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兔子勺子的手在发抖,他舀起一勺粥送到了桑眠嘴边,桑眠疑惑地眨了眨眼。
桑霭红着脸,故作凶狠道:“吃呀!”
拿粉嫩嫩的兔子餐具就够丢人的,他现在亲自给小家伙喂粥,这家伙还不领情吗!
习惯了桑霭时不时的抽风,小丧尸不像刚认识桑霭时那般害怕了,他张开嘴巴,一勺粥立刻被塞入了嘴里。
“呼啊呼啊……”粥盛出来放凉了会,小丧尸怕烫,舌头还是被烫到了,他捂住嘴巴,不让粥吐出来,眼眶瞬间憋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这陡然的一幕直把桑霭看愣了。
他下意识看了眼碗里的粥,察觉到什么,挖起一勺粥送入了嘴里,眉头渐渐蹙起。
这温度对他来说正正好,应该说,对成年人来说有点烫,但能吃。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
他不知道小孩子适应怎样的温度。
【啊啊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桑霭难道没看过家长给小孩喂饭吗!】
【看着就好疼,可怜的小宝贝,快点让姨姨呼呼!】
【他怎么不吐出来啊?】
桑眠松开手,嘴里的粥消失不见,他的嘴唇一片殷红,这一哭,除了眼睛,脸颊和鼻头都是红红的。
桑霭内心五味杂陈,立刻起身,去厨房里拿了一杯凉水过来。
“张嘴,水不要吞下去。”桑霭话落下,桑眠立即乖乖张嘴,凉水没过发红的舌尖,他听话地含着水,没过一会,舌头的刺痛感就减轻了不少。
反复几次,终于不那么疼了。
桑眠将水吐出来后,桑霭还想给他喂水,他摇摇头,张开嘴巴,示意桑霭他已经好了。
桑霭心里一直憋着复杂的情绪,直到现在才吐出来,开口时刻意控制了音量:“烫就吐出来啊,憋着干什么!”
桑眠都这样了,肯定是很疼吧!
那他是怎么忍下去的?
为什么不说啊!
“哥哥做的……要吃……掉。”桑眠说话慢吞吞,每说一下,眼泪就啪嗒掉一颗,直到将眼眶里剩余的眼泪挤干净了,眼泪才没掉下来了。
桑霭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件事根本不能怪桑眠,要怪只能怪他粗心大意。
他根本不想照顾什么小孩,所以在上这个节目之前也没有特地去了解该怎么照顾小孩。
他以为自己能保持无视和摆烂的态度,坚持到节目结束。
可才第一天他就失败了。
内心被满满的自责和内疚淹没。
桑霭给桑眠喂了两口冰淇淋,确定桑眠的舌头没事了。
这会功夫,粥已经不热了,桑霭在喂之前,还是吹了好几下,才将粥喂进了桑眠嘴里。
桑眠每次都大张嘴巴,看上去非常开心。
桑眠越开心,桑霭就越难受。
一碗粥下肚,桑眠吃得打了个饱嗝,他抱住桑霭还没收回去的手,笑道:“谢谢哥哥。”
桑霭眼睛没来由的有些刺痛,他任由桑眠抱着,等到桑眠松手后,才拿起碗起身:“我去收拾一下。”
桑霭神游般走进厨房,他拿着桑眠的兔子小碗,站在水池前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装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将他的心神唤了回来,他拿出手机,是大流的消息。
【大流:眠眠的脚是被保姆的丈夫弄伤的……】
第10章
【大流:眠眠的脚是被保姆的丈夫弄伤的……你现在在录制,等录制结束后,我再当面跟你说。】
桑霭的瞳孔猛地收缩。
真相到底是什么,大流没有明说,光看那句简单的解释,桑霭就觉得心脏一阵抽疼。
大流大可以等到录制结束后再将真相告诉桑霭,他是故意在录制期间告知桑霭,是为了警醒桑霭,不要再胡乱对桑眠发脾气了。
桑霭知晓大流的用意,没有因为大流的小手段而愤怒。
一下午,他都在克制着自己。
小孩子觉多,桑眠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不需要桑霭多加照顾。
在桑眠睡觉期间,桑霭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他却没有走,坐在桑眠房间,盯着桑眠发了一下午的呆。
直播间的观众们都觉得他是在为烫到桑眠而内疚。
一开始指责桑霭的声音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好了,既然你诚心悔过了,那我可以暂时原谅你,以后要细心一点嘛!】
【妈呀哥,您能别这样了吗,你突然变得那么安静听话,我怪不习惯的!】
【请问,这位是盯弟狂魔吗?】
桑眠这一觉睡到了四点半,他刚睡醒,就被桑霭抱去了楼下。
心思不在,桑霭没有心情和精力跟王姨学习新的食谱,中午做的胡萝卜牛肉粥还剩下半锅。
他又煮了几个水煮蛋,就当是给桑眠加餐了。
有了中午的经验,这次喂饭,桑霭异常谨慎小心,一碗粥吃完后,得到桑眠的“谢谢哥哥”后,他竟莫名有了一股成就感。
现在是夏末,天气燥热,即使房间开了空调,不洗澡也是不行的。
好在,考虑到直播不能打马赛克的原因,节目组没有硬性规定,桑霭必须当着直播镜头给桑眠洗澡。
吃完饭后,桑霭陪着桑眠玩了会,撑到直播结束,他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桑眠下午睡太多,直播结束后又过了一个小时,直到十点钟,他才抱着桑霭送给他的小兔子玩偶沉沉睡了过去。
桑眠睡着后,桑霭没有立刻离开桑眠的房间,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将视线投向桑眠的右脚了。
白天的时候,长裤盖住了桑眠的脚腕,要不是桑眠踮起脚来抱桑霭,桑霭都不会注意到桑眠脚上的伤疤。
这会,王姨给桑眠洗了澡,房间开着空调,防止小孩晚上睡觉蹬被子感冒了,王姨特地给桑眠换了身白色的长款睡衣。
桑霭伸手,轻轻撩开盖着桑眠右脚的布料,白天见过一次的狰狞伤疤出现在了他眼前。
那条伤疤有桑霭半截手指那么长,桑眠的脚小,几乎将桑眠的一侧脚腕都覆盖了。
处理伤口时缝了线,缝线的人手法并不专业,即使现在伤口已经痊愈了,连接处仍然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白色伤痕,与周围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流来桑家老宅,下意识先去了桑霭的房间,没找到人后他才来了桑眠的房间。
他推开房门后,就看到桑霭站在桑眠的摇摇床前,低着头,眉眼被落下的碎发遮住一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流此刻也赞同了观众们的想法€€€€
这副样子的桑霭太诡异了,一点都不像平时的桑霭,看着怪€€人的。
大流蹑手蹑脚走到桑霭身边,拍了拍桑霭的肩膀,桑霭的身体抖了下,像是才发觉他的到来。
大流有些不习惯那么安静的桑霭,目光往摇摇床里一扫,落到了桑霭手搭着的地方,清楚地看到了桑眠脚上的伤疤。他心脏蓦地一紧,脸色阴沉了下来。
桑霭有所察觉,将桑眠的裤脚重新整理好,盖住了那块伤疤,也遮挡住了大流还欲打探的视线。
“出去说吧。”桑霭丢下这句话,绕过大流就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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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的丈夫叫唐勇,是A市本地人……”
桑霭不耐烦地打断大流:“别说没用的话,直接说重点吧。”
桑霭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桑霭,大流觉得分外亲切,被凶了也不恼火:“唐勇这人喜欢喝酒,又爱赌,赌钱输了就会拿老婆撒气……”
年轻时的唐勇不像现在这样好吃懒做,自从染上了赌瘾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坏。
保姆想跟唐勇离婚的时候,意外得知自己已有了身孕,为了孩子,她相信了唐勇那时幡然醒悟的谎言,相信唐勇会变好,然而,在孩子出生前的某一天,唐勇喝醉后暴露了真面目。
保姆被唐勇揍了一顿,她不再相信唐勇的任何话了,在清醒之后没有选择与唐勇离婚,她想要报复唐勇。
保姆跟桑夫人住进了同一家医院,保姆想的是,等她的孩子出生之后,随便找个孩子掉包。
巧合的是,她跟桑夫人的孩子出生只差一天,保姆动了邪念,不顾桑家对她那么多年的恩惠,偷偷将孩子调换了。
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想知道唐勇得知自己养了别人的孩子后会是什么表情。
孩子的出生并没让唐勇转性,有了孩子之后,唐勇坚信保姆会为了孩子忍气吞声,因此下手越来越狠。
保姆受不了唐勇,就算放假了也不愿意离开桑家老宅,她故意将桑眠留在唐勇身边,让桑眠代替她去承受发疯的唐勇。
桑眠很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哭闹,就算是这样,唐勇和唐勇母亲还是不待见自己的‘亲孙子’。
他们对桑眠非常冷漠,没把桑眠当做自家人,想到了就给桑眠一口吃的喝的。
就这样,桑眠还是□□地活了下来。
桑眠一岁的某个晚上,唐勇喝醉了回家,那天他输了不少钱,找不到人撒气,就盯上了在地板上熟睡的桑眠。
唐勇也不敢真对小婴儿做什么,刚开始只掐了几下桑眠的胳膊。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桑眠很快就被疼醒了,这是桑眠第一次哭得那么大声。
房子隔音差,唐勇害怕引来街坊邻居的注意,母亲再聪明都没办法帮他兜底,他拼命阻止桑眠哭泣,差点将桑眠捂死,好在关键时候他清醒了过来。
桑眠被唐勇的样子吓到了,被唐勇摔在地上后就不停往外爬。
他没想到,他的举动反倒挑起了唐勇的兴奋劲。
唐勇追着他跑,酒意上头,用破掉的酒瓶割伤了他的脚,阻止他继续往前爬行。
睡在隔壁的唐母被吵醒,开门后被客厅里血淋淋的场面给吓清醒了。
唐母对这个儿子格外溺爱,她没有责怪唐勇,第一时间将桑眠送到了附近的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