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淮烟不顾危险潜水救人的事儿淮正卿跟越梨都知道,淮正卿听到这个消息,半夜气得就要出去,还是越梨把他拦下来了。
越梨也担心淮烟,只提醒淮烟一定要注意安全,其余的事他们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但结婚的事,她作为长辈需要提前做准备。
当年她带淮正卿回家见自己父母时,也是认定了以后是要跟淮正卿结婚的,自然也以为淮烟跟祝城渊也是互相笃定的,所以才会带他回家。
祝城渊无父无母,只有自己,越梨以为这些事应该她这个做长辈的好好张罗才对。
祝城渊从越梨口中听到结婚两个字,就跟往平静的湖水里投了炸弹一样,炸出了一圈圈能吸人的旋涡。
他想过太多次结婚,跟淮烟,在降雨狂欢夜那晚,还有那之后的无数次。
但他一直怕吓到淮烟,怕他觉得太快,怕他没准备好。
现在越梨提了结婚,祝城渊第一次见家长的得体从容被打破:“只要淮烟愿意,现在就结。”
他一开口,淮烟跟越梨噗嗤一声都笑了,祝城渊望着淮烟:“我说的是真的。”
淮烟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现在可不行,民政局早就下班了。”
淮烟那么说不是在敷衍祝城渊,也不是没想好,他并不在意快或慢,因为除了祝城渊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可能性。
见过家长之后两个人都没再说过这个话题,淮烟越来越忙,有几个重要又着急的项目需要天天跟进,晚上总是加班,要么就是应酬不断,回了家累得倒头就睡,还一定得祝城渊陪着他睡才行,不管在哪里。
淮烟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都能睡着,枕着祝城渊的腿,脸也朝着他肚子。
祝城渊一个胳膊揽着淮烟的腰,怕他从沙发上掉下去,另一只手不停捋着淮烟的头发。
淮烟头发遗传母亲,带着轻微的天然卷,祝城渊总爱在他睡着的时候捏着他微卷的发丝拉直,然后再一下子松开,看着那根拉直的头发瞬间弹回去,又重新挂了卷儿。
祝城渊觉得这个很好玩儿,他们这样依偎在一起,很像动物世界里的动物在给伴侣撸毛,那是他们之间的亲密方式,祝城渊玩淮烟头发也能玩很长时间,还不觉得无聊。
没多久,他捋着捋着就被晚间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下面插播一条新闻,安心康复疗养中心今晚七点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经查,在该院接受治疗的患者邓景荣捅伤两名护士后从医院逃跑,因犯罪嫌疑人邓景荣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社会危害性大,如有线索,请广大市民及时报警……”
被通缉的犯罪嫌疑人照片就在电视屏幕的右上角挂着,又瘦又干的男人穿着蓝条病号服,双眼无神,头顶枯草一样凌乱的头发,鼻梁上架着厚厚的眼镜框,眼尾的疤很明显。
这个特征很容易被人记住,祝城渊一眼就认出来了,电视上的通缉犯就是之前跟踪过淮烟的那个人,后来被淮烟发现,反跟踪把他送到了安防局。
这段时间祝城渊没有中断过对淮烟的各种训练,他要求严苛,所以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技巧,淮烟的进步都不止一个档次,现在已经能跟他认认真真对付半个多小时,平常人估计挨不下淮烟一拳头或者一脚,祝城渊并不觉得电视里那个能被风折断一样的干瘦男人会对淮烟产生什么威胁。
但祝城渊还是不太放心,第二天就拿了一个微型定位器,植入淮烟的身体里,就埋在他左手小手臂内侧的皮肤下,从外面看不出来,对身体也没有伤害,针眼儿一样的伤口两天就好了,祝城渊随时都能打开定位软件查看淮烟的位置。
一开始淮烟并不同意,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是祝城渊小题大做,戴了半个月的定位器,自己又偷偷取了出来,也没跟祝城渊说。
因为没有意外发生,祝城渊也没特意打开软件再次确认过。
淮烟再次收到骚扰短信,是在通缉令之后的半个多月。
“烟,你在哪里。”
“烟,我很想你,我想见你。”
“烟,我又梦到你了,梦到你在夕阳下的操场上打篮球,撩起球衣擦汗,身上的肌肉薄薄的,淌着汗,从胸口到小腹,真好看,我很想闻一下是什么味道。”
“烟,烟,烟……”
这一次的骚扰信息又多又密,他在幻想淮烟,着实把淮烟给恶心坏了,但对方使用的是虚拟号码,查不到发信息的人跟位置。
淮烟一次次删除拉黑,但新的虚拟号码跟骚扰信息一直没断过。
淮烟报了警,安防局的人也暂时查不到,又问淮烟需不需给他申请人身保护,这个建议淮烟也拒绝了,安防局的人会这么说,无非是因为他是淮正卿的儿子。
骚扰短信停了两天,最后还是被祝城渊看见了,这次对方好像迫切地想要见淮烟。
“烟,我在第六区武当街108号,钢铁厂员工宿舍8栋1单元401,明晚八点,我等你,我在这里一直等你。”
祝城渊把地址记下来,又把那条信息删除拉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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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区是地下城的重工业区,那里有很多钢铁厂跟化工材料机械能源厂,马路上到处都是大型装载车,轰隆隆接连驶过,白日下空气里的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高高的大烟囱向上直立着,灰白的浓烟没日没夜地往外喷涌。
越靠近钢铁厂空气质量越差,祝城渊按照导航,加快车速开进高墙环绕的钢铁厂。
祝城渊很少来第六区,但他想弄到第六区各个厂区的通行证非常简单,他车窗前面摆着“允许通行”的标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开到钢铁厂员工宿舍8栋楼下。
还没到信息里说的时间,祝城渊摸了摸腰上刚申请下来的枪,先上四楼401看了眼,大门生锈紧紧锁着,上面甚至挂了蜘蛛网,门上的灰厚厚一层,实在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祝城渊站在楼梯口等了半天,一直都没有人来,他又下楼坐在车里等。
他不知道给淮烟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这时候他还没把骚扰淮烟的人跟通缉令里的邓景荣联系在一起。
一直等到晚上工厂下班时间,车间里的工人陆陆续续回宿舍休息,三三两两成群结队,但以他的直觉,下班回来的人没有他要找的人。
距离信息里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祝城渊一直观察着楼上,401的窗户依旧是黑洞洞的。
祝城渊又抽了两根烟,终于到了信息里说的时间,他戴好帽子跟口罩,下车混在几个工人之间一起上了楼。
401大门还锁着,祝城渊敲了几下门,除了楼道里敲门的回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里面确实没有人。
祝城渊站在消防窗口往外看,观察四周的环境,好像一切正常。
他又忍不住想,难道骚扰信息只不过是恶作剧,那人并不是真的想见淮烟吗?
402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手里还拎着垃圾袋。
祝城渊跟她打了声招呼问:“请问,你们隔壁的401,有人住吗?”
“没有啊,”女人疑惑地看着祝城渊,“我都在这边住了三年多了,对门从来没有人,你有什么事吗?”
祝城渊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想在附近租房子,所以问一问。”
女人好心说:“那你应该去门口的保安亭问问,门卫王大爷清楚这里的住户情况,他那边也有便宜的房源。”
“谢谢……”祝城渊点点头,转身下楼。
就在祝城渊回到车里,准备点火离开时,他的电话响了,来电是个陌生号码。
“喂,哪位?”
对面先是一声冷笑,笑声很怪,像是从被咬得破破烂烂的喉管里发出来的声音,等对方再开口,祝城渊才听出来,打电话的人用了变声器,声音机械冰冷,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让淮烟来,不是你祝城渊。”
祝城渊顺着车窗往外看,他知道对方一定就在附近观察着他,双手握紧了方向盘,压住窜上头的火气:“你是谁?一直骚扰淮烟,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个疯子……”
“呵……我确实是疯子,其实你跟我一样,也是疯子……”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明天晚上双更,会稍微晚一点儿~
第55章 你别怕我(二更合一)
(一更)
王大爷在钢铁厂宿舍门卫干了30多年,认识每一个钢铁厂的员工,对这里的住户也再了解不过,他还是个自来熟,祝城渊给他递了根儿烟,他逮着祝城渊就侃了半个多小时。
厂区里谁家孩子考了个好大学,谁家闺女嫁给了谁谁谁,谁家老爷们儿出轨被老婆捉奸,照片贴满了整个小区,谁家猫狗丢了,谁家好赌总被追债,就没有王大爷不知道的事儿。
就连人家夫妻俩床头的悄悄话他都描述得有声有色,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当时就趴在人家床底下听的。
王大爷说的那些八卦,真实度含量不高,祝城渊随便听听,他的重点也不是这些。
他看大爷烟抽完了,又给他点了根,话头一转问:“大爷,我想在8栋一单元租个房子,您知道八栋有没有哪户空着的?”
王大爷爱八卦,眼神儿也好使,上下打量一遍祝城渊,他这一身派头跟气质,一看就是外来的,也不像是会租住在这里的人。
“你自己租的?”大爷又开始八卦了。
祝城渊欲言又止,看起来很为难,最后吞吞吐吐说:“不是,是给朋友打听的。”
大爷给了他一个“我也是男人我懂”的笑,抽了口烟,烟头往八栋一指:“你问我就问对了,8栋有三户是空的,203,401跟501,都是好几年没住过人了,不过203六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男的被人杀了,血染透了整张床,大夏天的,死了好几天,臭的邻居受不了了才报警,之后才被人发现死了,到现在都没人敢住,那个203很邪门儿,我跟你说……”
大爷又开始发散思维,祝城渊及时打住,他不想再听加了染料的八卦。
“大爷,您就别吓我了,我朋友胆子小,怕鬼,死过人的不敢住,401跟501呢?也空着是吧。”
“401家空着,老太太好几年前就被儿子接走了,501也好几年没住过人了……”
大爷说完,拍了下脑门儿:“看我,竟然给忘了,501前几天刚搬进来一户,一个人,是个男的,但我总觉得他很眼熟,想不起来是谁,有点儿像厂长儿子,但是厂长家住的可是豪宅,他儿子不可能来这里,那男的戴着口罩帽子,干巴巴挺瘦的。”
祝城渊开车驶离钢铁厂宿舍,他猜,那人应该就住在501,在楼上观察着他,所以他知道淮烟没来,来的是他。
车载储物格里的手机又响了,电话铃声让祝城渊的身体再次紧绷,看一眼屏幕才放松下来,眼里的警惕跟戾气被一抹柔软浸没,是淮烟的电话。
“还没下班吗?我到家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出来办点事,正在回去路上了,”祝城渊看一眼导航,“大概还要一个半小时,今天你不用加班了?”
“今天不加班,”淮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很疲惫,闭着眼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眼眶,“开了一天的会,不想动。”
祝城渊笑笑,手指摩挲了两下方向盘,好像在揉淮烟的脸:“你先洗洗澡睡一会儿,我从外面带东西回去吃,粤香记那家怎么样?”
“我想吃脆皮烧鹅,还有香滑鱼球。”
“好,我待会儿打包回去。”
淮烟“嗯”了一声,刚想挂电话,听到祝城渊那头背景音又杂又乱,沉又闷的咚咚声,像钢管或者钢板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听着就刺耳。
“你在哪儿呢?”
“我在第六区。”
“怪不得声音那么大,早点儿回家,慢点开车。”
挂了电话,祝城渊把着方向盘转了弯。
从宿舍楼开到厂区大门,要经过钢铁厂各个作业车间,祝城渊隔着车玻璃好像也闻到了金属独特的冷冽气味,那味道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心理上的不适感。
有的车间门开着,祝城渊能瞅见里面的机器人进进出出不停忙碌着,可能是下班时间,闲闲散散的几个人聚在门口抽烟,有说有笑。
他们看到开过去一辆挂着通行证的车,远远望过来,努力分辨车里的人到底是哪位领导,同时歪歪扭扭的身体都站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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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城渊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放在桌上,客厅里没人,准备去房间叫淮烟起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