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鱼肚白，地平线上闪烁着金光的影子。
酒杯里的冰块早就融化，杯壁上的水也早已流尽。
薄衍以从未有过的蜷缩姿势躺在沙发里，他的眉头在睡梦中仍然紧蹙着。
他做了一场不太美妙的梦，因为太过清晰，将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再回忆一遍，极致的痛苦与难受将他淹没，疼得他额头沁出了不少细汗。
感觉到温热的手指擦过他的额头，薄衍瞬间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抓住了那只手。
蒙在他眼前的重重迷雾散开，他眼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与噩梦中那双赤红的眼睛不同，他终于能在这双眼睛里发现自己的倒影。
注视了那么多年，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小丧尸面前。
薄衍眼睛发红，呼吸凌乱，想到梦中的画面和桑眠逃走的背影，他下意识松开桑眠的手，转瞬就被桑眠反握住了。
“说好一辈子都不放手的。”
第103章
薄衍一怔，他的反应从未那么慢过，在桑眠这句话说完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动作和声音都仿佛被封印了，只顾痴痴看着桑眠。
桑眠却不满了，他用力拉扯薄衍的手，没料到薄衍没有丝毫防备，他这一拉，轻轻松松将薄衍拉了一段距离，两人的肩膀撞上。如果不是桑眠半弯着腰，比薄衍高出半个头，他们的脸肯定也会撞上。
但桑眠的下巴还是蹭过薄衍的额头，薄衍依旧没有动，桑眠也没有撤离，薄衍仰起头的同时，桑眠也低下了头，两人的目光撞上，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怎么不说话？”桑眠声音里带着愠怒，“你说过的，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你现在要食言了吗？”
薄衍：“我没有。”
薄衍开口后，桑眠反倒有了耍任性的底气，他甩开薄衍的手，站直了身体，故作凶恶道：“你就有。”
薄衍仰着头，下颌线绷到极限，被桑眠无视的这几天，他瘦了整整一圈，之前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这会倒是轻易就看得清楚了，他的眉间覆着一层阴霾，还有几丝显而易见的落寞与难过。
薄衍这副样子让桑眠看得难受，总觉得，他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做了许多对不起薄衍的事情。
“眠眠。”薄衍伸出手，握住了桑眠的手。
桑眠想要再次甩开，察觉到薄衍的手在颤抖，他立即停止了动作，放任薄衍牵着他。
他没有回应薄衍，等着薄衍自己开口。
“我没有食言，跟你一辈子在一起是我从小到大的愿望，怎么可能忘记呢，就算你讨厌我，想要甩开我，我也不会松手的。”薄衍越说，握住桑眠手的力道越紧。
桑眠感觉有些疼了，但他没有开口让薄衍松开他。
“我可以抱抱你吗？”薄衍问。
桑眠有些不爽，更多的是为薄衍的小心翼翼感觉难过。
他想要再使用凶恶的语气，出口时，声音却变弱了：“为什么不能抱？这种事情，还需要问我吗？”
薄衍以前不都是想抱就抱吗？
怎么这会那么怯懦了？
薄衍笑了两声，将桑眠拽入他的怀里，终于抱到想念已久的人，薄衍下意识发出低低的叹息声，他的双臂紧紧箍着桑眠的腰，想要将桑眠嵌进他的身体里。
这样，桑眠就不会离开他了。
桑眠趴在薄衍胸膛上，刚靠近薄衍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酒味。
这会，与薄衍距离拉近之后，酒味变浓了。
他的视线落到桌上还剩一半的酒杯上，不高兴道：“为什么要喝酒？”
薄衍解释：“突然想喝。”
桑眠不会阻止薄衍喝酒，薄衍酒量很好，也有分寸，总是点到即止。
偶尔聚会的时候，无法推辞才喝一次酒，并不频繁。
出去谈生意，这种事情是难免的，桑眠也能理解。
他不理解的是€€€€
“你躲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愿意过来找我。”桑眠握紧拳头，轻轻敲了下薄衍的肩膀。
薄衍明明就知道他在宋大宝那里，他既希望薄衍来找他，又害怕看到薄衍。
昨晚一晚上他醒了好多次，每次醒来都期待能在床边看到薄衍的身影，每一次都落空了。
在还没收拾好情绪的时候，他是不想看到薄衍的，但薄衍真的不来，他又觉得失望。
薄衍拍抚着桑眠的背，连声哄道：“我担心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没有过来找你。”
桑眠：“那你就什么都不做吗！”
桑眠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薄衍哪里什么都没做。
在他离开后，薄衍一定找了很多人，才从宋大宝这里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因为害怕他再次逃跑，所以不敢找过来。
“我的错。”薄衍还是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这句话是很多人的借口，由薄衍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敷衍。
薄衍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
得到相同的结果，桑眠更加难受了。
他抬起头，咬住薄衍的脖子，闷哼声飘了下来，落进桑眠的耳里，桑眠充耳不闻，加深了力道，在薄衍脖子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薄衍的动作依旧轻缓，耐心地安抚着焦躁不已的桑眠。
桑眠终于松开了薄衍，他的焦躁成功被薄衍安抚下来，又恢复到了平时的模样。
“我突然听到这个秘密，太害怕了，下意识逃跑了。”桑眠撑起一点身体，抬头看着薄衍，认真解释道，“我以为我是丧尸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你突然揭穿我的身份，我很害怕，又听到你的身份……”
丧尸和丧尸猎人是对立面，丧尸不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尤其是胆小懦弱的小丧尸。
这只小丧尸，每次看到丧尸猎人就倒地装死，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躺平任由人宰割，他怎么可能不害怕丧尸猎人呢。
“我害怕的是丧尸猎人，不是你。”桑眠定定看着薄衍。
这是他花了一天整理出的答案，得到答案后，他就迫不及待回来找薄衍了，他想立刻把这个答案跟薄衍说。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薄衍低头，轻轻撞了下桑眠的额头，终于卸下了所有的紧张，轻声附和：“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两人对视间，薄衍的脑袋愈来愈低，鼻子擦过桑眠的鼻尖，嘴唇即将相贴前，薄衍的脑袋被桑眠推开了。
桑眠捂着鼻子，故作嫌恶道：“都是酒味，我讨厌这味道，你快去洗澡，不然不要碰我。”
他说着就从薄衍身上下来，拉起薄衍，将薄衍推进了浴室里。
“快洗！”桑眠扔下一句话，就把浴室门给关上了。
很快的，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
桑眠勤快了一次，帮薄衍把桌上的酒瓶和酒杯都收拾了。
薄衍他们不让他做家务活还有个原因，他的动作实在太慢了。
别人两分钟就能做完的事情，他得花一倍的时间才能做完，效率慢不说，收拾的也不算太干净。
桑眠将剩余的酒倒进了水池里，酒杯随意冲了两下就随手放在了架子上，根本没有察觉到，酒杯底部还没有冲刷干净，酒瓶的木塞也没有塞好，跟酒杯一起放在架子上。
桑眠对自己有着一层滤镜，他觉得自己终于干了次活，是个乖宝宝。
回到薄衍房间时，他整个人都是飘着走的。
他回来没多久，浴室的门倏然打开，薄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与他隔门对望。
“怎么了？”桑眠问。
薄衍：“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进来，眠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好呀。”桑眠一口答应。
在桑眠看来，帮薄衍拿衣服也算是干活。
他小跑着跑到衣柜前，翻翻捡捡，选了一套他最喜欢的衣服。
薄衍还站在浴室门口，只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桑眠很少看到这样子的薄衍，平日的强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得的柔软听话，这会的薄衍，看上去很好欺负。
桑眠一颗心痒痒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不想放过。
在薄衍伸手来接衣服的时候，他故意将衣服抱进怀里，薄衍的手落了空，不解问道：“怎么了？”
桑眠扬起下巴，晃了晃衣服：“我想帮你穿。”
他仿佛抓住了薄衍的把柄似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外表强势，说出的话却少了几分强势。
如果他将‘想’改成‘要’的话，他会完全处于上方。
薄衍将笑意压进心底，没有片刻迟疑就答应了：“好呀。”
桑眠不知道自己大胆的发言意味着什么，在薄衍主动将门拉开，看到薄衍赤/裸的胸膛后，视线再下移，他整个人瞬间烧了起来。
“还、还是你自己来吧。”小怂包高傲了没几秒就怂了，他将衣服塞进薄衍怀里就要跑，手腕被薄衍抓住，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被薄衍拉进了浴室里。
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桑眠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不祥的预感升起。
浴室内水汽氤氲，他被袅袅雾气与薄衍滚烫的怀抱环抱着，所有能逃跑的路都被薄衍堵死了。
腰部抵在盥洗池上，室内是热的，盥洗台是冰的，陡然接触，他的身体本能打了好几个颤。
薄衍倾身贴近，左手穿过桑眠的腰与盥洗台之间，替桑眠阻挡了过于冰冷的温度。
桑眠缓解了不少，身体仍旧发着抖，薄衍低下头，他一动作，发尾积聚的水落在了桑眠脸上。
一和薄衍的目光相接，在看清薄衍眸底涌动的暗潮之后，桑眠下意识垂下眼皮，睫毛无助颤抖，他轻轻推搡着薄衍的肩膀，但薄衍什么都没穿，这一碰，他毫无障碍地摸到了薄衍的皮肤。
跟想象中的一样，滚烫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