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孽徒男主的饭碗 第140章

身旁熟悉的气息让他眼睫微颤,想靠近又想逃走。这一点细微的反应居然被凌尘发现了,他停下手,试探着低声唤道:“映宵?”

温和小心的样子,和刚才持剑架着他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映宵忽然很想抱一下他,想像年少时受了委屈一样扑进他怀里,可偏偏完全动弹不了。

于是他安慰自己:就算能动,恐怕也抱不了。上一次凌尘抱着他,他意识不清地亲了上去,然后就被师尊大怒之下发配墟址山€€€€有了这种事,即便再抱,没准也只会换来一句尴尬的“于理不合”。

这么一想,倒是对“动不了”这件事不那么遗憾了。

……可是心情也好像变得更差了。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他忽然感觉有一只手碰了碰他眼角,抹开了一点温热的水渍。

沈映宵一下怔住。

哪里来的水?

……该不会是眼泪吧?

……不可能是他流的吧。

一定不是!这点挫折有什么好哭的,居然还是在师尊面前哭,这也太丢人了。

沈映宵想做点硬汉该做的事,把不该流的泪全都按回去。可有些东西根本控制不住,不过两次呼吸的功夫,他眼角细碎的水光就汇聚成滴,沿着脸颊滚落,留下一道湿痕。

那只停在他眼角的手一颤,石像般顿住。

沈映宵人都麻了。

等回过神时,他的意识已经逃一般回到了本命洞府的分身当中。

这个举动终于有了效果,外界,本体的泪水止住了。

可其实止不住也无所谓,因为凌尘下一刻就缓缓抱住了他,沈映宵的脸埋在他怀里,再多眼泪也能用衣服擦干。

晚一步跟回洞府的剑灵:“!”

剑灵喜气洋洋地回了洞府,飘过去找自家主人:“想不想听听你错过了什么!”

沈映宵坐在灵池旁边,低着头不说话。

剑灵看着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师尊临走之前都没砍死你,没准他还愿意听你狡辩€€€€你就抽空再找他解释一下,刚才事发突然,他听不进去很正常,多讲几次或许就肯听了。”

“解释?”沈映宵疲惫地靠着一旁的桂树,“你是想让我告诉师尊我就是本体,然后带着轮回司的天雷,找他一起同归于尽?”

剑灵:“……”

沈映宵喃喃道:“就算轮回司没监测到泄密,我又能说什么呢€€€€说我上辈子废物到什么都没干,只能眼看着他被抓,还是说我去修了几百年回来,依旧是个谁都打不过的废物?

“若能习剑,谁想当丹修。本体练剑练得稍一过头,就病到连动都动不了,这具身体一团混沌,修了那么多年却连剑意都提炼不出来€€€€若非我四处找能量往里乱塞,现在恐怕还是个金丹期,还不如本体。”

沈映宵低头望着水面,水中映出了他的倒影。

往常这具身体总是一副反派打扮,现在却满身是血,脸色苍白得吓人,沈映宵忽然就从中看出了几分自己原本的影子。

€€€€那么菜鸡,那么弱小,那么平庸。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那些他自以为早就看开的自卑,原来从来没有消失过。如今这平静的表象像被一剑捅破,各种情绪顿时以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声势往外流淌。

“要是重来一遍的是师弟,是师尊……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比我更好。”沈映宵伸手按在水面,震碎了那道苍白的倒影,“若是能当天才,谁想当一个废物。可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把师尊体内的毒引走€€€€唯独这件事,我没有做错。”

剑灵一会儿觉得他在自暴自弃,一会儿又觉得主人说的还挺有道理。

正在沉思,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魔尊都那副鬼样子了,居然还要加入话题:“难怪天天折腾本体,这样你就觉得自己有用了?不过若没有你,你师尊的确会时刻受制于人€€€€单凭这一点,你就远比自己想象中有用。

“不必看轻凌尘,更不必看轻你自己,几百年能修到合体期,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已经算得上天赋不凡€€€€既然事情进展这么顺利,自当再接再厉,哪有你这样刚走出一大步,就立刻闲在这里自怨自艾的,有这功夫,不如多出去盯着点你师尊。”

沈映宵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时候你倒是会说人话了,看来这几剑刺得有用。”

魔尊像没听到一样,只说他自己想说的事:“没准下一刻就有人找上了你师尊,你不管了么?”

沈映宵:“……”

这混账东西倒真会掐人软肋。也就这时候,才能勉强看出一点魔尊的影子。

剑灵回过神,想起进来之前看到的景象,也悄悄暗示:“回本体看看吧,没准出去有惊喜。”

沈映宵想回去,心里却又有些畏缩:“若我巴巴凑过去,师尊却又要找个地方把我送走……”

剑灵:“你怎么突然如此不知变通,出了这种事,你师尊肯定恨不得把你挂在剑鞘上,走到哪带到哪,怎么会再将你送走€€€€正好你趁这段时间慢慢编瞎话,若事情顺利,没准分身也能回去。”

沈映宵一怔: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

他咬了咬牙,心念一动,又回到了本体当中。

第138章

沈映宵回是回去了, 但身体还完全动不了,只能感觉到凌尘带着他去了许多地方,最后在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府停留下来。

然后就总有一个人坐在他身边, 偶尔抬手碰一碰他, 指尖在他皮肤上摩挲, 像是想擦去那些若隐若现的银纹,但很快又收回去, 独自在他身旁出神。

沈映宵回到本体之前,一是担心该如何解释本体这些时日的经历,二是担心凌尘记得自己先前胡乱亲他的事。

因此躺尸的这几天, 沈映宵在心里来回编了快八百个版本, 然而最后却一个都没用上€€€€“醒来”之后, 凌尘一句都没有多问,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就又回归了往常的模样。

他带着沈映宵养护院里的灵植,捉山泉里的游鱼, 偶尔拿剑来让他比划两下, 除此之外就是摆了棋盘带他下棋, 下的还不是围棋, 而是更省脑筋的五子棋。

沈映宵恍恍惚惚了一段时日, 隐约明白过来:“师尊好像不想提到先前的事?”

剑灵想起了主人醒来之前,凌尘仔细探查他的身体,越探眉间就越阴云密布的景象。它沉默了一下:“谁让你模样那么惨, 身上的旧伤层层叠叠,他大概以为你这些日子受尽了折磨€€€€若非条件不允许, 他怕是希望你来个选择性失忆, 把那些经历全都忘掉。”

沈映宵揪着手上的野花, 心情复杂。

这些经历对他自己来说,不痛不痒,反正那些疼痛他也没真的全挨下来,九成九都缩在分身里躲过去了。

但他却察觉了凌尘的异样。

凌尘看上去平平静静,和以前在朗月峰时没什么不同,可沈映宵分明能察觉出有一道时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果他什么都不说,这件事在凌尘心里绝不会过去。

犹豫半日,在下了一盘不费脑子的棋之后,沈映宵看着凌尘,小声开口:“前些日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自愿的,无人逼迫,师尊不必在意。”

凌尘捻着棋子,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道:“你体内的魔种,我会想办法除去。至于之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沈映宵听着势头不妙,连忙道:“其实,其实那个丹修对我还算不错。”

咔啦一声,凌尘指间的棋子碎成几块,叮叮当当落在棋盘上。

他闭了闭眼才恢复平静,重新望向沈映宵,语气放缓:“若是难受可以直言,在我面前不必勉强。”

沈映宵:“……”我没勉强!

他本想像这样大声声明,可是感觉到凌尘起伏的情绪,又一时不敢吱声。

凌尘坐在桌前,将对面那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然后他惊讶发现,徒弟竟然是认真的。

即便是主动请人帮忙,遭了丹修如此残忍的对待,映宵提到他时却不仅没有怨怼,甚至连一丝本能的畏惧和害怕也无……这不正常。

莫非……

凌尘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问:“你心悦他?”

沈映宵愣住。

凌尘也怔住。

……自己在说什么?

下一刻,就见沈映宵望着他,发懵地直言道:“比起他,我其实更……”

顶着徒弟的目光,凌尘豁然起身,仓促地转身离开。

沈映宵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小声问剑灵:“我和师尊的事姑且不说,我和丹修……师尊怎么会这么想?”

剑灵想起先前在本命洞府时,自己给凌尘读过的那些虐着虐着就虐出感情的话本,不敢吱声:“咳,一定是魔尊把人带坏了!那家伙满脑子古怪念头,没准私下里教了你师尊不少东西!”

刚被扔在洞府里钉了数日,此时神志还有些恍惚的魔尊:“?”

……

凌尘似乎不想聊和丹修相关的事,更不想聊徒弟到底心悦谁,沈映宵也只好不再勉强,打算徐徐图之。

这种两人独处的日子,让他产生了一种时光悠久的错觉。然而这种时候哪会有真正的平静,没多久,事情就找上了门。

一日,魔尊忽然遥遥望向一边:“有沾着浊气的东西过来了,估计是来找你师尊的。”

沈映宵心中一紧。他看了一眼正在帮自己梳理经脉的凌尘,假装小憩,靠着他阖上了眼,意识回到了本命洞府当中。

梳理经脉时需要专心内视,凌尘此时对周围的感知正弱。

沈映宵在本命洞府中换上分身,使劲往洞府边缘贴,然后他在离本体最远的地方现出身形,裹着一身低调的混沌灵力,飞速往魔尊所指的方向行去。

很快便进了树林。没多久,沈映宵望向天空,目光捕捉到了一只洁白的海鸥。

那海鸥比寻常体型大了一整圈,翅尖泛蓝,狭长的羽翼锐利如刀,周身有淡淡灵力萦绕。

沈映宵望着那只古怪的鸟,心中隐约有了印象:“这好像是我那个小师叔的信使。”

凌尘有两个同门,平时接触最多的,是那一位惨遭戚怀风毒手的宗主,另一人则在东海掌管一座仙人岛。

仙人岛和天行宗相距甚远,因此这位小师叔极少露面,只偶尔传信与他的两个师兄交流。沈映宵处理宗门事务时,偶尔会从宗主的大殿路过,遇见过几次。

这只突然找上门的海鸥,看上去只是同门间的正常通信。然而现在所有和凌尘过往相关的人,在沈映宵眼里都需要万分戒备€€€€他们全都有可能是下毒的主使。

而且据魔尊感应,这海鸥体内深藏浊气,更是问题巨大。

沈映宵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了,他悄悄隐没在了树冠当中。

等那只海鸥从上空掠过,沈映宵突然扬手撒出符阵,网住那鸟的同时,他当机立断,带着这东西退回了本命洞府。

轰然巨震。

€€€€被拦截的下一瞬,那只鸟就突然炸开。好在沈映宵的洞府防御重重,又在拉进它的第一时间将鸟塞入池底,这场爆炸最终没有造成多少损失。

等被炸上天的池水回落,沈映宵望着面前剧烈波动的水光,无声松了一口气:“还好及时将它拉了进来,否则师尊必定会察觉到这种异常的波动,赶来查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下了水,在那只鸟炸毁的位置摸了摸,很快从水里捞出一封玉符€€€€这是那位小师叔寄来的传书。

剑灵好奇地飘近:“嫌疑人三号写了什么?”

沈映宵一怔:“前两号是谁?”

剑灵:“当然是你师弟和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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