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似乎已经€€成了他们两个人的沟通方式,但陶然之很喜欢。
这就是他们吵架吵出来的、折腾出来的缘分€€。
不过€€,缘分€€也该散了。
陶然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他害怕自己€€走后这孩子€€还会不老实,所以他做了一件事。
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件事做的对不对,总之就是做了,他尽力了。
然后,他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没人能不怕死€€,陶然之也不能免俗,但他更怕自己€€走的太狼狈,怕自己€€拖垮了陈平和儿子€€们,最终钱财两空。
而且,这个病实在是太疼了。
他也很怕疼的。
于是,他决定就这样吧。
就这么离开€€,也算是体面。
他想了很多方法,怎么能让自己€€从容地离开€€,但他发现,没有一种€€办法不痛苦、不难受。
天€€已经€€黑了,他又走到那个温暖的阁楼。
他听到隔壁邻居回家的声音。
他听到他们在说晚上吃什么,周末去€€那里€€玩,厕所的天€€花板似乎又发霉了需要清理€€……可真好。
就这样吧,他忽然想。
不折腾了,不是因为我怕了,而是我已经€€把能折腾的都折腾过€€了。
于是,他向后倒去€€。
他本€€以为这样会走得很快,但没想到人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坚固得多,几€€乎比灵魂还坚硬。
而他更没想到,那个被他骂出去€€算不出题就不能回来的少年,竟然有预感似的,在这一刻回到了家里€€。
如果不是因为太疼,陶然之真想开€€个玩笑。
“你怎么每次来,都这么是时候?”
少年慌了,看着一地血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都忘了自己€€是个通缉犯了,要打120。
陶然之不让他打,他拿起一旁放着的电熨斗,请求少年给自己€€一个痛快。
那是他准备帮少年熨一套西服,回头去€€省队面试的,他就是这么确信,陈平一定能进省队。
可他还是忘了把西服找出来了。
虽然没有了体面,但至少,孩子€€,你能给我个痛快吧。
“求你了,”陶然之用身体最后的力气说,“求你不要出国,求你给我个痛快,求你了,儿啊……”
第197章
陈平讲完, 已经是泣不成声。
刘重安审过这么多犯人,几乎是头一次感觉心里堵的难受。
所谓命运,就是在打破你常规生活后, 下一个选择的方向。
那是你被迫着不得不长大,不得不向前走的瞬间€€。
一场审讯最终因为陈平无力支持而草草结束。
走出问话房之后, 刘重安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看向陆晓, 问她怎么办。
陆晓深吸一口气, 思索了一会。
“这个故事, 只是陈平的口供而已€€, ”理智回到了陆晓的大脑,“我们需要一些€€实质证据,证明陶然之确实有自€€杀倾向,也确实是自€€杀。”
“可我们能找到什么证据呢?”刘重安擦干眼€€泪,“除非陶然之有遗书……”
遗书!
两个人一起想到了。
陶然之的遗嘱中说会给陈平留下一封信。
可这封信会在哪呢?
楚孑忽然道:“陆检, 你之前说,陈直那边一直在和‘儿子’通信, 有结果了吗?”
陆晓明白了楚孑的意思。
她立即打电话给之前负责陈直案件的检察官。
即使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但€€对方还是很快接起了电话。
陆晓问:“刘检, 请问之前那些€€信的情况有结果了吗?”
“很古怪,”刘检说道,“陈直没有什么社会关系,所以我就想了个别的办法,调出了那些€€信件记录,看到了陈直的寄送地€€址。”
哪怕陈直是死刑犯, 但€€他的信件记录也只有刘检才有权限调出来,狱警不能将这些€€信息随意给别的检察官看, 也算是对犯人人权的保护。
“地€€址是哪?”陆晓问道。
“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刘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去看,给你这个地€€址,你去帮我查一下吧。”
陆晓记下了地€€址。
是一个离第二中学不远的大厦,可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大厦是做什么的。
即使现在天色已€€暗,陆晓还是带着楚孑和刘重安出发了,在路上又€€通知了温嘉朗,四人在这间€€大厦前汇合了。
这个大厦可以说是鱼龙混杂,里面有很多东南亚人,陆晓只找到了房间€€号,是517,但€€她们上到五层,找了半天都没见到517。
这个大厦每层只有16个房间€€,根本没有什么517。
陆晓怀疑那个记录出了问题。
他们敲门,向五层的其€€他住户询问,但€€对方要么不开€€门,要么也说不出什么,只让他们快走,不愿意被打扰。
四个人只能回到一层大厅。
而就在这时€€,楚孑忽然发现,在大厅的一角放着一个巨大的信箱,大概有几百个小€€格子,上面很多信箱的编号都已€€经模糊了,但€€隐约能看到18、19、27……等等数字。
四人在巨大的信箱面前看了半天,这引起了大厦管理员的注意。
大厦管理员刚刚走近,陆晓便先开€€口询问了:“这是什么?”
陆晓的气场太过强大,
管理员本来是来赶人的,但€€却€€一脸懵地€€下意识回答了:“这就是大厦的信箱啊。“
“你们大厦每层只有16户,为什么上面有16以上的数字?”陆晓盯着他。
刘重安配合地€€站在一边,拿出了警徽。
“啊……”管理员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违法分子,开€€口道:“这是我们大厦对外出租的信箱啊,不违法吧?”
确实不违法。
很多地€€方都有相关的业务,出租信箱,就能成为一些€€公司的注册地€€址了,可以给很多案件的侦破增加不小€€的难度。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到底是不是灰色产业的时€€候。
“517在哪?”刘重安问,“给我们指出来。”
大厦管理员挠挠头:“咱也不清楚啊……只有邮政的人熟。”
比这种邮箱编号都是乱糟糟的,从几百个邮箱中找到517,难如€€登天。
刘重安问陆晓:“我去联系邮政?”
“嗯,”陆晓点头,“但€€……”
陆晓没说出来的话是“怕来不及”。
果然,邮政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尤其€€是在这种下班时€€间€€,刘重安联系了半小€€时€€,都没定位到那个人。
“怎么办?”温嘉朗叹气,“要不去申请搜查令?”
“来不及的,”陆晓摇头,“流程至少要走半天,现在还是下班时€€间€€。”
说着,她看向楚孑:“你会撬锁吗?”
楚孑点头:“可以试试。”
虽然他看过相关的书籍,但€€自€€己没试过。
很多事情他们有公职身份,不能去做。
但€€楚孑可以。
温嘉朗明白陆晓的意思,急了:“这不合规啊!陆检,你在急什么?”
陆晓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过了十二点,就是周五了。”
周五。
是陈直行刑的日子。
温嘉朗明白了。
然后,他看向楚孑:“我们出去待一会儿,你要上厕所,对吧?”
楚孑会意,点头:“可能时€€间€€要长一些€€。”
陆晓嗯了一声:“我们在外面等你。”
等三人跟管理员交待清楚后,楚孑开€€始了他人生€€中第一次撬锁的经历。
几百个信箱,他预估了一会儿517可能在哪个位置,才开€€始动手。
起初进行的并不顺利,一来他手生€€,二来这些€€锁也的确是年久失修。
一连撬了二十个锁,已€€经花费了一小€€时€€的时€€间€€。
楚孑心里着急,手头动作就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