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纸上记了几笔，打量起谢之。
那期的综艺他看过，谢之当众挥毫，非常老练。
但他担心的是，谢之缺少英雄的那股狠劲儿。
他对谢之说：“你喊一句，兄弟们，上。给我听听。”
谢之下意识摸了摸上衣口袋，但他还是想自己先试试，直接说：“兄弟们，上。”
温和，平实，就像是在说平常话。
空气里一阵安静。
方兰先笑起来，“谢老师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是不是啊吴导。”
吴子明不但没笑，连客套的表情都没了，皱眉说：“小谢，能不能认真点。”
田甜赶紧说：“谢老师活跃一下气氛嘛，导演不要生气哈。”
苏子扬却不这么想。谢之从来没有幽默细胞，刚才的表演特别真实……难道，他真的无法胜任这个角色？
那就赶快走人，不要和他抢资源。
谢之叹了口气，果然他对演戏一无所知。“请稍等我片刻。”
在众人狐疑的注视下，他进了更衣室。
从口袋里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对着空无一物的手掌说，“现在你上我的身，演戏就好，不要做多余的言行，我会在神识中监视着你。”
然后，他把手掌按在了天灵处。
很快，谢之踩着稳健的步伐，重新站在众人面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
苏子扬觉得，如果说之前谢之的眼神是水，是云，柔和清淡。现在他的眼神就是钢刀，是石头，刚硬锋利。
吴子明说：“喊吧。”
谢之皱眉：“喊什么？”
苏子扬忍不住了，笑道：“谢老师又开玩笑呢？”
田甜瞪他一眼，小声对谢之说：“您别紧张，兄弟们，上！快喊！”
谢之点头，往前走两步，冲着墙头遥望。
他伸手指了一下，“那里。”
吴子明一头雾水：“怎么？”
“有鬼子。”谢之面朝阳光，眼镜片上像是出现了两簇火焰。
他看向迷惑的众人，沉声下令，“兄弟们，上！”
众人心里咯噔一声，好像透过那金光闪烁的镜片，看见城门火起，敌军马上就要破城而入。
画面感有了。
吴子明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他呼出一口气，上前抓住谢之的手，“小谢，就是这个感觉！这部戏就交给你了！”
从谢之喊出那句话的时候，苏子扬就基本确定自己没戏了。
可他没想到，吴子明会确定得这么快，当场打他的脸。
他咬牙拍拍身上的浮灰，半开玩笑：“谢老师，恭喜您又抢了我一回。”
所有的怨念，全在这一句话里。
却见谢之放开吴子明的手，径直向他走来。
苏子扬心里一跳，该不会谢之又要像从前那样发飙了吧？
方兰也发出警告，“谢老师，控制一下你的脾气。”
可谢之只是站在苏子扬面前，微微眯起眼，拍拍他的肩：“年轻人，做人别太欠。”
随后，他再无二话，大踏步走向更衣室。
明明什么都没做，苏子扬却哆嗦了一下。
刚才的压迫感太强了……
什么“谢之宠苏子扬”的梗，果然只能在同人文上看见，真人惹不起。
《最后十日》的戏约就这么定了，谢之回去收拾一下，即日就要进组拍摄。
田甜觉得，马上谢之又要过与世隔绝的日子，动态会更少。所以微博上那些烂摊子，一定要先解决一些。
何铮风头正盛，现在不能硬碰硬。但苏子扬这个恶心人的心机婊，一天都不能留着。
田甜找到了几个君子大粉，告诉她们开撕，要和苏子扬划清界限。
其实，君子里面也有吃“一只羊”的，但并不多。大粉们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可能会直接把这些cp粉逼成苏子扬的毒唯。
田甜不管。
何铮好歹面上还和谢之做做样子，让人心里没那么膈应。
苏子扬都当面挑衅了。谢之是白月光，他的粉丝里一点杂质都不能掺，那种歪屁股的CP粉更不能要。
不能辨别是非的粉丝，留着也是埋雷。
没多久，“一只羊”的超话就被屠版了。
君子们纷纷下场，扬言抵制人工糖，不要谢之和苏子扬捆绑。
之前那些营销号捧苏子扬踩谢之的文章截图满天飞，君子们一边刷截图，还一边刷“你们真的相信他有爱？”
苏子扬六神无主，急的在屋里团团转。
方兰却觉得不是坏事。她坚信苏子扬会比谢之更有前途，就算没有，她创造条件也要有。
等到苏子叶大火大爆，就算君子不闹，她也会让苏子叶闹。那时候CP粉们过于真情实感，撕起来更难看。
何况cp粉们大受刺激，百分之九十都变成了苏子扬的唯粉，她们联合苏子叶发动反击，强势反扑。
如果撕赢这一场，就给谢之安个“谁红跟谁组CP”的帽子，那时候，苏子扬就是“受害者”，收益最大。
但很快，局势发生了变化。
“铮心感谢”cp粉们大批量出现在超话底下。
这家可比“一只羊”的队伍庞大多了，如同百万雄师过境，没多久就把挺苏子扬的势力压下去。
方兰觉得不对劲，一排id逐个翻看，当中居然发现了何铮的几个大粉。
何铮没有直属经纪人，一切都靠北星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经纪总监安排。
方兰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何铮的助理阿染，询问情况。
阿染言简意赅地回她：“我不清楚，粉丝行为。”
方兰就问：“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掐起来不太好，能不能和粉丝那边组织一下，一致对外？”
阿染却说：“铮铮说过，不许阻拦粉丝的热情，她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无能为力。”
方兰无奈地结束通话，忽然发现超话下面又多了一只队伍€€€€蓝精灵。
蓝以泽那边也下场了，联合君子和isun，一起集火苏子叶和“一只羊”cp粉。
超话内容刷到飞起，“抵制一只羊”这句话随处可见。
最终，微博不得不关闭“一只羊”超话。
但很快，#杀死一只羊#这个话题上了热搜，成为下一个战场。
这场乱斗轰轰烈烈，持续了好几天。
“一只羊”cp不复存在，苏子叶夹着尾巴做人，原本的cp粉要么退圈，要么成为苏子叶/谢之黑。
事后，粉丝们将这激情燃烧的行动称为“屠羊大会”，并开通了百度词条，永远刻在粉圈历史上。
田甜心情澎湃，但一点风声都没敢让谢之知道。
马上要拍的，是谢之复出后的第一部 电影，且还是主旋律抗战片，对谢之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
她不能让谢之分心，并且提醒谢之，下一次的“禁看小说期”也要到了。
谢之抓紧时间看《仙帝再临》的小说，从男主穆涸一路升级把妹，终于看到了男主收服魔宗，开始部署征战修真界。
修真界岌岌可危。
谢之正看到这里，忽然手机震了一下。
是个陌生人发来的好友请求，备注还写着一个名字。
玉婵把电视关静音，凑过来，“陆大成？”
范文韬在旁边想了想，“是个古装剧导演。”
玉婵：“那一定是找谢影帝谈戏约的。”
范文韬疑惑：“那直接打电话不是更好？”
谢之一开始也没多想，直接点了通过。
陆大成立刻发来一个：“谢老师好。”
谢之回：“你好。”
他等着对方的下一条文字，结果提示音响起来，对方竟直接发了个视频聊天。
玉婵皱眉：“导演都是这么没礼貌吗？”
范文韬：“我是没遇到过。”
谢之谨慎地按了接听。
屏幕里出现一个留了小胡子，头发略长的文艺中年人。
范文韬确定了：“的确是陆大成。”
陆大成朝谢之招招手，“嗨，谢老师。”
看见这张脸，谢之总算想起来了。