有件事,”温如玉想了想,“我纠结了半天,还€€是跟你说吧,你也帮我想想。这个陈平曾经是个少年犯,你说,他€€会不会把鲁可带坏了啊?”
“少年犯?”楚孑想了一下,“他€€不是刚满十六岁吗?应该才到入刑年龄啊。”
“咱们国家不是有八大罪的入刑年龄是14岁吗?就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者死亡、□□、抢劫、贩卖.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这几个,”温如玉说道,“这个陈平14岁的时候因€€为放火进去待了两年,好像又减了刑之类的,今年刚出来。”
温如玉又喝了一口酒:“你说,14岁就能干出纵火的,是不是天生有点什么问题啊?会不会把鲁可带坏了?对了,咱们国家不是规定未成年人什么犯罪记录封存吗,其实我们不应该知道陈平纵火的事的,是鲁可曾经跟我说的,现€€在陈平的老板都不知道他€€有前科呢,你可别到处说去啊。”
“不会的。”楚孑道。
不过,他€€对于陈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无法€€下判断。
“听说他€€当时就是因€€为跟一个同学不对付,就把那个同学家的仓库点着了,损失了大几十万的货物€€,还€€差点把那个同学全家烧死,”温如玉说道,“你说这种人是不是天生坏种,不知道鲁可为什么要和他€€做朋友?我真怕是他€€把鲁可带坏的。”
“别瞎想了,”楚孑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讲,“等联系到他€€就知道了,在此之前就别猜了。”
“好吧。”
……
楚孑和温如玉喝到深夜才散场,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他€€真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比他€€的前一世整个都多,他€€是真的有点累了,不止是身体累,心理也很累。
睡觉之前,他€€还€€忽然想到,陆晓和刘重€€安似乎每天都是这样的生活。
在这个案子之前,他€€对刑警和检察官到底有多重€€的工作负荷和工作压力是没有概念的,现€€在,他€€除了敬佩之外,别无他€€话。
第二天清晨,楚孑七点多就醒来了。
他€€先是忙了一会儿学业,也学了一会儿关于如何照料未成年人受害者的相关信息,下午的事后,陆晓的电话打了进来。
“楚孑,”陆晓的声音依旧很平淡,“我们已经向€€何文君问过话了,她€€之前的确是乔莺莺的钢琴老师,她€€提供了一些关键证据,我们需要和乔莺莺交叉确认一下,今天下午方便和乔莺莺一起€€接受问话吗?”
第180章
为了照顾受害人的身体及精神状态, 这次问€€话还是€€在医院进行。
不过楚孑是€€先去火车站找的陆晓,和陆晓以及刘警官、小梁一起前往的医院。
在路上,陆晓给楚孑讲了一下向何文君问话的情况。
准确地€€说, 是今早向何文君问话的情况。
何文君落地€€在云省省会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陆晓和刘重安为了不浪费时间, 是€€昨晚就去省会机场的警务站借用了一间空房间, 在当地€€进行的问€€话。
刘重安先是€€验证了何文君的指纹, 根据一些信息确认了何文君的身份, 才进行的问€€话。
为了方便, 在确认没有什么不该泄露的信息之后, 刘重安直接给楚孑看了他们问€€话的笔录。
现€€代的电子笔录已经省略了转述这一环节,直接记录的是€€被问€€话人说的所有的话。
何文君自己是€€这么说的:
“我大概是€€九年前,还是€€星海音乐学院钢琴系的一个€€学生€€,成绩还不错,那时候我的系主任说他朋友家里有个€€不到五岁的孩子, 想开始学音乐,就把我介绍了过去。”
“这户人家当年就在澜海花园A座顶层, 户主就是€€乔思齐, 他就是€€我们系主任的朋友, 我的任务就是€€教他们的女儿学习钢琴。”
“其€€实按理说,钢琴的启蒙应该从€€五岁之后开始才比较合适,因€€为五岁的时候小朋友的大脑会发育的比较完善,对于手指的控制,以及对于音乐的感受都会比较好€€,但我也认识不少有钱人喜欢提前一点, 因€€此我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第一次见面,我就还挺喜欢莺莺的, 她穿得像是€€小公主一样,眼睛大大的,特别可爱。”
“但随着开始教学,我就觉得不太对劲。”
“第一点就是€€和这孩子交流很费劲,之前我也教过几个€€五六岁的学生€€,按理说这个€€年纪已经能€€完全听懂大人的意思了,有些不听话的顶多是€€比较调皮,但乔莺莺则是€€对你说的话并不响应,而且很多时候,我都发现€€她有自虐的行为,比如用钢琴盖夹手之类的。”
“她最常做的动作也是€€用拳头击打自己的躯干,准确地€€说就是€€胸和上腹部。我问€€过她为什么这样做,她却€€总是€€不说话。”
“有一次她又击打自己的这两个€€部位,我看她挺使劲的,怕她打伤自己,就帮她查看了一下,但没想到她非常抵触我掀开她衣服的动作,还动手打了我。”
“但我还是€€看见了,她身上有很多淤青,都在衣服盖住的地€€方。”
“当时我完全以为是€€她自己弄得,所以就对她爸爸妈妈说了,也暗示了他们觉得孩子可能€€有些问€€题,希望他们能€€带去医院看看,但没想到她爸妈只是€€说孩子还小,长大了就好€€了。”
陆晓复述到这里,楚孑问€€出了一个€€问€€题,这问€€题在当时向何文君问€€话的时候,刘重安也问€€了€€€€“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继续教乔莺莺呢?”
何文君给出的答案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是€€当时我毕竟还是€€个€€穷学生€€,你们也调查过了,我就是€€普通双职员家庭的孩子,学艺术,尤其€€是€€学音乐还是€€很费钱的,我去找老师上一节大师课可能€€就要花几千块钱,而乔思齐给我的时薪是€€一千二百块,这在当时远远超过了我接其€€他活儿的价格。但现€€在我才明白,这价钱里有不少是€€‘封口’的意思。”
“其€€二就是€€我发现€€乔莺莺很有天赋。”
“虽然我和她的沟通很不顺畅,但只要我弹了一遍,她很快就能€€模仿,节奏和力度也非常好€€,而且,我一直觉得她对音调特别敏感,似乎也有绝对音准,因€€为我让她背过身,我弹一段简单旋律,她也能€€直接复弹出来。但其€€他的我没试过,毕竟和她沟通还是€€有些难。”
“我觉得这孩子可能€€不爱和人沟通,但是€€个€€音乐方面的天才。我查过一些资料,好€€像很多天才都是€€这样的,这是€€我不愿意放弃教她的主要原因€€。”
“我教了她一年,她的水平其€€实已经非常好€€了,但还是€€不对劲,这就是€€我刚才要说的第二点。”
“这点不对劲是€€关于她父母的。”
“我刚见到乔莺莺的时候,她打扮的还非常漂亮,用特俗的话说就是€€像‘小公主’,但渐渐地€€,我给她上课,发现€€她越来越不打扮了。上到半年的时候,我有一次上课我忽然发现€€她的指甲里面都是€€泥,而且好€€像也没有洗脸€€€€这在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是€€从€€那次之后,她就经常脏兮兮的。这个€€年纪的小孩肯定是€€家里帮她打扮啊,我就想会不会是€€因€€为乔思齐夫妇都太忙了,所以疏忽了。”
“不过我也没因€€为这些事情对她有什么偏见,还是€€带着爱才的心态来教她的,我还送了她一个€€小熊玩偶,当做鼓励,虽然她没说谢谢,但我感觉她很喜欢。”
“可我本来的上课频率是€€一周两次,后来有一天乔思齐就让我一周只上一次课,到了八九个€€月的时候乔思齐就经常跟我请假,那时候大概两三周才上一次课,我就明显觉得不太对劲了。”
“直到几个€€月之后,乔思齐给我发消息,说不用再来上课了,我就再也没去过。我还争取了一下,当时的我真的既放不下这笔钱,也放不下乔莺莺这么个€€有天赋的小孩,甚至还给乔思齐推荐了比我更好€€的老师,但后来我问€€了乔思齐,他也没有请他们再去给乔莺莺上课。”
“这些短信都在我之前用的手机里留着,你们可以查看。”
陆晓也查看了短信,确实跟何文君讲述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