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晔着急到冒火,不是,迟渊他在那笑什么呢?但事情因他而起,只能闷不做声地推着人往车边走。
“你帮我个忙。”,迟渊撩起目光,凤眸恢复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凌厉,不动声色地露出上位者地威势。
成晔些微有点底气不足:“你说说看嘛......”
这事其实他想得久了,他和方栖名在一起那天,陆淮除却祝福还给他送了对腕表。不是市面上见得到的情侣款,但在表的设计上,各种元素基本上都一一对应,相称相配。
他当时出于莫名的原因,把这份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礼物藏起来,既没佩戴过却也没扔,现在还放在他的贮藏柜里。
实在是过于精心了。他那时不懂,但把时间线拉到现在来看€€€€
大概那里有陆淮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怕是这礼物从不是给他和方栖名准备的,而应当是他与陆淮。
迟渊苦笑地想,那时陆淮问他时,他要是真顺着自己逗人玩的恶劣心思否认,陆淮会不会明知毫无“胜算”却还是用那双不逊于万千风月的眼睛望向他,坦诚了喜欢?
原来真有两难的结果,任何一种他都不庆幸。
他承认,是陆淮沉默似雪,如今步步已知的局面。
他否认,表白心意的礼物应该也不会有用处,他应该会在短暂的呆愣后自以为握住陆淮把柄,句句不留情地直戳伤处......结果大概也不会比现在好。
“我贮藏柜在顶楼办公室的桌子右侧,钥匙在相框里,你帮我把里面的一对表取来吧。”
迟渊思路清晰地告知成晔,却见对方神情莫测地盯向他。
“怎么了吗?”他疑惑发问。
成晔笑了:“帮忙当然没问题,只不过表的话,你和陆淮现在这手谁能戴得上?”
语气里隐隐有些幸灾乐祸。
“......你真的好多话。”
迟渊坦然接受成晔的戏谑,头枕在椅背,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他默念四字€€€€“回心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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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第三次扫了眼身侧的手机,被设定长久不熄的屏幕可以直接看到时间。
蒋女士终于在他的再三劝说下决定回去,走之前还特意强调让迟渊在他身边照顾,但要他注意别如此尖锐地伤人。
其实他对这段话中的两个词感知都不确切,一个是“照顾”,另一个是“尖锐”。
可能他生来傲慢,不爱反思,所以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对的。
譬如现在,他也依旧认为自己下午那句面对迟渊的那句“会麻烦你么?”没有任何问题。
即使书页已经停顿半小时之久,未在翻动一页。
已经十点了。
陆淮缄默地垂落眼睫,用手边的遥控摁灭了室内亮如白昼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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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湿漉漉地就想往陆淮屋里闯,好在被“守株待兔”的凌秩强行摁下。
他靠近迟渊都被那对方周身裹着的寒意弄得一激灵,陆淮能受得住这?
成晔帮迟渊去取东西,以至于他兴师问罪的现在没有“犯罪嫌疑人”。
“你等等!这么冲进去你怕是嫌陆淮身体太好吧?”
确实如此,他身上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迟渊讪讪地止住步子。
凌秩无奈地叹气:“你怎么回事?弄成这样?”
迟渊沉默,他想来还是觉得这场面过于丢人,只糊弄着说:“不小心......陆淮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提及陆淮,凌秩注意力果不其然被分散,他皱起眉,声音有点沉:
“孩子还好,但是因为孕囊结构的原因对陆淮负担很大,这事是我早就说过的,然后按照研究结果来看,孩子不足月的时候,就得剖腹了。”
迟渊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安静地听着。
“现在陆淮是23周,我敲定的时间是34周......只是......”
凌秩犹豫着停顿。
迟渊了然地垂眸,八个多月,孩子算是早产,虽然各项检查都算得上健康,但到底能不能养下来......
没等凌秩继续说,他颔首,以一种近乎锐利地冷漠道:“按你的想法来。”
按陆淮能活下来的方式来。
凌秩听出迟渊的弦外之音,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但他又实在是不太好说些什么,只能苍白地安慰着:“不必那么悲观。”
“我当然希望他们都好。”
迟渊头顶着灯,立于光处,垂下的影子那样短却把他的寂寞拉得无限长。
凌秩突然就生出些许不忍。
“我先收拾收拾,陆淮还需要我呢。”
迟渊唇角惯性地翘起,他朝凌秩摆了摆手,就像这场谈话毫无阴翳般,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情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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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头发擦干,迟渊拧开门,先入眼的是恍作台灯的长亮手机。
顿得有些久,他觉得眼球干涩才眨眨眼往里走,脚步放得轻,却瞧见被子微微动了动€€€€陆淮转了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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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睡着。
陆淮随意地扯过句解释,停顿半秒后掀起眼,瞧着蹑手蹑脚准备轻声上床的迟渊。
“不移床了吗?”
淡淡地开口,他看见迟渊背影一顿,缓缓转过来,应当是反应了会,慢慢地蹲在他面前,漆黑发亮的眼睛与他对视。
“是我弄醒你了么?”
陆淮罕见地凝视人一会,这几月他习惯于连余光都从迟渊身上避开,莫名起了固执,他没应对方的话,仍是重复道:“不把床并在一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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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无奈地弯弯眉,迟渊想着陆淮果然没那么好敷衍,但现在一步不肯退要他回答的模样,特别像一只张牙舞爪但又肚皮极软的猫猫。
他用锋利的爪子拒绝你靠近他软软的肚皮,却又好似带有那么点委屈,委屈你不迎难而上,难道猫猫他对你那么没吸引力?
心脏因为这个想象猝不及防地狠戳了下,迟渊低声道:“很想立刻就并在一起,但准备等你睡着后。”
“哦。”
陆淮无甚情绪地应着。
这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么?迟渊大胆揣测,没忍住笑,不过动作却很快,起身把两张床合并,随即翻身上床,只是陆淮身上有伤,他不好像之前一样把人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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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看着这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从侧卧到躺平。
迟渊便又只存在于他的余光。
“下午其实,我没那么生气。”
耳畔传来对方的声音,陆淮只是静静地听,没有回应。
“然后成晔担心我情绪不好,就带我漫无目的地转悠,后来到了我们高中毕业时的酒店后边,那有道河堤。”
迟渊的声音不急不缓,轻轻悠悠地仿若涓涓细流淌过,几个关键词瞬间搭建起画面,陆淮眸光稍稍一凛,似有所感不止如此,他低声问:
“然后呢?”
“然后......étoile......”
迟渊准备坦诚地倾诉一切,却感觉到陆淮在听到“étoile”这个词时身形一僵。
那点心疼就这么漫上来,如溺水般扼住喉头,明晃晃地又涩又疼。
就这么急于说些什么。
“是,我想起来了。开始觉得那个场景里就我一个傻子,因为记不得,经年累月后人家反反复复念叨铭刻,但我就是没印象。”
“然后又明白,不对,应该是两个。”,迟渊沉着嗓音,眼尾缀着晶莹,或许是未擦尽的水滴。
迟渊没在这上面纠缠太久,他很快转变话题。
陆淮感受到身侧的目光灼灼,他现在的感觉不太具象,连带着迟渊的话语都飘得远。
听到“étoile”的这秒,似乎风就引过他身侧,眼尾的温度是烙下的吻,因为回忆过太多遍,所以很多本该忘记的细节都记得。
文字记下的本子被撕毁,但这样的记忆似乎很难被清理。
所以无法直面自己说出那句,毫无悸动。
但那又如何呢?陆淮勾起唇,敛眸浅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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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我其实不止想起这些,但知道说多了你大概会打断我,质问我是否傲慢,是否高高在上。”,迟渊轻笑着复述陆淮冷冷眼神下的话语,把“在意”吐露得云淡风轻,“可爱就是爱。”
他也是忽然懂得。
迟渊沉在河里,眼前漆黑,五感封闭,但有些东西似乎就更加敏锐。
那么多年不曾说出口的心思,大概不爱也会感动?所以陆淮一年一年地积攒下来,没有对他吐露过。
骄傲如陆淮,应当万分厌恶得不到的东西用愧疚和弥补来获得吧?
其实他早就提醒他了,他也自诩为了解,但到底是此刻才抽丝剥茧,弄明白。
他该把喜欢早点说与陆淮听的,而不是去解释,他求和、让步与坦诚与愧疚、占有和感动无关。
“陆淮,但爱就是爱。”
“即使感动很多,难过很多,遗憾很多,但那些,只是为爱锦上添花的东西。”,迟渊笑得很温柔,他没有要求陆淮在此时看向自己,甚至不在意对方此时下意识地推拒€€€€
“我们这样的人,好像不太缺爱慕与追捧,不会怜惜飞蛾扑火中的飞蛾,永远只会看向身边那盏同样耀眼的灯。”
这回他不要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