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 第223章

“右佐匹克隆我认识, ”刘重安说道,“是那天陈平买的安眠药,但这个盐酸托莫西汀是什么?”

陆晓和温嘉朗也不知道, 此刻都看向法医助理。

法医助理说:“这是一种在€€儿童中挺常见的口服药物‘择思达’的主要成分,主要治疗ADHD。”

“ADHD?”

“就是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 ”法医助理解释, “翻译过来就是注意力缺陷综合征, 也叫注意力缺陷障碍, 对了€€, 用通俗一点的称呼就是‘多动症’。”

“多动症?”刘重安疑惑, “之前没听魏家冠他们说厉图图有多动症啊。”

温嘉朗也问:“这个是儿童常见€€的药物€€吗?有什么古怪吗?”

“嗯,”法医助理回€€答道,“我大学的时候辅修了€€精神心理学,稍微了€€解一点,现在€€多动症的孩子挺多的, 有点像你们老说的那个‘寻衅滋事’,多动症都快成了€€学习不好的小朋友的口袋罪了€€。”

刘重安听到这个, 有点不好意思。

寻衅滋事不仅在€€法条中定€€义的比较模糊, 只说是“在€€公共场合影响他人、随意殴打他人情节恶劣、强拿硬要损坏财务”等等行为可以被定€€义为寻衅滋事, 所以在€€很多人触及灰色地带的时候,警方通常会先€€以寻衅滋事罪将其逮捕。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说寻衅滋事是个“口袋罪”,什么样的人都能往里装,你在€€公共场合扣个脚都可能涉嫌寻衅滋事。

而€€且,寻衅滋事罪的判决也非常不稳定€€, 程度没有一个具体的量化指标,律师们也经常摸不着头脑, 似乎法院用寻衅滋事罪判个三年或者五年都很合理。

近年来,已经有不少法学专家呼吁取消寻衅滋事罪,就像是之前取消流氓罪,转而€€用更加精准的□□罪、猥亵罪来定€€罪一样,但是司法部一直对这个很谨慎,并€€没有传出要改换的消息,大家也就接着这么用,甚至在€€不少警队都有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寻衅滋事罪定€€罪的人数比其他所有罪名加起来都要多。

刘重安对滥用口袋罪进行批捕也是表示深恶痛绝的,但又不可否认寻衅滋事罪这一个有点模糊的罪名对于长期处于灰色地带的犯罪分子具有很强的威慑力。

到底应不应该取消呢?她一直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可没想到在€€儿童教育领域,也有“多动症”这么个“口袋罪”。

“也不奇怪,现在€€家长要求高嘛,学习不好总觉得是什么原因€€,”法医助理说道,“注意力缺陷综合征的诊断标准也是按照程度区分,很多家长就非要给孩子安这么一个头衔,也没辙。”

“但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择思达确实是治疗注意力缺陷的常见€€药物€€,很多患者小孩也都服用,但考虑到厉图图的年龄才六岁,一般医生都会对这个年纪的孩子用药方面比较谨慎的,而€€且,这个药物€€的半衰期比较短,算了€€,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这个药代谢的比较快,这么小的孩子代写就更快了€€,但厉图图体内的药物€€浓度还这么高,是不是剂量大了€€点啊?”

法医助理总结:“我也不好说这是不是有古怪,总之,你们应该先€€找厉图图的主治医师问问清楚。”

为此,陆晓又给魏家冠打了€€个电话,与€€厉娟的敌对相比,魏家冠还是挺配合的,他很快说出了€€孩子们总在€€看的医生,就在€€儿童医院国际部任职,叫汪杰。

可三个人去到国际部,又非常悲催的发现汪杰医生今天休假,科里的人试着帮他们联系了€€一下,对方也没有音讯。

温嘉朗和€€刘重安都觉得扫兴、古怪,只有陆晓,看着汪杰的名字,陷入沉思。

……

医院这边的事儿基本€€忙完了€€,三人就各回€€各处。

但此刻互联网上€€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正如他们之前所预料,警方和€€检方的公关€€团队并€€没有成功阻止关€€于陈平的消息外泄,现在€€网上€€已经几乎都知道有个少年犯叫陈平了€€。

更有甚者,扒出了€€陈平之前的消息,网友惊奇地发现,原来他之前竟然也是因€€为纵火案进的少管所,这似乎更加坐实了€€,这次的儿童幸福之家失火事件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而€€网络上€€的讨论还要比陆晓他们以为的更深一层。

不少网友发现陈平竟然只坐了€€一年半牢就出狱了€€,纷纷表示不满。

他们说,当时差点把校长烧死在€€校长室里,还造成了€€那么大的财务损失,竟然才坐一年半。

有人解释,说陈平犯案的时候到底只有14岁,还是未成年人嘛,肯定€€宽大处理。

于是便有人愤怒,未成年人保护是不是太随意了€€一些?保护的到底是未成年受害者还是未成年犯啊!

更有甚者开始盘点最近几年网上€€比较火的未成年犯人,从13岁奸杀小女孩被直接释放的,到12岁杀掉同班同学的,还有15岁少年杀害亲生母亲的,如此种种,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由此,不少人得出结论,我国对于未成年犯似乎太宽容了€€一些,这些天生的恶魔甚至拿起《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起自己了€€。

受害者呢?社会上€€的大多数正常人呢?谁来保护他们?

加上€€不知道突然从哪来的爆料,说这些天警方和€€检方没有抓到陈平,反而€€一直在€€向厉娟和€€儿童幸福之家的未成年人问话,直接点燃了€€大众情绪。

你们公检法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骚扰正常生活的他们?

厉娟的事迹也在€€网上€€流传开了€€,一听说她给那些以前的少年犯分出三六九等,还按照工分领饭吃,纷纷叫好。

你们公检法要是也像厉娟一样对付这些少年犯,天下早就太平了€€!

你们到底在€€包容什么?!

警方和€€检方的公关€€团队实在€€是回€€天乏术,领导层也十分无奈,因€€此只能把压力给到基层干警和€€陆晓身上€€。

这个案子要破的更快些、再快些。

必须迅速将嫌疑人陈平抓捕归案。

刘重安头都大了€€,虽然下了€€通缉令,但要在€€全国范围内锁定€€一个少年,难度不亚于大海捞针。

而€€且厉娟还提示般的说,陈平可能已经跑去菲律宾了€€,这要是真的,那可就真难找了€€。

而€€此时的陆晓并€€没有抓着陈平的线索不放,网上€€的纷纷扰扰似乎与€€她毫无干系,她只在€€专注地做一件事€€€€继续“骚扰”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们。

上€€头对她的办案方式也很不理解,但陆晓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人,并€€没有丝毫动摇,幸好还有个温嘉朗,帮她分担了€€很多压力,让陆晓还可以“一意孤行”。

但令陆晓很头疼的事是,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要么对她闭口不言,要么就是机械性地重复一套话术,说厉娟对他们很好,他们在€€儿童幸福之家过得很快乐,很充实。

可陆晓看着那些孩子麻木的眼神,并€€不相信这一套说辞。

温嘉朗也在€€同时跟进陆晓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些内容也当然不信。

他忽然想到:“诶,陆检,这些孩子都不说的话,你试试找不在€€儿童幸福之家的孩子呢?”

“不在€€里面的孩子?”陆晓虎躯一震。

“是啊!”温嘉朗说,“这么多年,总有孩子出来了€€,我这有名单,你联系他们试试呢!”

陆晓立即按照名单上€€的联系方式打过去,但一个两€€个,几乎全都是空号或者听到陆晓的身份就直接挂断。

似乎他们都想与€€这段往事做决裂,做切割。

就在€€陆晓打算放弃的时候,名单上€€最后一个女孩接起了€€电话。

她叫辛悦。

“请问是辛悦吗?”陆晓说,“我是归渡市检察官陆晓,我想向你问一下曾经在€€儿童幸福之家的情况。”

资料显示,辛悦也是一个少年犯,早年间因€€为盗窃罪入狱一年,后来在€€儿童幸福之家住了€€半年,之后去到了€€别€€的省份,重新€€开始。

辛悦迟疑了€€一会儿,陆晓透过电话都能听到她那边是孩子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孩子的声音消失了€€,辛悦似乎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小心翼翼答道:“我是辛悦,请问您想问什么呢?”

陆晓忙问:“想问问你之前在€€儿童幸福之家的感受,感觉怎么样?”

辛悦又迟疑了€€片刻,给出了€€回€€答:“很差。”

陆晓觉得自己似乎猜对了€€,又问:“具体是什么样的呢?”

“我的睡眠情况很差,每晚都做噩梦,白天完全没有精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辛悦说道,“我在€€那里,就像是换了€€个人。”

“了€€解,”陆晓抛出她最关€€键的问题,“请问你有多动症吗?”

辛悦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实在€€儿童幸福之家确诊的,厉娟说我之前犯罪就是因€€为这个,但说来也奇怪,我离开之后似乎就没什么症状了€€,我还问过厉娟,她说我是长大了€€,自然就好了€€。”

“那你现在€€身体状况怎么样?”

“还不错,”辛悦想了€€想,“现在€€每天都能睡着,睡眠质量也不错,或许真的是多动症好了€€吧,对了€€,我甚至便秘都好了€€。”

挂断电话后,陆晓长舒一口气。

一切似乎都连上€€了€€。

于是,她打了€€电话给驻守在€€儿童幸福之家的警方,让他们找到孩子中同样有失眠以及便秘情况的孩子,让他们以带孩子们检查身体的名义,去儿童医院做检查。

同时,她也通过温嘉朗的熟人,跟儿童医院的检验科打好了€€招呼。

十几位孩子就这样被送入了€€儿童医院。

陆晓几乎坐不下,干脆也去到儿童医院,等结果。

几个小时后,十几分血液检测报告出炉,陆晓在€€第一时间上€€前查看。

果不其然,十几个孩子,每一位的体内都有大剂量的盐酸托莫西汀。

每一位,都是。

第189章

面对铁凿一般的证据, 陆晓并没有丝毫的兴奋。

她只觉得寒冷,是一种从身体底处迸发出来的寒冷,无关肌理, 却朝着她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冻结。

她甚至一时间抵挡不住这种感觉,办了这么多少年犯与未成年受害者的案子, 她本以为自己都是毫无波澜的, 但这样十几份报告, 却让她难以抵挡。

陆晓甚至一时间喘不过来气, 蹲在地€€上€€。

她哭了。

一些她一直以来构建的围墙似乎正在脑海深处土崩瓦解, 而一些记忆也破土而出。

那年, 她三岁。

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

在那个地€€狱般的福利院里,她是一个异类,她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她每天如同行尸走肉,她会看到养育者对她不屑的眼神€€, 但她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天生没有看懂别人脸色的能力。

直到陆教授带着妻子前来,他们看到了她。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在人的脸上€€看到近乎“和善”的神€€色。

他们把她带回了家。

但她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激他们, 但她说不出什么体€€贴的话, 也不会像幼儿€€园里其€€他的小朋友那样黏在他们身边叫“爸爸、妈妈”。

可陆教授和冯女士还是给了她足够的包容,在她还不理解什么是爱的年纪,给了她足够的爱。

她怨恨过自己€€,甚至虐待过自己€€,可是没有用€€,她的内心就€€是一片空洞, 从没有什么旺盛的情绪从里面诞生出来。

她本以为自己€€就€€这样了,直到一天, 陆教授回到家,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妈妈走了。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妈妈是用€€一种惨烈到近乎残忍的方式走的。

她是一名高中€€教师,在路上€€遇到了三个衣衫破败的十二、三岁的孩子,她本能地€€想问问那些孩子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在这里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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