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保洁,不是四界拆迁办 第44章

弥勒最终没有杀死那迦,她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那迦的眉心点下了一滴血痕。随后用陆仁听不懂的语言念了一段咒文,只见随着弥勒的话语,那滴血痕开始微微泛光,最终变得如同一颗红宝石一样缀在那迦额头。

弥勒警告道:“你最好老实听话,否则我随时可以用般若咒杀了你。”

这一滴血就是弥勒打算用来控制那迦的手段。她本以为想要生擒龙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没想到居然成了。

尽管不知道那迦装疯卖傻到底是想要干嘛,有了般若咒,起码也算是有了一层保障。弥勒面色阴沉地看着那迦想道:“等他失去利用价值,就立刻杀了他。”

被人惦记着小命的那迦却表现出一脸惊喜的样子:“天€€,亲爱的,你已经给我种下爱的烙印了吗?我……”

弥勒没有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翻着白眼把那迦一掌打远,然后走到了陆仁的面前。

她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严肃地地向陆仁发问道:“你为什么会在那迦的宴会上?”

陆仁如实回答:“因为被抓了。”

闻言弥勒斜睨了陆仁一眼:“你出卖我了?”

陆仁被问倒了,他既不想说谎,又怕弥勒生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给出答复。

弥勒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奇怪的是凶恶如弥勒竟然并没有计较陆仁的支支吾吾,她只是嗤笑了一声,然后耸了耸肩膀,说道:“无所谓,早习惯了。”

牛车缓缓降落,弥勒收起了弯刀,率先走出了牛车,只留下了一句:“本来除了自己,我也没打算能倚仗别的什么人。”

陆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被留在车子里那迦“嗷”地一声追了上去,嘴里嚷嚷着:“还有我!你可以倚仗我€€€€”

那迦的呼声渐远,牛车里只剩下了几个最熟悉的陌生人面面相觑。

陆仁看着刚刚迫于弥勒的在场,为了不掉马而在他醒来之后表现得安静如鸡的几位同事们,用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打起了招呼:“你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获得了两个拥抱。

是龙女和百花,他们哭着把陆仁揽进了怀中。

“呜呜呜,阿仁,你都瘦了!”

“儿子,你受苦了呀,可算找到你了。”

傲娇的涂山绮罗依然不愿意公开表露她对陆仁的关心,她只是抱胸站在一旁,嘴里说着:“弱小的人类,吓坏了吧。”

陆仁确实吓坏了,不过不是因为在须弥山的经历,而是因为百花、龙女和涂山绮罗居然真的是来找他的。

从来没有人这么兴师动众地找过他。

他小时候住在伯伯家,始终像一个外人。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刚刚搬到伯伯家的时候,有一回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跟堂姐吵了一架,一怒之下一个人跑了出去。在伯伯家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长凳,从天亮坐到了天黑。最后屈服于肚子饿又一个人哀哀戚戚地走了回去。

那是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无处可去。

等到年幼的陆仁再度推开伯伯家的房门,看见的是暖黄色的灯光下有说有笑地吃着晚饭的一家三口。他们看见陆仁回来并没有责备,只是收敛了笑容,淡定地询问陆仁去了哪里,不等陆仁回答,就招呼他洗手吃饭。他们没有用恶言恶语伤害过陆仁,他们只是不关心而已。

奇怪的是,他们明明什么都没说。但陆仁却始终觉得自己有一部分死在了那温馨的家庭氛围中。

直到那一刻,陆仁才终于明白,他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

而直到这一刻,被揽在怀里,陆仁才乍然想起了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拥抱的感觉了。

他想:“原来一个拥抱,有这么温暖。”

这个拥抱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旁的陆吾就开始催促众人:“咳咳,再不下车该被人家怀疑了。”

百花和龙女闻言放开了陆仁。百花向第一次看见陆吾的陆仁介绍道:“这是陆吾,五楼档案室的家里蹲。”

陆仁闻言乖巧地打招呼:“你好。”

“家里蹲”三个字狠狠地伤害了陆吾脆弱的心灵,他悲愤地解释道:“什么家里蹲!我只是不爱出门而已。”

龙女补刀:“那就叫家里蹲。”

陆吾:嘤。

然而还没等几人下车,外面却传来了激烈的鼓乐和弦乐,紧随而至的是人群的欢呼声。几人赶忙下车一看,发现一队仪仗正载歌载舞地从牛车面前路过,他们手里拿着鲜花和佛像,队列的最后还有几个人抬着丰厚的祭品。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陆仁不太明白须弥山的风俗,他疑惑地问:“这是什么盛大的节日吗?”

说着,他看向了早已下了车的弥勒和那迦,却发现两人都一脸凝重地望着远去的人群。看他们的表情好像出了什么大事情。

弥勒说:“他们手上的乐器是婆罗鼓,所奏出的乐曲号称只有真佛才配享用。而他们手上抬的牺牲也是最高规格的祭祀之礼,但是……”

那迦接着说道:“但是现在离佛诞和斋戒日都还很远,他们所奏响的乐曲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应该献给释迦的乐章,有些奇怪。”

说着,那迦拉住了人群末尾一个走得比较慢的人,询问道:“请问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去干什么?”因为此处已经到了菩萨界,那迦特地行了一个婆娑之间才会用的礼节,甚至口音里都故意带上了一些弹舌的感觉,以防止被误认为提奴或者摩利而遭受到这里的居民的排挤。

弥勒对此嗤之以鼻,但她并没有制止。她并不是活在乌托邦里,她一直知道自己活在怎样一个令人作呕的世界里。

那名婆娑却十分警惕,他上下打量了那迦一会儿,将信将疑地回了个礼,然后才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还不知道?”

那迦于是指着弥勒说:“我同我的妻子刚刚旅游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城。”他又指着身后的陆仁他们说,“你瞧,那些就是我们的仆人。”

弥勒闻言狠狠地瞪了那迦一眼,但为了获取情报,她还是配合地低下了头,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害羞了一般。

那名婆娑似乎信了,他于是同几人解释道:“最近闻多罗城里来了一名小活佛,大家都在忙着祭拜活佛呢,不同你们说了,一会儿我该赶不上最前排了。”

说着,那名婆娑便匆忙告别了几人,追随着人群跑远了。

“小活佛?”那迦却深觉荒唐地笑了,“释迦尚在,却从何处来的小活佛。”

弥勒不屑他的言辞:“呵,释迦也可算佛?”

那迦并不打算在这种地方同弥勒争辩,他说:“走吧,去看看这是何处来的小活佛。”

陆仁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却也能听出他们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应该是这个活佛是个假货。料想应该是同之前的佛头一样,搞了个骗人的邪教。

陆仁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就在佛界底下搞了个假佛出来,真是不要命了。”

他怀着这样的感慨跟随人群走了一路,最终在一座白色石刻的神庙前看见了今天祭典的主角€€€€看背影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童,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衣服,带着冠冕,被人抬着坐在一个四面无遮挡的轿子里,轿子在三百六十度地转圈以保证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样子,而轿子周围周围的人群正在不停朝他撒着鲜花。

等所谓“小活佛”的脸转了过来,陆仁就彻底没了看戏的心情了。

只见“小活佛”的鼻翼动了动,似乎闻见了什么味道,然后四下张望,接着他的目光透过重重人群看向了陆仁。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小活佛”的嘴巴一瘪,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冲着陆仁喊道:“阿仁!”

这哪里是“小活佛”,分明是如假包换的小麒麟啊!

第70章 须弥山(十六)

菩萨界的婆娑分好几个种族,但主要以阿修罗族为最。阿修罗族女子貌美如花,男子却形似恶鬼。但阿修罗族个个骁勇善战,是连善见城都不得不正视的战斗力。

释迦曾多次来到菩萨界,想要收服阿修罗王,把战斗力了得的阿修罗族纳入自己的麾下。但阿修罗族与帝释天有世仇,当年帝释天曾在屠戮十万阿修罗。阿修罗王承诺想让他入善见城可以,拿帝释天的人头来换。

释迦几次前来,最终都不欢而散。

而此刻,广场上聚集的婆娑恰巧大部分都是阿修罗族。他们凶恶的脸上此刻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个挨着一个,摩肩擦踵。行走在其中,稍不注意就会参加祭典的阿修罗们被冲散。

而恰巧,陆仁这一行人根本就没有一个稍加注意的人。

转眼间,原本七个人的队伍就被人群打散。等弥勒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了紧紧粘着她的那迦。

阿修罗们还在互相拥挤着,他们手上拿着与自身粗狂外观根本不相称的鲜花,而且还毫不顾忌地随意乱挥,弥勒好几次都差点被身旁阿修罗手里的鲜花直接插进眼睛里。她很怀疑,她的一个眼球会报废在这场游行里,而不是战场上。

在左躲右闪之间,弥勒的耐心逐渐告罄。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反抗者的大本营就在闻多罗城,弥勒可能会当场把广场的地面炸一个大坑,把这些皮糙肉厚的阿修罗全炸趴下,强行终止这场闹剧。但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弥勒还是咬牙忍受着,并慢慢向游行的人群外移动。

“我们不去找你的那几个小伙伴吗?”那迦看弥勒只顾着向外走,却并没有寻找失散的同伴的意思,好奇地询问道。

“只要在闻多罗城里,就丢不了。”对于这一点,弥勒绝对自信。

闻多罗城是反抗者的地盘,弥勒在这座城里度过了一生中很大一部分时间,这里的大街小巷就像是弥勒的后花园,想要找一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在于她想不想而已。

而如今,走失的不过是她顺手带来的歌姬同人质陆仁,只要他们活着就行了,放他们在闻多罗城里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几天也是无妨的。更何况,弥勒的身边,也根本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同时,弥勒也没有兴趣去当一个保姆或是旅行向导,作为反抗者的二把手,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弥勒出神地想着反抗者下一阶段的计划,一回神发现自己的头顶多出了一片阴影。弥勒抬起头,看见了用身躯帮她隔开那群疯狂的阿修罗的那迦。

那迦离她很近,甚至他的胸口已经贴上了弥勒的手臂。难得的,弥勒没有拒绝那迦的好意,她撇过头,望着载歌载舞的人群,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手臂上传来了一阵闷闷的震动,是那伽在笑:“原来你也有坦率的时候啊。”

弥勒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继续挣扎着向人群外走去。

好不容易离开了阿修罗聚集的神庙广场,弥勒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反抗者营地。说是营地,但那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三层民居,石头做的房子,四四方方,有个简陋的天台。

此时还是大白天,就可以看到几名衣着并不整洁,蓬头垢面的提奴正坐在天台的围栏上喝酒,喝到兴起的时候还会直接把手里的酒瓶往楼下砸。

酒瓶掉下楼之后“嘭”地一声炸裂,提奴们就在楼顶裂开一嘴黄牙发出恶劣且愉悦的笑声。

弥勒见怪不怪地一脚踹开了这个民居的房子,然后在门里众提奴惊愕地目光中,厉声说道:“让楼上的人滚下来,这么招摇,是怕善见城的人找不到这里吗?”

这件不大的民居里挤满了各种各样凶神恶煞的提奴,甚至没有什么家具,只有几张破烂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筹码和纸牌。整间屋子乌烟瘴气,充满了酒和臭汗的味道。

初见有人闯入,里面的提奴各个面色不善。但当他们看清楚了来人是弥勒之后,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得老老实实地派了个人上去传话。

弥勒走到了一张木桌前,一把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然后一下子蹦上了桌子,自顾自坐姿不雅地坐了下来。

没有任何寒暄,她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这个所谓的小活佛,是什么来路?”

这群亡命之徒看着还是很怕弥勒的,他们听到提问先是安静了一下,谁也不想当这个回答问题的人,互相推诿着不肯开口。最后,一个看着最底层的提奴被身后的人一脚踹了出来,让他应付弥勒。

那个被推出来的提奴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乖乖作答:“小活佛于两日前现世,西临诸天,悬于空中。随行带有两名护法,一可呼风,一可唤雨,又在闻多罗城外救了阿修罗王的女儿,现在是阿修罗王的贵宾。而且他们还陆陆续续帮了几户人家,短短几日就已经积累了大批信众,甚至还有狂热信众愿意捐钱修神庙,日夜供奉。”

那迦听了这话,感兴趣地眯起了眼睛:“哦?呼风唤雨?”

放眼整个须弥山,能做到呼风唤雨的也只有善见城八部而已。如今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两个,无怪乎他们的头领会被封为小活佛。

那迦乍然出声,让弥勒的手下都愣了一下,他们辨不清那迦的身份,迟疑着该不该接茬,只得用眼神向弥勒请教。

弥勒自动屏蔽了这些询问的眼神,她并没有义务向这些人解释那迦的身份。

但此时那个被推出来的提奴为什么地位最低就显示出来了,他十分没有情商,好奇地向弥勒问道:“老大,这是谁?”

弥勒瞪了问话的一眼。她并不想把她活捉了那迦这件事宣扬出去,尤其不想让她的养父波旬知道,所以她不能说实话。

弥勒想从命运这个巨大的仓鼠轮里逃出去。而眼下,被她下了般若咒的那迦将会成为一张很好的底牌,在她搏到最后一张牌之前,她都不想把自己的底牌亮出去。

但是此刻如果还是选择隐瞒,这件事一样会传到波旬耳朵里。

于是弥勒打算给那迦随口胡诌一个身份,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边倒水边状似随意地说道:“他是我新找的……”奴仆。

然后那迦抢在弥勒之前说出了那两个字:“男宠,我是她新找的男宠。”

这句话一出,原本咳嗽、放屁、窃窃私语……什么声音都有的房间里突然一下子变得比灵堂还安静。听到这个爆炸性消息的喽€€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弥勒。

弥勒的反应显得很平淡,她只是在听见那“男宠”两个字的瞬间手顿了一下,而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甚至连倒水的手都没有抖一下。

弥勒选择了默认。

“这个消息是真的!”这个认知让喽€€们纷纷开始去讨好那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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