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洁,不是四界拆迁办 第33章

而陆仁和弥勒目前所在的地方是须弥山的最外围,他们背后那片黑色的海叫做咸海,当然它还有一个更著名的俗称:无边苦海。据说这片海无边无际,任何轻易出海的生灵都无法存活。它即是须弥山的边界,是大千世界的终点。

尽管弥勒并不热衷于和陆仁聊天,但她还是基本上回答了陆仁所有的问题。而在交谈中,对弥勒的个人情况陆仁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弥勒来自声闻界,她就住在须弥山的山脚下。她需要金刚杵去完成一件大事,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地把陆仁抓回来。

但对于所谓的大事具体指的是什么,弥勒却讳莫如深,不愿多提。陆仁没有挖掘别人隐私的习惯,也就并没有多问。

陆仁随着弥勒步行了起码有一个小时,终于看见了一个貌似城镇的地方。但是进城门前,弥勒却突然把陆仁拉到了一旁偏僻的地方,并扔给了他一套衣服,说道:“换上,你这身衣服进城太招摇了。”

陆仁拿起了这套弥勒从她的芥子空间里拿出来的衣服,仔细端详了一下。

这是一套女装。

陆仁:“……”

第55章 须弥山(二)

声闻界的某家酒馆里,陆仁正躲在后厨长吁短叹。

如果是一个人的命运是由抽签决定的话,那么陆仁这辈子抽中的绝对是下下签。

他做梦都没想到,原本备受期待的游乐场团建最后会演变成他一个人在异世界女装端盘子。

人到底需要倒霉到什么地步才可以沦落至此呢?

陆仁不知道,陆仁只知道弥勒把他带进了城以后就把他扔在了这个小酒馆里,冷酷地留下了一句:“自己的饭钱自己挣,你不会想让我白养你半个月,心安理得地吃完软饭后再要求我送你回家吧?”

正有此意的陆仁:“……”

但是直到弥勒远行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陆仁才想起来:“不对啊,如果不是被她绑架的话,我根本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啊。让她负责这半个月食宿不是应该的吗?”

但等陆仁反应过来的时候,弥勒早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陆仁再想追上她是断断不可能的了。

时间回到现在,躲在后厨的陆仁看着没有信号的手机,一阵悲凉涌上心头:“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以后要被扣多少工资……”

然而留给陆仁悲伤的时间并不多了,前面的大厅里已经响起了老板娘的催促声:“阿仁!你是不是在偷懒!客人已经等急了!”

听了这话,陆仁哪里敢怠慢,如今的酒馆老板娘可是掌握着他未来半个月的经济命脉,不想流落街头的话可得好好工作。

没想到社畜就算到了异世界,依然是社畜。

陆仁赶紧收起了手机,然后左右手同时开弓,一边两盘,一次性端着四盘菜走向了前厅。尽管这是一个高难度动作,但陆仁完成得不费丝毫力气。

这就要得益于陆仁多年的打工经验了,他早早就出社会勤工俭学的经历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换句话说,陆仁也可以算得上是端盘子界的老前辈了。

老板娘对弥勒新介绍来的这个女工可谓是非常的满意。这个帮佣不光吃苦耐劳,要求的酬劳也低,更关键的是,这个女工是个哑巴,她根本不能说话,自然也从来不会抱怨。

简直是理想的被剥削对象。

当然,起初弥勒介绍人来的时候,老板娘内心还是万分不情愿的。

她还记得弥勒带人来那天已经临近打烊的时间了,她本来已经吹灭了店门口的油灯,准备关门了。谁知道远远地看见,弥勒风尘仆仆地带着一个人,并且在打过招呼以后,径自把人带进了酒馆里。

弥勒带着的那个人穿着一条素白的裙子,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弥勒并没有给太多的解释说:“她遭遇过火灾,脸和嗓子都毁了。想在你这里找一份活计。”

对于弥勒这位朋友的来历,老板娘并没有问太多。因为像这样不能说清楚来历黑户,在声闻界里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们大多都是女性。

老板娘早年受到过弥勒的恩惠,但她心里也有自己的计较。她的小酒馆由她一个人经营起来正好,虽然累一点,但是赚得不错。多了个人还要多算一分开销,原本并不算丰厚的利润未必能涵盖这部分费用,这让她有些不太乐意。

弥勒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于是补充说道:“她如果找不到活的话,就要被她爸爸卖掉了,你知道的,像她这样的条件,如果被卖掉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去。”弥勒看着老板娘,像是宣判命运般说道,“她活不过三天。”

也正是这句话让老板娘心软了。

在声闻界,女性只是物品。出身的时候不配上户口,捡几口剩饭剩菜长大了,长大了以后为了一些所谓的修行心法或是法宝,或者一个去往缘觉界的名额,就会被轻易地卖掉。

运气好一点的可能会被卖到缘觉界或者一些心肠不坏的人家,但大部分只是从声闻界的一个魔窟,到另一个魔窟。

这些女性甚至不配拥有一场正式的婚礼。

老板娘曾经就是这种畸形生态的受害者。她当时换了什么来着,好像是一把据说曾经斩杀过魔兽的宝剑?她走的那天好像看见她弟弟开心地把玩了一会儿那把宝剑,然后无聊了就把宝剑扔在了地上。

她后来常常会想,也许被扔在地上的不只是那把不知道真假的宝剑。

买她回去的那个人经常殴打她,她几次尝试过自杀,但是被发现以后换来的只是一场更厉害的毒打,打到她不敢再自杀为止。不过那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因为那个人因为事故死去了。再后来,她拿着事故赔偿金开了一间自己的酒店,日子才终于好过起来。

最终,出于能帮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老板娘选择留下了陆仁。

此刻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在前厅忙碌的陆仁,有些美滋滋地想:“还以为一时冲动做了赔本生意,没想到捡到宝了。”

而陆仁则正穿梭在人群中上菜,他最近都不敢在人前说话,防止暴露自己是男人的事实。但有时候又是真的憋不住,很想骂人,因为酒馆里的咸猪手可真不少,因为他现在是女人的样子,就总是有人想趁他上菜的时候,把手伸向他的臀部,借机揩油。

每当这种时候,陆仁总是强忍着怒气,额角冒着青筋,然后稳准狠地用菜盘子压住那双不知好歹的手臂。

客人自知理亏,一般并不会在大厅广众下发难。

如果真的有不好说话的,老板娘也会帮忙出面摆平。据说老板娘有个相好,在声闻界也可以算上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人都会卖个面子,所以这段时间也算得上是相安无事。

但是,陆仁即使裹得严严实实也无法掩盖的高挑身,被面纱遮挡住的神秘面容以及对待客人的冷淡的态度……种种因素迭加在一起,倒是让镇上传出了最近酒馆里新来了个身子曼妙的神秘高岭之花的传闻,反而让酒馆的生意更加火爆了。

这可让老板娘的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陆仁穿梭在一桌桌的顾客之间,边干活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闲谈。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也让陆仁在某种程度上更好地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背景。

“你听说了吗?反抗者在北边制造了动乱。”

“听说了,都是前一阵的旧闻了,听说帝释天已经前往镇压了。反抗者终究只是小打小闹,善见城一出马,还不是作鸟兽散?”

“这只是你听说而已,我听说的跟你听说的可不一样。我收到风,这次善见城确实损失惨重。别的不说,就说一点……”那名提奴说着,神神秘秘地凑近了桌上的人,压低声音说道,“据说帝释天……把他的法器弄丢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不可能,那可是帝释天,帝释天不可能失败。”

“你肯定是被反抗者迷惑了!”

“对!”

“不要胡说!”

………

所谓的反抗者,指的是最近兴起的一个组织,他们扬言要推翻须弥山上这阶级分化严重的生态关系,重塑一个众生平等的世界。这个组织的成员主要是受压迫最严重的提奴们,他们在各地制造事端,以对抗善见城。

这当然不过是以卵击石,但是反抗者确实在短短几百年内就发展成了一个让善见城十分头疼的组织。

他们的恶名,连如今君临善见城的释迦听了都要忌惮几分。故此,虽然只是一场很小的骚乱,善见城依然坚持派出了帝释天。

但这与陆仁并没有太大关系,现在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在这个酒馆里€€住,只要€€满半个月,然后找到弥勒,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人间界,继续做他的保洁了。他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返工之后能不能成功把这次的半个月旷工申诉成为因公出差。

毕竟调查局处理证物的同时,忘记了掩盖他身上的气味也是不争的事实。但话又说回来,调查局也好像没有必须要帮他掩盖气味的义务吧,他被抓完全是因为自己不走运啊好像。

想到这里,陆仁不经为自己的银行卡感到一阵肉疼。

然而他还没有肉疼多久,酒馆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排队列整齐的人鱼贯而入,大约有七八个人。这些人虽然也穿着是个世界的人习惯穿着的白衣,但他们的衣服关键部位都配上了铠甲,比如腰腹,心口和关节等等。并且无论是布料还是铠甲,都带着晶莹的光亮,可以看出造价不菲。

这应该是一只正规的军队。

为首的那个男人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带着面纱。看不清长什么样,只能隐约看见他有一头金色过肩的头发。男人长得很高,起码超过了一米八五。

那个男人找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坐下,而他带着的那几个人则一字排开,站在他的周围护卫着。他见状皱了皱眉头,压低声音说了句:“只是来吃饭,不要太过引人注目。”

那些人听了这话,才四散开去,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陆仁:“……”你管这个出场方式叫不要引人注目?

本来待在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见此情景,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也不敢得罪这些人,只好战战兢兢地走向了这几桌客人,殷勤地递上了菜单:“请问,想要吃些什么?”

为首的男人拿过菜单,点了一大桶酒和几样陆仁没有听过的当地美食。然而,当他把菜单递给老板娘的瞬间却停顿了一下,然后陆仁就听见他用带有磁性的男声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位有名的美人,希望一会儿可以由她为我服务。”

有名的美人陆仁:“草。”一种植物。

第56章 须弥山(三)

须弥山巅,善见城。

应龙正随着司渊正坐在善见城里喝茶。他们面前的茶盘里装点着金色婆罗花,这种花十分得珍贵,据说每隔三百年才开一次花,而且只开在晨光熹微与朝阳初上之间那短短的一段时间。每逢花期,它们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开花了,当第一缕朝阳照射到花瓣上,却又凋谢了。

就像一场向往光明,复又死于光明的幻梦。

据说这种花的花蜜十分美味,而新鲜采摘下来婆罗花更是美味到了十界罕有的地步。

当然,司渊和应龙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喝茶,他们是来索赔的。

司渊放下了茶盏,然后看着上首的释迦,漫不经心地说道:“就如同我先前所讲,善见城界司,理应赔偿人间界的一切损失。”

应龙听着司渊的话,不自觉地抬首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善见城界司司守,释迦。

传说中的善见城界司之尊释迦并没有长出什么三头六臂,相反,他是个眉眼带笑的青年人,他长相普通,你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他可以悄无声息地混入人群而不被发现,就像是一滴水汇入海洋一样自然而然。他看上去普通得就像是住在你家隔壁的邻居那样,上下班都会见上一面,叫不上名字,但是也并不陌生。

但释迦很明显并没有邻居那样好说话。

释迦看起来面色正经,甚至侧着身子微微蹙眉,仿佛在认真聆听着司渊的话。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棉麻长衫,由于侧身的动作,露出了手腕上缠着的一串佛珠,一共一百零八颗。尽管他看上去正在思考司渊刚刚说过的话,但细看之下就能发现,他正在时不时地摆弄着他手里的佛珠,就像开会的时候无意识地摸鱼走神的人一样。

释迦并没有,也并不会,把司渊的话放在眼里。当然,这个认知在这场谈话开始之前,就已经是在场所有人的共识了。

这场谈话更像是一场试探。

应龙早就知道,司渊根本没打算从善见城界司取回什么赔偿,司渊想要知道的,是善见城界司的态度。

两界司同善见城上次会晤还是千年前的事情。司渊需要确认,善见城是否还是当年那个保持中立的善见城。

毕竟,一个带着金刚杵出现在人间界的邪佛,更像是一个善见城并不打算继续安分了的信号。

释迦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责任在善见城界司。人间界的损失,我们责无旁贷。”他顿了顿,又说道,“另外,帝释天的金刚杵……是否也应该物归原主?”

对于释迦的要求,司渊算得上是满口答应:“当然。不过金刚杵是本次事件的证物。等一切调查清楚以后,自然会归还。”

应龙听了这话,不由地在心里笑出了声:“等一切调查清楚”?怎么调查?什么时候算清楚?还不是负责调查的人说了算。

到时候一拖就是成百上千年,金刚杵的归还也算得上是遥遥无期了。

当然,应龙也知道,善见城界司必然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帝释天的金刚杵蕴藏时空之力,可破开一切时间和空间的壁垒。帝释天曾执金刚杵于三十三天,一夜屠尽十万阿修罗。威名赫赫。

执掌金刚杵的帝释天,是善见城最锋利的一把刀。没有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刀拱手让人。

但释迦没有忙着拒绝,他不会轻易显示出自己的慌张。都是千年的狐狸,没有谁会比谁更急着露出尾巴。他拈起茶盘中的一朵金色婆罗花,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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