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的震惊程度甚至不亚于知道男人可以怀孕。
颤颤巍巍地把陆淮扶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同陆淮开口,但对方正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更何况这种事,根本就不该隐瞒。
“陆淮......我跟你说件事......”,凌秩艰难地组织语言,“你第一反应可能会觉得我在发疯,觉得整件事离谱到匪夷所思,但......”
凌秩舔舐了着因紧张而干涸的唇瓣:“但我真的句句属实,我也非常震惊,甚至验证过这个信息的准确性,那个......”
陆淮听凌秩支支吾吾说了一大堆,依然难以开口的模样,眼神微凛,不自觉流露出几分压迫:“说。”
“你怀孕了。”
呆滞几秒,陆淮盯向凌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有些听不懂,他眯起眼,眸中冷意闪过:
“你在逗我?”
凌秩被压迫感激得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我以我生命发誓,陆淮,这是真的......”
荒谬......
陆淮竟觉得哑然失笑,他撑起身体,径直向外走,被凌秩胆战心惊地拦住。
“陆淮,你冷静点。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能给你解释清楚,我们要相信科学,相信现代医学,你不要冲动。”
“我不会冲动。”,陆淮的语气仿若淬冰,眼中起了霾色,他掀起眼,冷漠地表示,“我根本不会信。”
见人提步要走,凌秩没办法,他实在担心陆淮出意外,毕竟情况过于罕见,谁能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大喊道:“陆淮,已经三个月了,你确定一点点可信的依据都没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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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
陆淮被凌秩强行抱住腰,对方当心他挣扎伤害到那脆弱器官,甚至不敢多施加力气,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出十分违和的冷静与淡定,即使现在,他貌似依然镇定。
三个月......那场意乱情迷......
陆淮讽刺地勾起唇,他应该知道,凌秩不会骗他。
怀孕是真的......
忽而松懈了力道,陆淮艰涩地开口,向凌秩最后一遍核实真实性:“我......怀孕了?”
凌秩看着陆淮强行克制情绪的样子,心中不忍,却也只能点点头:“我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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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和迟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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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看着陆淮强撑着脊背,一步步往回走,抿紧唇坐在床上。
他把这个结论得来的前因后果、甚至于自己的心路历程都一一向陆淮复述,毕竟,这个事情确实难以接受。
“陆淮......我知道我不该问,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这件事不是个小事......”
陆淮觉得自己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有点麻木地抬起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结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凌秩这个问题。
“我必须得跟你说明清楚情况,我是你兄弟,你做出怎样的选择,只要不伤害到你自己,我都支持你。”
见陆淮不答,凌秩继续说:“你要知道以你的身份,这个孩子的存在可能......不太好。但是不管你想不想接受她/他①,因为没有先例,摘除手术可以说和孕育过程同样危险,作为医生,我给出的最好建议就是继续观望,但......”
剩下的话凌秩没有再说,陆淮轻轻眨了下眼,他下颌线紧绷着,眉目全然冷沉,似乎这样便可以好好掩藏他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凌秩的话已经说得足够清楚,由于新长出来的器官功能完善,甚至与其他部位都缔结关系,把孩子留下来,风险会更小,但其余的......又该怎么处理?
陆淮难以抉择。
他蜷紧指尖,声音听起来发闷:“我不觉得我能接受......”
意料之中的回答......凌秩并不觉得诧异,他要是面对同样的事情怕是会当场崩溃。
可怕的不仅有完全出乎意料的身体状况,还有......会被人当作异类的恐惧......
即使是陆淮这么强大的人,也会害怕呀......
思及此,凌秩狠狠捏紧拳,一番话说得宛若宣誓:“我一定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不知过了多久。
陆淮一直没有动作,其实根本无法思考。
脑海里只有这个意识在不断盘旋,反反复复地提醒,然后追问自己的回答。
可哪里有标准答案啊......
他指尖微动,不是情绪作祟,异类的反面代表独一无二的奇迹。
于是轻轻地把掌心贴到腹部,他依旧没有想好。
“她/他......是在这么?”
凌秩从未听过陆淮的语气如此小心翼翼,他眼睛一涩,缓缓上前移动陆淮的手。
“往下一点......”
陆淮随着凌秩的指示移动,他眼睑半敛,细看上去竟然有点温柔,其实什么也摸不出来,也没有小说情节中会描写的心灵感应,但他仍旧只是贴在那,半晌未动。
其实很难形容此刻的感觉,就像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威胁你生命的东西,陆淮觉得面对这个事实,根本无法坦诚说出会有好感。
他抬眸,面上是一以贯之的冷淡,像是烟火绚烂片刻后地归于死寂,他说道:
“不留下,大概率会死,留下,小概率会死,是这样么?”
“嗯。”凌秩沉重地应着。
甚至对于陆淮而言会更糟。
陆淮的身体状况简直是烂透了,今天若不是怀孕的事过于震惊,仅凭着其余的检查报告,都是凌秩会强行让陆淮住院的程度,现在再加上这件事......
凌秩忽然觉得讽刺,好像没差,两者都是大概率会死,只不过另一项接近与慢性死亡,在长远折磨的时间里,或许能等待出一个机会?
他突然就涌现出一股恨,不明白使陆淮变成这样的人到底是谁,他把陆淮害惨了!
陆淮见他眼眶泛红,竟然还能扯出一抹笑:
“你哭什么......我还没哭......”
“他妈的,谁像你这样变态啊!”,凌秩真的有点止不住哽咽,他恨声道,“三个月前,这个畜生到底是谁?劳资把他拖出来毁尸灭迹!”
陆淮脸色微微一僵,他有意避过凌秩视线,笑容敛了半分:
“......露水情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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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不信,却也拿不开口的陆淮没办法,他叹气,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逼问陆淮的想法,但时间就是生命,知道这件事,远远不够,后续一系列更为确切的检查还要跟上,甚至陆淮早做决定,他就能更早的做出安排。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想活得久点......”
不是违心话,陆淮很少犹豫不决,既然决定就一定有力度。
他把孩子留下。
甚至于针对他一人所开的赌局没有定论,他要看到结果。
陆淮看向凌秩,他们两人都深知这个决定的后果。
“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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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第三次把车停到药店前。
内心嗤笑,陆淮是什么人,会缺人送药?却还是该死地担心,似乎这件事自己不做,陆淮的脸就好不了似的。
有些沉默地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店内的店员已经开始对这辆“行踪可疑”的车产生怀疑,纷纷往外张望。
但是他们也疑惑,别的不说,银行、珠宝店甚至于百货商场,都有“行踪诡异”的原因,针对他们药店是为了什么?
抢药么?
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帅哥黑着脸开门下来。
甚至于目标非常明确,买药付账走出店门,一共十秒,只留下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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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捏着手中的药,刚才说服自己下去只是为了买烫伤膏的理由在他完全忘记下根本站不住脚。
面色冷凝却也对自己手不由心无可奈何。
他刚想启动车辆,却接到一个电话€€€€
是秘书。
“迟总。”
迟渊平白生出不好的预感,觉得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可能不是自己爱听的,甚至将手机拿远一点,稍微有点抵触。
“您之前要我们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之前分析陆氏给我们的合作合同,我们都一致认为没有问题,但是按照您提出的意见,我们稍微转换了下思路,发现不对。”
迟渊心一沉。
合同是陆淮交给他的,甚至于后续的一些事宜连他们两人的父亲都没插手......
不愿去想那个结果。
他冷声道:“你继续。”
秘书用词严谨:“陆氏提供的所有东西都是真的,只是所有一切搭建的基础......根本就不存在!”
.....
剩下的话,迟渊已经有点听不进去。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信任廉价。
前前后后这么多事,偏偏在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上证据确凿。
倘若前后经手过程有哪怕一个旁人,他都能把陆淮干干净净地摘出来,以一句“他不知情”潦草收尾。
却不想......
这竟然是个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