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让自由肆意者也拥有不变量。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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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捧着日记本,泥泞将边缘沁湿,整本日记沉重得他呆愣几秒,半晌才伸出手。
指尖搭在封面上,他隐隐感觉里面的内容会让他无法承受。
尚且在密码真是他生日的震颤里,迟渊敛眸,近乎自嘲地勾了下唇。
稍吐出口气,他翻开第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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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得陆淮的字迹,只是字里行间的笔触却让他觉得陌生。
不同于每每贴在范文栏里的犀利简洁,也不似日常生活里对方说话般平铺直叙,里面每一个字都好似酌满情绪,处处流露着他从未见过的陆淮。
原本一目十行的能力在此时却像是全然退化,迟渊一字一字嗟磨,直到品出苦,引得他舌尖发干。
于是翻动纸页的速度越来越慢,有些页码因为泥浆泵溅而部分字迹模糊不清,还有灰色墨团晕,化为无字成为渐浓渐淡的水墨,只是尽管这样“含蓄”,却仍是不难从中看出二字“喜欢”。
迟渊垂头良久,终于翻到最后一页。
晦暗笔触,诸多不安,偶一点明媚,是提及他名字时的爱意泄露于笔尖。
到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里面的情绪又沉又密,是想不到淡薄如陆淮竟会拥有的浓烈,迟渊浑然不觉自己眼眶红了,笑声喑哑,他蜷紧指尖,觉得胸口涩得令他发疼。
第一次见到这两样东西,是雷霆频闪、大雨倾盆之后,他面对发疯般的表白,尽管表面镇定,却还是多少慌乱,却不可否认,他走到教室时看到陆淮,便觉得心安。
他们那时好像吵了一架,并不激烈,和很多他们无故交锋又无故忘却的争吵差不多,彼时他听不懂陆淮平静话语下是情绪的起伏汹涌,也不知道对方捧着满腔心意,也曾想孤注一掷地同他表白。
他用嗤笑刺伤,逼得陆淮后退,直至让对方避无可避地把东西抛掉......
迟渊想,陆淮怎么就这么会骗人呢......
他捂住胸口,艰难地呼吸着。手仍是紧紧捏着日记本,他甚至不敢想,陆淮是抱着怎样的心思祝福他与方栖名幸福,他之前觉得陆淮两年留学过于仓促,如今才发觉这是对方逃无可逃之后的无奈选择。
对方只喜欢他,一直喜欢的只有他。
酒后一夜并非是“玩玩”,陆淮答应他时,应当是难过的吧,却还是认为这是个挑明的机会而应允他。
期间无数次他心动的瞬间,是对方小心翼翼的克制,他见陆淮眸色复杂,以为是阴沉的算计,却不想是隐晦的爱意。
因没有退路而藏匿心意,只敢短暂又间歇地探出头瞧瞧他是怎样的感觉,所以才会有那相顾无言的一夜,陆淮再三确认。
而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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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惶惶不可安时,一直都被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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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咬紧唇,望着手中日记,极轻极轻地笑了声。
他自以为煎熬的日日夜夜,不过是陆淮所经历的百分之一,而他不可说的委屈,与这长久又苦涩的年月相比,不痛不痒。
他想起自己和方栖名在一起的那天,陆淮沉默地站在他面前,初雪飘扬而下,众人都说那是天造地设的浪漫,对方红着眼尾望向他,就那么平平淡淡地问他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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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这么爱么?”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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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意忽略和无意忽略的细节,都被称作有迹可循。
心疼和冲动从迟渊心口蔓开,他难以克制地想走到陆淮面前,问问他,这些年,你就这么能忍,为何一声不吭?
可他的立场呢?
迟渊颓丧地垂下手,眼睑敛着,昔日凛冽凤眸蓦然软化,眉梢微弯,承载着痛楚。
错过的两厢情愿,如何圆场?
他一句句狠话往对方心口插过刀子,当时以为对陆淮不过是无关痛痒,自己像是跳梁小丑般只为找回那么点尊严,现在事实摆在他面前,让人觉得讽刺至极。
于是,迟渊坐在原地,等得全身的血凉透,鸦黑色的眉睫颤抖挡住了全部情绪。
他多不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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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秩在陆淮病房门口玩消消乐,侧眸却见迟渊失魂落魄地往这边走,嚼糖的动作在刹那间停止。
他狐疑地想,怎么回事?这人不应当正是意气风发么?正好没人能找不痛快......
刚想说些什么,却发觉迟渊手搭在把手上,全然忽略他,几欲推门而入。
凌秩连忙呵停:“迟渊,你等等!陆淮还在睡呢......”
除却喊名字时音量大了些,凌秩很快就压低声音,把明显在发懵的迟渊往窗边带。
“你怎么了?瞧你这幅鬼样子......”
迟渊勉强拉回些心神,他提着做好的饭菜展在凌秩面前几秒,却完全答非所问:“......陆淮......”
刚出声方觉嗓音喑哑,他抿紧唇线,将心口灼痛勉强压下些,才继续道:“做了些东西,希望他胃口能好点......”
“终于懂得用心了啊!”凌秩点点头,总算觉察出些许欣慰,他扬起笑说,“我今中午看见了,陆淮确实动了几口,说明还是有用的!”
“......他吃了么?”
迟渊眸中明显闪过惊喜,随即垂眸,“我还以为他直接扔了......”
“什么?”凌秩有点没听到他嘟囔着的后半句,诧异发问,却见迟渊摇摇头,神情奇怪地望向自己。
“陆淮,他当时知道......自己怀孕时,是什么反应......”
迟渊一番话说的艰涩,凌秩也不由得跟着心揪紧,他实话实说:“第一反应当然是不信......但他面对事实后,就没想过拿掉孩子这件事......”
凌秩话没说透但字字句句都是事实,他想明白的事,觉得迟渊也能想懂,只是没料到对方这么快就问他这个问题,所以这幅状态是遇到什么了么?
他没问出口,只打量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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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过......”
迟渊默念这三字,心脏处尖锐的疼痛令他指尖蜷起,狠狠掐进掌心才稍微压抑了点。
是为了他是么?
冒着被当作异类的风险、十月孕育的难受、需要不断圆谎的后续......
摘除死亡可能性是会更大,但正是因为他设身处地想过,才更为明白陆淮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事实偏偏截然相反。
截然相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 陆淮睁开眼时,仍旧觉得眼睛涩疼,让他不适地略微眯起。
稍稍撑起身,他轻轻摇了下头, 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缓缓掀起眼, 正好与推门而入的迟渊来了个对视。
所有情绪在霎时敛尽。
陆淮淡淡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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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即使是在彼此相处最融洽时,也没有如此之高的见面频率。而现在,称声朋友都要掂量掂量,迟渊反而抓住一切机会往他眼前凑。
这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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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因为凌秩的提醒,迟渊动作放得不能再轻,却不想陆淮已经醒来,于是他站在原地,几不可察地愣了几秒。
神色间多少带着些许无所适从。
很难描述他此刻的心情, 有太多话想要问出口, 繁复思绪堆在脑海里,以至于不知道从哪根线开始捋起,可闭口不言,那憋闷感觉几乎能让人红了眼。
也只是一句极其简单的,时机不对。
迟渊缓缓吐出口气,步子仍是犹豫不决, 却仍是攥紧手走近几步。
“......听凌秩说, 你中午胃口好了不少......”
他尽量保持声线平稳,可视线一直低敛着。
陆淮看着迟渊把碗碟一一摆上桌案, 一时之间有些哑然, 他不经意地抬起目光, 才发现对方从进来起便一直垂着头。
这是心虚么?
他勾起唇略嘲,没应声。
撑着身体的手有些发僵,陆淮松散些力道,想活动下手腕,却还是高估了腰背的承受能力€€€€
迟渊只感受到余光里的白色闪过,他有点惊慌地抬起头,再反应过来已经是把人揽在怀里。
猝不及防地拉近距离,陆淮抿紧唇线,还没来得及把人推开,他撩起目光,隔得近了才发觉迟渊眼眶略红。
像是哭过。
这个念头只是刚出便被陆淮否定,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对方正是得意的时候,怎么会哭......
就这么怔愣片刻,陆淮回过神,便见迟渊知分寸地退开半步,熟练地往他身后垫了个抱枕,更是快速地低垂下头,似乎有意遮掩着什么。
他有点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